第80章 韓風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遭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人影急速朝我相反的方向移動不消片刻就化作一個個小小的黑點兒,唯一能聽到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呼呼的風聲。
出了城郊視野變得開闊不少,遠遠的小路上一隊人馬正快速往前移動。
那是……元邑的車隊!
雙腿加緊馬腹急速踢了幾下駿馬長嘯一聲狂奔起來,風呼呼刮過樹葉打在臉上一陣陣生疼。
元邑的隊伍移動得不慢因為後面有些士兵沒有騎馬所以自然比不得我騎馬來得快,不消一刻鐘我與他們僅隔了約麽五百米的距離。
隊列的最前方,一人長衣如雪,發如潑墨,一張冠玉般的面容在黑夜中若隐若現。
近了……近了……
清晰能聽到自己胸腔中強烈的震動,雙腿不覺将馬腹夾得更緊。
一會兒見了元邑要說什麽?
忽地,一只手搭上肩膀,詫異擡頭望去元郢正順也不順地将我望着:“太師。”他搖了搖頭示意我停下。
我自是不肯,擡頭迅速看了眼前方那慢慢變遠的人影我問:“為何?”
元郢有些着急:“難道你還想讓二哥陷入更為難的境地麽?”
腳下不自覺放松馬奔跑的速度立馬慢了下來,我心中有些疑惑側過頭詢問:“三殿下此話怎講?”
元郢嘆了口氣:“難道太師還看不出來麽?太後就是不想二哥與太師有過多接觸才将二哥派到邊關去的,太師這次追過來若是被太後知道了不知太後她老人家又會做出什麽荒唐的決定來?”
我怎的這般糊塗,自己這般不是給元邑添麻煩麽!
想到此處我勒緊缰繩将馬停了,馬匹長嘯一聲在距離元邑不足二百米處停了下來,奈何馬匹嘶鳴聲有些大正在趕路的元邑還是轉頭往這邊看來。
隔着有些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接着他勒停了馬匹轉身似是要朝我的方向趕來,長尉在一旁伸出胳膊制止好像還低頭說了些什麽,之後元邑便坐在馬背上遙遙往這邊望着。
夜風吹過帶起一片塵土,飄落的灰塵浮在睫毛上像是挂了層棉絮,遠處的人影看着有幾分模糊。
風過,塵落,元邑動作未改仍然朝着我的方向望着。
我動了動手裏的缰繩轉身對着身邊的元郢道:“走吧。”
這樣的距離對彼此都好,無論是對我亦或是對他……
一路安好……
七日後,本太師也要暗訪匈奴。
知道阿七近來和花香香好像進展不錯我不忍心壞了阿七的終身大事,于是這次苦差我只帶了阿六,阿七留下繼續監視太子和林府的動靜。
臨別時,曾昱元郢都來送別,沒料到的是王洛居然也來了,雖然自始至終他都沒說什麽話但是能與我冰釋前嫌總歸是好的。
前去匈奴的路是艱苦的也是無聊透頂的,尤其是阿六有個毛病在馬車上待得久了就會犯困于是在路上這十來天阿六是吃了一路也睡了一路,就連雇來的車夫都對阿六的睡功甘拜下風。
颠簸了十來天終于到了匈奴境內,我們喬裝成普通匈奴商人混了進去,這還要多虧了元郢之前給我們僞造的一些入關文書。
青草碧連天,馬群繞山巒,匈奴人騎着馬在草原上肆意馳騁,歡聲笑語回蕩在廣闊的無垠的草原上聽起來讓人甚是寬心。
“阿六,這裏的人們好像很開心。”
阿六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也被面前的一切迷住了心神,他定定望着不遠處肆意馳騁的匈奴人很是震驚:“原來,平日裏的匈奴人是這樣的。”
草原風吹,一片綠草揚。
我也随聲應道:“是啊,原來這裏的人們是如此的自由。”
自由到連呼吸都順暢了,心情也開朗了……
自己靜靜站在那裏展開雙臂去擁抱天地,那個瞬間自己是徹底放松的……
這樣的感覺真好,若是……元邑也在就好了……
剛想到這裏立馬強行止了自己的心緒,自己又在想些什麽?
“喂!你是哪裏來的?”嗒嗒馬蹄聲中霸道的聲音在頭頂傳了過來。
仰頭去看正好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那人一臉健康的小麥色飄過來的眼神充滿了好奇。見我不答話他又問:“你長得這麽白淨看着不像本地人,你是……外地人?”
我笑笑理了理衣襟端了一副從容的姿态:“我是匈奴人,只是後來跟着父親去了外地經商已有好長時間沒有回來了。”
那青年笑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看着你挺順眼的,我叫公孫胡,你叫什麽?”
我文雅行了一禮:“我叫韓風。”
他從馬背上跳下來往我身邊一站足足比我高出半個多頭,身量居然比元邑還要高。
阿六見他站得離我比較近他警惕往我這邊靠了靠,我給了阿六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輕易亂動。公孫胡看了眼阿六問:“他又是誰?”
我道:“是家仆,他叫阿六。”
剛說完公孫胡大聲切了聲:“我不喜歡這個叫阿六的,韓兄換個家仆吧。”
阿六:……
我:……
!!!
沉默半晌後還是阿六率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瞪着雙眼氣沖沖道:“你算哪兒根蔥,我家主子的事要你管?”
公孫胡笑笑接着手指沖着幾個人勾了勾,那幾人立馬驅馬上前來:“左賢王請吩咐!”
左賢王?左賢王,左賢王!
面前這個高粱饅頭色的人居然是左賢王!
在匈奴,可汗之下便是賢王,賢王又分左賢王和右賢王,其中左賢王不論是權利和地位都高于右賢王,也就是說此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地位僅次于單于的大官兒!
而自己還是個潛入匈奴的探子!
今日是攤上大事兒了!
公孫胡看了眼阿六一眼直接下了命令:“将他拖出去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