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拒絕
“我……來去奔波六趟,不過是為湊齊靈材,煉制一味丹藥。”有人幫忙固然好,但池秋钰并不覺得這件事情,适合告訴別人:“如今馬上就要齊了,倒也談不上是何難事。”
豈料,即墨微卻看着池秋钰道:“只是湊齊靈材,煉制丹藥即可?”
“自然…”不可能這麽簡單。哪怕靈材已經快要湊齊,池秋钰對蘊陽丹的效果,心中并沒有底。但他這件事,又不同于常人。并不是為了提升修為,也實在不适合見個人就拿出來說道。
再者,事在人為。既然都是依靠人為,與其想着依靠他人,倒不如自己盡力。這麽多年一路走來,池秋钰太清楚,這世上,就算有機緣巧合,也還是只有自己的努力最靠得住。倘若沒有自己先努力走到那一步,就算有機緣巧合,只怕也會擦身而過。
“當真如此?”即墨微端詳着池秋钰,對他所言,并不采信。
是他語氣不夠堅決,讓人看出了破綻?池秋钰卻也只得硬着頭皮,這次很堅決地道:“當然。”
即墨微便微微一笑,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當真吧。不知丹生要煉的是何丹藥,如今又還差着哪幾味靈材,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傳聞,這位墨讀先生讀天下書,知天下事。
池秋钰覺得,自己只要把蘊陽丹這個名字說出去,可能這位墨讀先生就能猜到是為了什麽事。躊躇片刻,池秋钰道:“先生,其實……晚生這件事,自力更生即可,實在無需前輩跟着操勞。”
即墨微似乎愣了一下,恰巧此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池秋钰站起身,将茶室石門打開。茶娘子溫婉一笑,将手中的托盤擺在了茶桌上。
兩只陶盞,被纖纖素手擺在兩人近前的茶桌上。素手執壺,往兩人面前的陶盞中瀉下一弧銀線。
熱霧缭繞騰起,随之散開的是令人心神一靜的茶香。
茶娘子将茶斟好,躬身行了一禮,便悄然退下,臨行,一如之前,将茶室石門關得妥貼。
即墨微将面前的陶盞端到唇邊,先品其韻,再品其味。一舉一動,莫不是賞心悅目。
池秋钰說完那句話,很慶幸妙心敲門敲得很是時候。拒絕一位元嬰前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哪怕,這位前輩只是好心想要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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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秋钰眼觀鼻鼻觀心的埋頭一心飲茶,便聽對坐的即墨微飲了兩口茶之後嘆道:“好茶。”
繼而便見他将陶盞又放回了桌上。池秋钰見狀,心中便是一緊。果然,便聽即墨微搖了搖頭,一笑:“這世間事,果然有趣,我該早些下山來的。”
池秋钰将手中陶盞,亦放回了桌上。
即墨微已經接着說道:“吾在磨溪仙山時,見了太多有求于吾之人。竟不知,這世間竟有我要幫忙,還将我據于千裏的。”
池秋钰心中便是一個突突,生怕這位墨讀先生要發怒。又轉而慶幸現在是在停雲坊內,就算動手,也不過動動拳腳,應該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實在不行,他就先賴在停雲坊不出去了。
豈料,即墨微自顧自點了點頭,便又看向他道:“不如,便這樣吧。”
池秋钰見這人就一徑兒盯着自己,一副等着自己相問的模樣,到底是開了口:“怎樣?”
“吾願與丹生為友,攜手比肩,抵足而眠。樂丹生之所樂,憂丹生之所憂。直到,丹生有一事願與吾同成,如何?”即墨微很是篤定的問,顯然并不是征求意見。
“……”不如何!
講道理,您一位前輩,修為高,我時時刻刻都要恭敬對待,稍微不小心,您不高興了,我可能就要吃一頓排頭。我自由自在的不好嗎?要不是因為喜歡自在,憑他一手煉丹的本事,多得是宗門願意請他去做客卿。做客卿資源可就豐富多了,他不去還不是因為不想受人掣肘。
而且,他不願意與太多人有往來,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如今忽然出現這麽一個人,他甚至連對方的身份都沒确定,卻什麽?攜手比肩抵足而眠?
前輩,求別鬧!
“先生……何不,換一人,許他所求?”池秋钰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這位元嬰大圓滿,很是擔心自己以後都沒機會再出停雲坊。
即墨微卻很是自在的又飲了一口茶,笑道:“不,我有些明了,門中前輩所言‘吾心之所願’為何意了。這世上求過我的人太多,像你這樣不願意求人的,若有一事願與吾同成,大約才會能讓吾心有所悅。”
池秋钰悔不當初。
前輩,您重來一次好不好,這次我保證答應您。并将尋得另兩味靈材之事,也一并交給前輩您。
但這世上,哪來的重來?
“我……”并不想要您這樣的朋友。
“我知道你大約是不願意的。”即墨微的态度卻轉為了強硬,依然是溫溫和和的笑着,語氣卻不容辯駁:“但這不重要。我既然選中你作為有緣人,讓你心甘情願,也是我該為之事。”
“……”池秋钰覺得有苦難言。
要不是打不贏,他簡直想打人。
即墨微還不消停,繼續說道:“你若不願意,大可再試試甩掉我。若你當真能走脫,我也不是強求之人。”
不強求就求放過好嗎?
池秋钰覺得這人長得再好看,穿得再人模人樣,也不能掩蓋其欠揍的內核。
說到這裏,池秋钰倒是想起來了,開口道:“那,晚生可能問一件事?”
“丹生有所求,知無不言。”即墨微親和笑應。
“……”忽然就不太想問了。但事關能否走脫,池秋钰還是問道:“先生到底是怎麽發現我來去停雲坊六次之多的?還有,為何入了停雲坊,先生還能一下子就發現我的行蹤。”
“嗯……”即墨微露出些困擾神色,卻還是思忖後答了話:“你的氣息,與誰人都不同。”
池秋钰心中又是一緊。
卻聽即墨微忽然問道:“說起來,丹生到底是男是女?”
池秋钰聞言,便是一陣火氣往外冒:“我當然是男的!我這個樣子哪裏看着像女的了?”
即墨微卻道:“但你來去六次,便換了六張臉,容顏是假,性別又怎能當真?”
“是了,我最初注意到你,便是因為辨不出你的性別。”即墨微的困擾之色頓時如雲撥月般散去,說道:“吾乃純陽之體,若沒有看錯,此間茶娘子,乃是世間百年難得一見的純陰之體。”
池秋钰下意識便滿臉戒備之色。
即墨微都被他逗笑了:“你與茶娘子似乎很是熟識?”
池秋钰應道:“妙心于我有恩。”
即墨微只是平淡的點了點頭,道:“吾離化神,唯缺心境。便是純陰之體這等外物,于我也沒甚襄助,你大可放心。”
池秋钰并不覺得放心。
洛妙心擅煉器,且通陣法之道,早年曾有奇遇。洛妙心與他身上,都有一塊出自洛妙心之手,用于遮掩體質的法器——遮天佩。就算是元嬰修者,也不能看破兩人體質的秘密。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在停雲坊外的山中開山立府,不需要到處逃亡。也才知道,像個普通修者一樣在世間行走,何等輕松。
即墨微也是元嬰期,卻将這等隐秘一口道破。他不光為自己緊張,還為洛妙心擔心。懷疑遮天佩,是不是失去了效果。
即墨微見池秋钰還是一副戒備神色,開口解釋道:“吾所修功法名為《天寶訣》,世間五行、陰陽,在吾眼中,無需法器,皆可一眼堪破。陽者似火,陰者肖水。陽愈盛則愈炙,陰愈盛則愈幽。人如是,物亦如是。唯獨你,生機旺盛,卻不溫不火不涼不幽。如無質,又即存。也因此,初抵停雲坊,第一眼便看到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即墨微:可以,我就看中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