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醫務室不大,容析元就躺在靠窗的位置,雙眼緊閉,眉頭深鎖,睡着了都還是一副無法放松的樣子,好像有什麽事情總是放不下似的。
尤歌靜靜坐在他身邊,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臉,靈動的大眼裏蘊含着心疼和緊張,這只有在他睡着的時候回流露出來。
他是怎麽會生病的?之前她一點都沒看出來他的不對勁,他是怎麽撐到現在的?
尤歌的記憶裏,容析元就跟鐵打的一樣,可現在,這個男人卻倒下了,她才猛然醒悟,平時,對他的關心太少。她只會惦記他什麽時候在家吃飯,什麽時候下班回家,可她都沒注意到他有多勞累。
他先前在打針的時候向醫生坦白了,他*未睡,發燒可能是昨晚感冒所致。但仔細想想,一個感冒都能導致他發燒,那他的體質是有多差?
尤歌還是不太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普通的感冒就讓容析元發燒了,他平時不是經常健身嗎?看着他那麽身強力壯的,怎麽會這樣脆弱?
這裏畢竟是醫務室而不是醫院,容析元的身體狀況究竟怎樣,還要等詳細檢查過才知道。
但現在至少是在打針之後不久就開始退燒了,尤歌的擔心可以少幾分。
許炎在旁邊一言不發,不知在思考着什麽,這家夥很少這麽嚴肅的表情。
其實他是心裏有點發酸,尤歌看容析元的眼神,許炎感到很不舒服,可他畢竟是成年人,他也有自己的尊嚴,他不會胡攪蠻纏的,但他真的希望尤歌不要忘記自己的初衷,不要忘記容析元曾經怎樣對待她。
許炎從幾年前救下尤歌的時候起,他的生活中就多了一個必不可少的她,只有她,才能讓這個外表像花花公子的少爺上心。
“許炎,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尤歌輕聲地說,柔柔的嗓音像羽毛飄落。
許炎搖搖頭,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我沒這麽早睡覺。”
“可是……”
“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許炎這才說出了實話。
“沒事啦,一會兒沈兆會來幫我把容析元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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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炎眉頭一緊:“你今晚要跟他一起?”
他這心裏啊,酸水直冒,真恨不得此刻躺着的人就是自己啊!
尤歌臉一熱,她一直都在逃避着自己內心對容析元真實的感情,就連現在也是一樣。
“他生病了,剛剛沈兆說容家老爺子吩咐,今晚要容析元和我一起回容家。”尤歌美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安。
“容家?”許炎頓時臉色一變:“不行,那地方不是你能混的,容家的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你如果去了那還不被他們擠兌?你別去 。”
許炎就像是一個父親在擔心自家閨女似的。
尤歌何嘗不知道呢,香港容家,那可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峰,就算她與容析元是夫妻,她都從沒覺得自己能真的在容家生活得自在。光是想想都感到很不自在了,從內心開始排斥那個地方。
尤歌無奈地笑笑:“許炎,這次展銷會還沒結束,我還不能走,容析元也還要留下。如果我不跟他回一趟容家,容家的人能消停麽?該來的始終要來,容家是我必須要面對的。”
許炎不笑的時候其實更帥氣更好看,可就是那股子冷意有點吓人。
“好,既然是躲不過的事,那就去解決了再說。不過,如果容家的人敢欺負你,你馬上打電話給我,我會帶你走。”許炎那雙明亮的桃花眼裏閃動着狠意。
“呃?你不是明天就要回隆青市?”尤歌愕然。
“我臨時改變主意了,過兩天再回,我現在打電話請假。”許炎說着就轉身出去了,果真是去請假的。
尤歌不知道說什麽好,許炎很講義氣,一直都是她堅強的後盾,很像是娘家人那麽護着她。
可尤歌還是很清醒,如果真的在容家被欺負了,她也不會打電話讓許炎去接她,她不想為許炎惹麻煩。
大約半小時後,沈兆以及另外兩個保镖一起将容析元和尤歌接走,目的地是容家。
在香港,對于豪宅的概念主要分兩種。一是以地點為首要标準的豪宅,如山頂,中半山,九度山等地。另一種是以整體包裝為标準的豪宅,稱為新興豪宅。
山地豪宅,是衆多人士心目中更為青睐的首推的富人聚集地。容家大宅就位于香港的“太平山頂”,這裏彙聚了達官貴人顯赫名流,通常一說起“豪”,人們最先想到的就是這裏的住宅區。
風景優美,背山面海并且低密度,是這片住宅區域的最大優勢,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裏的每一棟房子裏住的都不是無名之輩。随手一數都是大名鼎鼎的風雲人物,都是富豪榜上熟悉的名字。
容家大宅占地約2千平米,呈半月形。有私人泳池以及籃球場,兩個花園,包括溫室,酒窖,琴房,健身房,車庫……卧室一共18間,每一層樓都有書房。傭人8個,園丁4個,都各自有單獨的房間居住,怪不得外界不少人都笑說想來容家打工……
山頂的豪宅區夜晚并不會有太多燈光,比起市中心的繁華,這裏顯得安靜多了。
一輛豪車不急不慢地行駛上了山頂,開進容家的大門,進去之後還要開上大約三百米,才到了正廳面前停下。
雖是夜晚,可尤歌還是能從淡淡的燈光中看出大宅的輪廓,比她原來的家更大更豪華更氣派,不愧是香港知名家族的府邸,俨然就是一座氣派的城堡。
在這宅子的東面就是大海,寂靜的夜晚能依稀聽見海浪的聲音,夜風裏帶着絲絲鹹濕,涼爽而又清新的空氣令人精神一振,鼻子裏傳來幽香,沁人心脾。
現在已經晚上11點了,容家的人大半都進入了夢鄉,這樣也好,沒有大的動靜,尤歌稍微安心一些。
容析元退燒了,可他還是很虛弱,精神狀态不佳,醫生說,他需要休息。
尤歌雖然是感嘆容家的氣派不凡,可她自己都是出身豪門的,還不至于太過驚訝,很快就調整好情緒,淡定如常。
原本以為是直接回房間休息,但一下車就有管家來說……老爺子在等着呢。
尤歌忍不住小聲嘟哝:“他都病倒了,有什麽事就不能明天再說嗎,他該休息了。”
這話,近乎呢喃,可還是被容析元聽到了,他淡然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松動,嘴角噙着的笑意也不那麽冷了。
他忽然湊近她耳邊說:“你很緊張我?”
“呃?”尤歌擡眸,随即立刻搖頭:“我才不是緊張你,我只是……只是我自己困了。”
容析元緊緊盯着她的眼睛,不讓她閃避,他就是想看清楚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現在表情有多可愛。
心裏一動,他的手撥了撥她的耳朵:“放心吧,你老公我還沒那麽脆弱,晚點睡沒關系。”
尤歌身子一顫,撅嘴抗議:“幹嘛撓我耳朵,我又不是兔子。”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抓住了,牽着她往裏走。
尤歌一下子感到心跳急驟,想要掙脫,可他握得緊啊。
她不再掙紮了,透過他掌心的溫度,莫名的,她忐忑的情緒平靜了一點……他是故意牽着她的手嗎?為了讓她不要緊張?
尤歌才在出神,人已經都走到了廳裏,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客廳當然是華麗大氣高端的風格,但尤歌沒心情欣賞了,因為此刻坐了一大堆人,大約有二十個吧,全都将視線集中在她身上,好像她是一個闖入地球的外星人。
這些眼神包含了輕視、不屑、譏笑、好奇,甚至還有敵意。
都是容家的人麽?一出現就受到大家如此的“禮遇”,成為矚目的焦點,她是不是也該算是蠻特別的?
尤歌在安慰自己,給自己打氣,盡量保持着鎮定的表面,不慌張,更不能被這陣勢吓到。
以容老爺子為首的,一共二十個人,這還不是容家的全部成員,此刻他們正在審視着尤歌,一番評頭論足,就跟菜市場一樣。
說實話,每一個進入容家的人都是要過這一關的,不被吓得轉身就跑,那算是膽大的。
瞧瞧這一雙雙眼神,簡直就是數十道利劍啊!
還好容析元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他牽着尤歌的手沒有放,環顧一圈之後視線落在老爺子身上。
“我今天很累,有什麽事就長話短說。”容析元淡淡的語氣裏有着他慣有的霸氣,即使面對老爺子也不會卑微,這是其他的容家人做不出來的态度。
尤歌不由得一驚……怎麽容析元這麽跟容家的人說話?貌似是關系不太融洽麽?
容家的家教嚴格,至少在某方面是的。現在大家都想說話,可全都在看老爺子的臉色。長輩不開口,其餘人還不敢率先發話。
容老爺子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尤歌,沒人看得出來他在想什麽,只是有點黑臉。
“這就是你的老婆?進來就不聲不響的,不懂向長輩問安嗎?”容老爺子板着臉,威儀十足,頗有一家之主的風範,可這态度也确實是有壓人的嫌疑。
尤歌心裏咯噔一下……剛才容析元在進來之前曾叮囑她,不可以叫“爺爺”,那她應該叫什麽呢?這實在太讓人傷腦筋了!
容析元冷笑着說:“你們這樣虎視眈眈的,像長輩對晚輩麽?”
一句話,嗆到了衆人,氣氛更加尴尬了。
“析元,你這是幹什麽?頭一次領新媳婦回家,難道就要讓人看笑話?”容炳雄也是一臉嚴肅,很不滿。
尤歌心裏那個郁悶啊,沒人給她介紹眼前這幫人誰是誰,她怎麽知道該如何稱呼?
尤歌求助的眼神望着容析元,可他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尤歌,給大家鞠個躬請個安,然後我們回房睡覺。”容析元随意的口吻,特意将最後兩個字加重。
尤歌如今是冰雪聰明,她從容析元和容家人的态度就能猜到不少,她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尤歌紅潤的臉蛋露出甜甜的微笑,禮貌而又不卑不亢:“老爺子好,大家好,我是尤歌,以後請多關照。”
簡單直接,跟容析元一樣的姿态,不讨好不獻媚。
容老爺子的臉都綠了,其他的人更是無法接受,家中一向注重禮儀,新媳婦進門,居然只是問聲好就完事?就跟容析元一樣的不把大家放在眼裏吧!
容析元卻是向尤歌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沒事了,我們走。”
牽着她,他的手一直沒放開,這就要轉身閃人了。
可是……
“站住!”一個女聲怒不可遏地低吼,這是容炳雄的老婆,容析元的嬸嬸。
這女人生得一副精明相,臉上化妝很濃。
“你們太不像話了!一點禮節都不懂,還說是寶瑞以前董事長的千金,怎麽這麽沒教養?如果實在沒人教,現在進了容家的門,就該交給我們好好教導,以免将來出去給容家丢人!”
容家除了老爺子,就數容炳雄這一房的輩份最高,他老婆說的話也自然有點份量,這麽一吼,其他人都紛紛附和,矛頭明确地指向了尤歌。
因為他們都領教過容析元的脾氣,知道他像臭石頭那樣硬,所以,目标就鎖定在尤歌了,專指她的痛處。
尤歌停下了腳步,清冷的眼神掃過來,與那位嬸嬸對視着,尤歌的小宇宙又在開始膨脹了。
另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是容析元的姑媽,此刻冷不丁冒了一句:“大家也別覺得奇怪,她是尤兆龍的女兒,那種人教出來的小孩,怎麽能登大雅之堂,別說是交給我們教導了,就算是給她上禮儀課,只怕也是冥頑不靈啊,呵呵……”
忍耐是有限度的,面對如此的語言攻擊,已經不是諷刺那麽簡單,分明是想找罵!
“你們……”尤歌緊緊攥着小手,眸光淩厲:“你們憑什麽扯到我家人頭上?我父親是哪種人,用得着別人來評價嗎?我雖然是容析元的妻子,可我沒拿過你們容家一分一毫,我不欠你們什麽,你們也沒資格教導我!”
尤歌純美的形象确實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她是個軟柿子可以随便捏,但卻不知道她脾氣是隐忍的,一般不惹就沒事,真要惹急了,她會不顧一切伸出爪子撓得你一臉血!
尤歌的态度,讓所有人都吃驚,想不到她居然還敢頂嘴?說他們沒資格教導她?
容家的人一向被外界捧着,養成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現在卻被尤歌給一頓噴,他們感到自己的顏面遭到了挑釁!
“豈有此理,哪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你把容家當什麽了,這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嗎!”
“口無遮攔,簡直太過份了!”
“……”
容家的人一個個氣得不輕,紛紛指責尤歌,一瞬間她就成衆矢之的了。可那又怎樣,尤歌的堅韌,一般人不知道,越是糟糕的環境她越能挺住,這一點跟容析元很像。
尤歌和容析元還牽着手,兩夫妻首次這麽站在同一陣線上面對眼前這一幫“家人”。
尤歌不慌不忙,在罵聲中還保持着鎮定。
夫妻倆越是這樣,容家人就越來氣。
容析元的姑媽那張打了美容針有點僵硬的臉上露出憤慨的表情:“容析元,你是怎麽*你老婆的?在容家,她還敢這麽目中無人,你沒告訴她嗎?尤家欠容家一條人命!”
轟隆……猶如一道悶雷炸響,尤歌的腦子裏出現了幾秒的空白,被這個中年女人的話給驚到了,她不信,怎麽可能呢?危言聳聽吧?
尤歌下意識地看向容析元,可她只看到他沉下來的臉,他毫不客氣地對着衆人說:“你們不懂說話就閉嘴!”
容析元怒了,不顧身後那群激動的人,拉着尤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客廳……
☆、想報複,最好的方法就是留在我身邊折磨我
尤歌一路被拉着走,神情呆滞,像個木偶似的,任由容析元這麽拽着,整個人渾渾噩噩,腦子一片空白,只有耳邊還回響着先前容析元姑媽說的:“尤家欠容家一條人命!”
夜色很美,容家大宅這座莊嚴而又華麗的堡壘,有着太多值得欣賞的美景,可尤歌全都視而不見了,沒心情去看,內心抑制不住的慌亂,想要說點什麽,但就是感覺喉嚨犯堵,胸臆裏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尤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拉上樓的,當身子坐在柔軟的床邊,當看到周圍精致如藝術品般的壁紙,她才驚覺自己是到了什麽地方……容析元的卧室。
天氣熱,可尤歌此刻卻渾身發冷,原本粉潤的小臉蛋失去了光澤,蒼白如紙,眼神黯淡,怔怔地望着容析元,細如蚊蠅的聲音說:“你……你姑媽她……”
“你傻呀,看不出來我跟他們不合?他們說的話你也信?”容析元深沉的眼神裏含着幾分不耐,像是這事很明顯,他都懶得多解釋。
尤歌一愣,她當然看得出來了,只是,難道他姑媽在胡謅?
捂着胸口,尤歌盡量平緩着呼吸:“不合,也不至于拿這種事亂說吧,關系到人命,這樣不等于是毀謗嗎?”
她那雙會說話的眸子裏一片亮晶晶的,是緊張也是擔憂和恐懼,她實際上好害怕他會點頭,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她将如何面對?
她長長的睫毛濕潤了,可想而知她此刻內心多麽激動難抑。
容析元心頭微微一凜,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長臂一伸,将她摟在懷中,靠在枕頭上,慵懶而又悅耳的嗓音包裹着淡淡的疼惜,鑽進她耳膜:“你以為僅僅只不合而已?這麽說吧,剛才那群人,你看到了嗎,全是跟我有血緣關系的,可是彼此卻連外人都不如,我是他們的眼中釘,那些人成天都盼着我突然消失才好。可他們偏偏無法如願。看到了你,他們的怨氣就找到了發洩的目标,說出什麽荒唐的話都有可能,如果你非要信他們而不信我,我也沒話可說,你就自己找不痛快。”
他病了,說話有些懶撒無力,可這也反而有了一種別樣的xing感魅惑,當然還藏着一絲他不會表露出來的無奈與痛心。
尤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心潮起伏越發澎湃了,她确實想不到容析元與他的親人之間竟是那種劍拔弩張的關系,豈止是不合啊,尤歌能想象到在這樣的豪門大戶中,身居高位,多少人盼着他從現有的位置上跌下來?暗中不為人知的爾虞我詐,看不見的刀光血影……
尤歌第一次感到了他身上有種落寞的氣場,這是以前從未體會過的,她甚至以為自己是錯覺了。可是,看他臉上那自嘲的神情,她知道,沒錯。
這個男人,原來不是像外界想象的那樣圓滿,他的生活也有那麽多的不如意,但他從未說過,沒有在她面前抱怨過,他一向都是以強者的姿态出現,仿佛他就是能掌控一切的主宰。
尤歌現在才發覺自己并不了解他。盡管是夫妻了,盡管住在一起,還有過那樣親昵的夫妻生活,但她卻不曾真正地走進他心裏去看一看,裏邊到底是什麽顏色?他苦不苦?累不累?痛不痛?而這些,是她以前沒想過的,忽略了的。
被親情所傷害,是個什麽滋味,尤歌太有感觸了。所以,他和她,是同病相憐麽。
“容析元,你不會是忽悠我的吧?尤家真的跟容家沒有瓜葛嗎?”尤歌還是沒能盡釋疑慮,忍不住又問。
“怎麽可能沒瓜葛?你現在是我的老婆,你說我們兩家算沒瓜葛嗎?”
尤歌臉一熱,知道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由得哼哼,小手在他胸前捶了一下:“我是說恩怨,到底有沒有?”
“有啊,你不就是成天怨恨我嗎,一直想拿回公司,你心裏也沒少咒罵我。”容析元說得很淡然,但卻在尤歌腰上捏了一下以表示他的不滿。
“我……”尤歌想反駁,可是沒轍,他連這都知道!
尤歌憤懑地咬牙:“你既然心裏都有數,就該知道我為什麽會怨恨你,你說得沒錯,這确實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以前的事,我不會原諒你的!”
容析元懶懶地擡擡眼皮:“嗯,你想報複我,最好的方式就在留在我身邊折磨我。”
“到底誰折磨誰啊?我只是權宜之計,你說,公司什麽時候還給我?你說過結婚之後我就可以拿回公司的,現在呢?”
“我是說過,可我沒說結婚之後多久的時間還給你啊,你不是這麽心急吧。”
“你……無賴!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好心的,當年你和鄭皓月聯手奪走公司,現在公司發展得比以前還好,你們怎麽舍得将這到手的肥肉吐掉,不過我告訴你,你別得意,我一定會想辦法奪回公司!”尤歌憤然,可她渾然未覺自己的注意力又一次被轉移了,原來是想追問他姑媽說的話是否真實,現在她卻又開始思忖着要怎麽做才能奪回公司。
容析元暗暗苦笑,現在的尤歌可真不好忽悠,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估計又要追問,到時候再想想怎麽說吧,至少現在他可以清淨一下。
容析元明知道如果告訴尤歌當年兩家的仇恨,她就會諒解他奪走公司的動機,可他卻不想這麽做。上一輩的仇恨,他一個人背負就算了,何必再讓她也卷進來?知道了反而會讓兩人之間更難相處,不如就這麽瞞下去,至少還能每天看到她真實的笑容和憤怒。
以她的脾氣,若是知道,只怕會立刻搬出別墅去吧……
容析元太累了,撐到現在已經是筋疲力盡,只想能快點睡覺休息,可這貨有潔癖的,必須得先洗個澡。
“去給我放點水在浴缸裏,我要洗澡。”
“嗯?你叫我放水?”尤歌愣愣地看着他。
“嗯,順便再幫我搓背。”
“啊?”尤歌愕然,随即不客氣地瞪他:“我不會伺候人洗澡,你自己洗。”
“确定要我自己洗?我現在是病人,頭昏眼花,很可能是我還沒洗完就暈倒在浴室了。”
“你……你現在不是好很多了?”尤歌半信半疑。
容析元起身往浴室走,腳步釀跄,走到浴室門口還急忙扶住牆,像是随時都要倒下去一樣。
尤歌焦急地上前攙扶着他,心疼代替了先前的憤怒,不由自主地就在為他緊張了。
“怎麽樣?很難受嗎?可是退燒了應該會精神好些。”
“難受極了。”這貨毫不猶豫地回答,半個身子都靠她撐着。
尤歌看他這副表情,心想可能是真的。
“那你先等等,我幫你放水。”
“我想噓噓。”
“……”尤歌囧了,猛地吞了吞口水,耳根發熱:“你自己能行的吧。”
“你看我現在這弱不禁風的……我站不穩。”這貨臉皮更厚了。
“可是……可是……我……我去叫沈兆來幫你。”尤歌紅着臉就想跑。
“不用了,反正要洗澡,你幫我把衣服脫掉。”
尤歌的臉蛋像熟透的桃子,心跳有點不規律了,小手摸到他皮帶時,分明看到那支起的“帳篷”,她的手更加顫抖了。
尤歌低着頭,扁着嘴嘀咕:“你都病了還胡思亂想,你就不能老實點?”
“你說什麽?你叫它老實點?行啊,你親自跟它說。”他這堪比城牆厚的臉皮啊,字典裏沒有害臊二字。
尤歌真是拿他沒辦法,只能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分心。
但他好像就是故意使壞,看着她這小鹿亂撞的表情,他越發想逗她。
他往浴缸裏一坐,大刺刺地說:“今天出了一身的汗,全身都要好好洗過,你過來。”
“不……”尤歌想退縮,可手還被他抓住,一下子她手裏就多了一根滾燙的烙鐵。“混蛋……你這是在洗澡還是在占我便宜?”
“當然是洗澡了,你不要想歪,我很正經的。”
“你正經?”尤歌真有種想掐他脖子的沖動,他好意思用正經這詞兒?
他的手指輕輕在她臉頰劃了一下,有點輕挑,帶着戲谑:“既然你覺得我不正經,那我現場示範一下什麽才叫真正的不正經。”
“別!你還在生病!”尤歌情急之下忙按住他的肩膀。
容析元眼底閃過一道亮彩:“你的意思是說,等我病好了就可以不正經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容析元忽然頭部往後一仰,聲音低沉了許多,軟綿綿地說:“好了,不逗你了,快點幫我洗好,我很困。”
他想打起精神的,但他畢竟超過30個小時沒睡了,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疲倦,加上才在醫務室打了退燒針。
尤歌見他不再蠢蠢欲動,她才能稍微穩住心神,盡量不去看那些令人噴血的部位,盡快幫他洗好。
一個強勢慣了的男人偶爾露出脆弱的一面,那是會有致命的吸引力。
尤歌真懷疑他就這麽睡着了?不是吧,在浴缸裏也能睡?
他變安靜了,尤歌也就漸漸失去了防範,她心底藏着的孩童又跑了出來。
“怎麽皮膚這麽好……生病了都還是那麽好看,到底有沒有什麽時候是不好看的呢?這鼻子怎麽能比整容過的人還有型……這下巴輪廓也太精美了……眼睛還是狹長形的……最可氣的是,好像從沒見過他臉上長痘痘……”尤歌含糊的低語,視線在他臉上打轉,目光裏還有着對他的關心與心疼。
“真是的,不懂照顧自己,不然也不會發燒啊……身體才是本錢,健康都沒了,那還怎麽工作?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才可以做事,還有好多員工呢……醫生說你是太操勞,你到底是操勞成什麽樣才發身體搞得這麽糟糕的……”
尤歌自言自語,一邊為他洗澡一邊碎碎念,以為他睡着了。
可這男人的眼球倏然動了動,嘴角還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只是尤歌正在為他搓小腿,她看不到。
他如何能睡得着,此刻的待遇簡直太好了。她溫柔細膩的雙手仿佛有魔力,所到之處能激發他潛在的能量,更能讓他熱血沸騰。
美妙的感覺,他不想破壞,安靜地享受着,沉浸在這難得的溫馨裏。
如果她能一直都這麽體貼溫柔就好了……還有她的自言自語,正是反映出她內心世界依舊如從前單純,只是,為了保護她自己,她不得不強作堅強。
“咦……不是睡着了嗎,怎麽還一直都雄赳赳的。”尤歌瞅着水中那驚人的“烙鐵”,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她哪裏知道,這家夥剛才在裝睡。
“哇,還會動?”尤歌好奇地盯着,越發覺得不對勁,忽地明白了什麽……
“呵……你睡吧,我力氣小,抱不動你,你就在浴缸裏睡。”尤歌故意說得很大聲。
果然,男人睜開了眼睛,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狠心的女人,就這樣丢下我不管了?還想我再發燒一次?”
“哼哼,誰讓你裝睡的?”
“誰說我裝睡了,我剛才是很累,一不小心睡着。”
“你唬誰呢!”
“唬你啊……”
“……”
一番折騰,好不容易重新躺到床上,這貨又不消停了。
“口渴,我要喝水。”
好吧,尤歌倒水,可他又說:“我沒力氣,你喂我喝。”
……尤歌只好又依着他,誰讓他是病號呢。
容析元确實有種輕飄飄的感覺,被她伺候着,很舒服,這才像是真正的夫妻吧,在他病倒時,唯有她陪伴在身邊,而他的家人卻一句話都沒問候過。他想,就算他病重住院,容家的人也不會在意吧……呵呵……
“你笑什麽?笑得這麽……凄涼?”尤歌冒出這句,雖然凄涼這詞很難與他聯系在一起,可她剛剛就是這感覺,看到他自嘲的笑容,她的心會隐隐作疼。
容析元看着窗外的夜色,聲音變得飄忽起來,淡淡地說:“我在想,假如我只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在容家,會是什麽處境?假如有一天我摔得很慘,容家會不會像痛打落水狗那麽對待我?想到這些,我就不得不逼迫着自己要不斷地變強,只有足夠強大,才能自保,才能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這是第一次容析元對尤歌敞開心扉,雖然這扇門只是開了一條縫,可也足以讓尤歌震撼了。
尤歌語塞,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話來說給他聽。人心不古,現實的殘酷遠比人們想象的更深刻。誰能想到容析元在容家會是被全部人嫉恨的對象?恐怕數不出哪個人盼着他好吧?誰又會用真心對他?他是不是從沒體驗過什麽是親情?
最可悲的不是他被人嫉妒,而是那些想要踩死他的人,大都是他的親人啊。
“我……你……我沒想過有一天你不會再是博凱的首席執行官。”尤歌憋出這句話,心情有些矛盾,可這是實話。
“哦?”容析元回頭看她,眼中的欣慰亮起了繁星點點,心裏一動,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有一天我變得一無所有,你會不會跟我離婚?”
“……”尤歌默然,這問題太過悲切,她不知怎麽回答。她不是個貪圖名利的女人,如果是對待自己心愛的男人,不管發生什麽,她都可以不離不棄。但他曾傷害過她啊,他怎麽會成為被她全心全意愛的人?
尤歌在出神,而容析元的呼吸漸漸均勻,一只手還放在尤歌腰上,他人已經睡着了。
很久沒有這樣純純地抱着入眠,兩人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又拉近了。
尤歌晚上做了個夢,夢到容家的人将容析元趕出去,而她為了這個男人抱不平,居然大鬧容家。雖然是個夢,卻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尤歌的真實想法。抛開奪走公司的事,尤歌客觀地看待容析元,明眼人都知道容析元對容家的貢獻有多大,卻要遭受一家人的排擠和嫉恨,怎能不讓人氣憤?
這夫妻倆的感情在悄悄地發生着改變,隔閡又再消散了一點,心與心又再靠近了一點。
盡管尤歌不承認,但這是事實。
兩人抱着睡得很香,可另外還有人卻寝食難安,同在一個屋檐下,心卻是背道而馳。
此時此刻,在宅子的另一端,三樓某卧房裏,容桓正被父親罵得狗血淋頭,乖乖地站着受訓,連大氣都不敢出。
“你辦事就是漏洞百出,一點不牢靠!你派去的人換掉了戒指之後,今晚在展銷會之前為什麽不再次确認一下戒指有沒有被人調回去?今晚本來該是容析元那個孽.種出醜的時候,但現在我們弄巧成拙,反而讓寶瑞撿了大便宜,不但沒整死他,反而還幫了他!”容炳雄氣得臉色鐵青,指着容桓鼻子罵。
容桓好歹也是博凱集團在香港總部的總裁,可老爸是副董啊,他在老爸面前從來都是沒脾氣的。
“爸,我冤枉啊,我敢保證,在展銷會開始之前,我檢查過了戒指,沒有發現問題,我……”
“廢物!那不是真的沒問題,是你沒發現問題!”
“爸……我也不知道容析元為什麽會在*之間弄到跟原版一模一樣的戒指,明明只有這一枚,怎麽又會跑出相同的東西,您也知道的,這戒指真的只有一枚。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