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同出宮

嘉月每逢上朝的日子都會不睡午覺，這個漸漸形成的習慣已經人盡皆知。

吳浩然本想和人道謝，但是先被丞相占去，又被公孫雲旗耽擱，陛下如今已經睡覺，要是和陛下當面道謝的話至少等到下午，所以他放棄了。臨走前和連辰星道歉：“因為我蒙蒙撞撞的跑到宮裏，害你也回到宮中。”

兩人坐在宮廷廊下，夏日暖暖的風吹來發絲輕輕舞動，正值陽光最燦爛的時候，伸出手去那炙熱的光落在指尖，透着光感。

連辰星靜靜地凝望着，輕聲說：“宮裏也好，哪裏也罷，我一直都在牢中不得解脫。”

吳浩然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其實我看陛下也沒那麽壞，如果你跟她商量一下想離開，她未必也會不同意。”

連辰星聽罷，側過頭來，半張面孔美麗：“你對她的看法變了。”

吳浩然有些羞于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稍稍為自己辯解了一下：“就是覺得她沒聽慶安說的那些話，當然也沒好到哪兒去。不過我覺得她還是挺講道理的，如果你不願意，她應該不會強求。”

“也許吧，但我不能走。”連辰星收回了自己的手，摸着指尖還有的餘溫有些不舍，但他知道自己還不是觸碰陽光的時候。

背脊瘦弱筆直的坐在那，單薄的仿佛沒有一絲肉，瘦瘦弱弱格外孤單，那半張側臉的弧度也顯得冷清，周身都是灰暗沒有一絲一毫的光。

還身在地獄裏，不得解脫。

吳浩然看得很難受，自己的好友當初不是這個樣子，最多就是有幾分冷清，但也還好，還會笑，還會鬧，還會因為高中而露出喜悅，還要為家族争光添彩。

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我真是你最沒用的朋友，什麽都幫不上你。”他不免有些自暴自棄。

連辰星低垂眼簾，露出了個很小卻發自內心的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當初也有很多的朋友圍聚在身邊，可是随着我家族落敗全都不見蹤影，最後只會對我指指點點，說我沒有骨氣，只會依附女皇。只要你不因我家族落敗而離開，不因我依附女皇而指指點點。你的那一份赤子之心，值得珍惜。”

吳浩然的眼睛有些發亮，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比你還要大呢，再說赤子之心就是有些蠢了，說起來年紀不小，可是卻被慶安耍的團團轉。現在回想起當初她跟我哭訴女皇欺負她，好像也有幾個漏的，只是當初我義憤填膺竟也沒發覺。”

“愛情會讓每個人變傻。”連辰星想起了什麽，忽然又說：“不愛了就會很聰明。”

就比如女皇陛下，她不再喜歡自己，那眼神當中都透着陌生的冷漠。也還是會笑的很開心，只是沖着另外一個人。

“公孫雲旗……”他呢喃着這個名字。

“對了，我之前聽慶安說，大長公主還給陛下送男人，但是陛下沒有要，說是上有再多的絕色都不及連辰星和公孫雲旗。”

“連辰星後面加一個公孫雲旗，我忽然覺得很讨厭。”

吳浩然呆了呆，有些不敢置信的說：“你從前從來不在乎這個。”

“嗯。”連辰星露出了疲倦的神色，話題就此打住，內心這種東西不能去剖析，越看越麻煩。

他站起身來，沖浩然伸出了手：“我送你走。”

兩人來到宮門口，卻看見門口備着一輛馬車，緊接着嘉月和小良子走了過來。

連辰星看了吳浩然一眼，然後對嘉月說：“不是每次上車以後中午都會午睡呢？”

嘉月聽到睡着，揉了揉眼睛，的确是睡意很足：“困的要死，但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我想出宮逛一逛。”

“陛下最近似乎經常出宮，其他人并無勸解，但是我在下多嘴，宮外很危險。”連辰星覺得只帶個小良子就出去閑逛，遇到刺殺的幾率很大。

嘉月拍了拍小良子的肩膀，沖人一笑：“我相信你。”

小良子似乎受到了鼓舞，滿臉興奮的用力點頭。

其實嘉月覺得自己在皇城當中受到刺殺的概率還是很低的，畢竟自己随禮出去閑逛，時間也不長，就是組織刺殺的人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京都裏對于刀具的管制非常嚴格，鍛造刀具的地方只準許打造家用菜刀，城門口來回的搜查也很嚴格，首先先刺殺需要的工具就是一個問題。

比如說上一次在宮裏面受到刺殺，連辰星幫自己躲過去的那一次用的就是弓弩，這弓弩是從少府裏流失出來的，最後查到了少府裏面一個小管事，不過人已經懸梁自盡，留書信一封承認是自己做的。

幕後之人非常狡詐，沒有再去和這個小管事的家人做過接觸，之前接觸的時候也非常隐蔽，以至于線索直接斷了。

再比如上上次公孫雲旗假裝被刺殺的那一次，那完全就是菜刀身經過打磨以後，一半兒的小刀子，戳公孫雲旗戳的根本不深，只是上面帶着毒才顯得那麽危險。

在少府培養出了一顆釘子要耗費很大的功夫，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想必這些人也不敢在動用弓弩。

嘉月覺得自己這條命暫時來說還是很安全的。

“陛下竟然要出宮不如一起，我之前對你多有誤會，不如我在酒樓做莊，請您吃飯賠罪？”吳浩然認認真真的說，在這些人當中想的最少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嘉月摸着自己的下巴，慢悠悠的說：“吃完飯再去你家當個說客，幫你向你父親求情？”

吳浩然有些不好意思，大聲說道：“我沒什麽意思，陛下要是有空順帶也行，要是沒空的話我才不會強求呢。”

嘉月輕輕一笑，招呼着人跟自己走，又看了連辰星一眼，用眼神确認對方想不想跟着。

連辰星猶豫了一下，終究也還跟了上來。

四個人坐在車內就有些擠了，小良子表示坐在外邊兒，和車夫一起駕車，剩下三個人松了口氣。

馬車內還有茶果糕點，嘉月不客氣的拿起一塊兒山楂糕，直接咬了下去。

連辰星微微疑惑：“陛下不是不喜歡吃酸的嗎？”

嘉月經過這些日子已經練就出銅牆鐵壁，不慌不忙的說：“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我沒有喜惡。”

連辰星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又有些複雜：“我昔日勸谏陛下時候說的話，陛下還記得。”

她眨了眨眼睛，有這回事兒嗎？

不小心撞上了，也就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的吃東西。

吳浩然看了看陛下，又看了看連辰星，總覺得兩個人身上在冒着一種特殊的氣場，外人融入不進去。

他呆得有些別扭，便打破這個有些特別的氣氛：“和陛下在天香居遇見，咱們這一次也去那兒吧。”

嘉月心裏默默琢磨，要是連辰星知道那是丞相背地裏開的酒樓，怕是餓死都不會上那兒吃飯去。

就在這個時候，隔着一道簾子，聽到裏面談話的小良子掀開一道縫，露出眼睛，沖着嘉月直眨眼睛。

那意思非常明确，如今不知道，未來可能會知道，去了那地方，日後連辰星知道了會炸的。

“不必這麽緊張，我知道天香居是誰開的。”連辰星淡淡的說。

吳浩然滿面好奇，茫然的問：“誰開的？”

嘉月拿出繡帕擦了擦嘴角，琢磨這話該怎麽說？剛一開口脫口而出就是：“你怎麽知道的？”

“有一句話說得好，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連公子把話說得陰森森，周身徒然升起一股冷氣：“每天做夢都想殺掉的人，怎麽會不知道留有他氣息的地方？”

真可怕。

嘉月心想，鐘峻茂心真大，知道有一個人在暗處那樣恨着他，卻仍舊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吳浩然心想，居然如此正大光明直接的說出來，還真是叫人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陛下又是怎麽知道的？鐘峻茂帶你去的嗎？”連公子随意的問。

嘉月點了點頭：“去他那個地方做，聽說了很多閑話。”說完這句話忽然想起來，跑到那地方吃飯的人似乎都很八卦，萬一他們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用不幹淨的言語讓這兩人心裏難受，不如不去。

“換個地方。”

嘉月和吳浩然異口同聲的說。

連辰星冷靜的搖了搖頭，沒太當回事兒：“這空氣還上鐘峻茂呼吸過的，難道我要屏住呼吸嗎？”

嘉月心說，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兒，自己這麽不想去是有別的原因，不過見連辰星誤以為這是對他意志力的考驗，只得松了口。

去就去喽，反正只是尴尬一點，況且連辰星當初還把自己衣服扒了，如今讓他尴尬一點，也算是報仇了。

嘉月這樣想着，就沒再提出什麽反對的意見。

吳浩然則是因為對方說的話，有理有據而說不出什麽反對的意見，于是乎還按原定計劃進行。

可是怎麽也沒想到，居然碰見了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