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19天

修熙雯拖着行李箱趕到煙州的時候，已經是12點45。上午星華閉幕式和數學競賽歡迎致辭時，她還在高鐵上，兩個都錯過了。

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煙州中學，麻煩開快點。”這才有空翻看手機。

“熙子熙子，你到哪裏了？ ——許嘉揚”

“需要我給你留個位置嗎？——顧宏瑾”

“人好多，我來遲了，找不到位置啊！！——許藝瓊”

修熙雯看了一下，信息是三分鐘前，就回了許藝瓊一條“現在找到位置了嗎？”

很快有幾條信息湧了進來。

“我找到了，顧神旁邊還有一個，但是我坐過去的時候，他好像臉色不是很好看。”

“到時候你坐顧神旁邊吧，說好要幫你占位置的。”

“反正我也不敢坐他旁邊，哭唧唧。”

修熙雯連忙穩住許藝瓊“沒事沒事，我到的遲，你就坐那裏。不可能沒有位置的，老師會安排好。”

下了出租車後，她就開始狂奔，箱子的轱辘在水泥地上轉個不停。到了三樓，已經是12.58分了，她将行李寄存在一個辦公室裏，努力平穩自己的呼吸，走到了教室門口。

教室裏依舊亂哄哄的，不少人捧着筆記和筆袋站在走道裏，試圖在哪個角落裏面能找出一個空位。修熙雯頓時有些傻眼，她以為不和許藝瓊坐，至少還有位置，沒想到真的一個位置都沒有。

“怎麽了？”一個沉厚的聲音從身旁響起，是教授。

修熙雯連忙向旁邊讓了讓“好像沒有位置了。”

教授看到這樣的情況，眉頭皺了皺，給教務處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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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林教授，工作人員名單統計時出了纰漏，少算了一個工作簿。一時安排不出大教室，您看這……”教務處負責人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教育廳安排下來的工作，面前的又是阜旦大學的數學系教授，整個人都顯得很慌張。

“去找一些椅子過來，擺在過道裏吧，不要耽誤學生上課。”林教授擺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負責人動作很快，一時之間過道裏面擺滿了塑料椅子。

修熙雯并不挑，雖然軟椅前面有擋板，方便做筆記，但是現下能有個椅子坐已經很不錯了。就坐在了第一排藍色劣質塑料椅上，其他沒找到位置的人也陸陸續續落了座。

課程還剩半個小時的時候，教授出了一道題“大家把這道題做一下，誰先做出來，誰先選位置，不能讓後來的同學老是做冷板凳。以後我們每一天都做一次小測試，測試的結果決定第二天的座位。”

修熙雯數學是強項，腦子轉得快，正确率又高，且又坐在靠近講臺的位置，因此第一個交了卷。

“你想坐哪裏？”教室笑呵呵的問，“我可說好啊，大學裏面喜歡聽我課的同學都坐在前排。”修熙雯一開始準備挑個中段的位置，聽到教授這樣說，笑着改口“那我要坐第一排第一個。”

顧宏瑾随即将答案遞了上來“第一排第二個。”言簡意赅。

接下來遞交答案的同學也将這個順序順了下來，倒是顯得很井然有序。

“教授，這樣不公平！”待大家都落了坐，孫萌萌突兀的聲音在教室響起。

“說說看呢？”教授沒有被拂面子的惱怒，很是雲淡風輕。

“孔子說有教無類，我們同在接受教育，為什麽還要分出高下。”

“我的媽，孫萌萌真是杠精。”許藝瓊一個人坐在後面小聲嘀咕“不分高下你別來參加競賽啊，要高考幹什麽。這怕不是自己坐的靠後，面子上抹不開吧。不就走了學霸女神的路線嘛，偶像包袱這麽重。”

只是前後左右都是不熟悉的人，沒有人接她的話，她只能小聲自言自語。

“因為孔老先生同樣還說過因材施教啊。”教授微微笑，“就像高考，作為一道篩選機制存在，并不是為了剝奪落榜人的受教育機會，國家只是希望不同的人能在最适合自己的領域發揮出最大可能。但我們往往會因為自身和社會環境的壓力，勉力做一些不可求的事情。”

“那教授的意思，那些試圖通過高考改變命運的人，就應該在一道道篩選機制前知難而退嗎？接受自己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宿命？”孫萌萌有些洋洋得意，她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這些話一般很難辯駁，又很容易讨得大衆的歡喜。

不少同學偷偷拿出手機拍照，孫萌萌本校和外校認識的人都不少，畢竟她在貼吧很有人氣。不難想象今天的事情發到網上也會引起一個小波浪。

“我雖然是強調天賦決定高度的老頑固，但從不輕視勤奮在個人成長中發揮的作用，同學，你偷換了一個概念。”老教授微微笑“有人發現了嗎？”

修熙雯舉起了手。老教授點了點她“你來說。”

“不應該用社會分層決定人才種類的劃分。”

“無論社會分層再怎麽擴大化，我依舊不覺得寒門再難出貴子。或許金錢可以買來最昂貴的教育，最優質的服務，讓你能盡快适應世界規則。但我們處在一個知識更觸手可及的時代，人人都可以開眼看世界。只要你想，只要你能。”

“天賦不是由基因決定的，每個人現在所處的位置，都滲透出曾經奮鬥過的軌跡。所以那些高考一再落榜的人，可能是基礎打的不夠牢，或者心态占據了一個方面，但壓力本身是對自身無能為力的無可奈何。這個時候是否該不勉力不強求呢？”

“而那些通過高考實現夢想甚至是階級躍遷的人，我會道一聲恭喜。因為相比一蹴而就的成功，我更傾慕那些低開高走的輝煌，他們值得這份敬意。”

修熙雯話說的不快，有的時候甚至會短暫停頓一下。讓大家能夠在她清晰的吐字中，明白她的邏輯線。如潺潺流水，不帶任何哆哆逼人。林教授贊賞的點點頭。

“那在這裏的人，水平是不相上下的，為什麽一定要搞成這樣，就先來後到，簡簡單單坐呗。這樣大家多有壓力。”孫萌萌仍舊不甘心。

“先來後到也很公平，但大家對我這個老頑固體諒一些好不好。”老教授輕笑着緩解教室裏面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我的課上，聞道雖然有先後，但我更希望大家能通過自己的實力，坐到最前面，這個機會對所有人同樣公平。坐在後面的同學，讓我看到你們的努力好不好，那個女生說的很對，坐在這裏的人實力都不差。”

下了課，不少同學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小聲交流着自己對這個事情的看法。

林教授招了招手，對修熙雯說“小同學，幫我收拾一下資料。”

待修熙雯将資料遞到教授手中，林教授開口道“小同學很有思想，有沒有興趣參加我們阜旦的‘博雅杯’？”

博雅杯嗎，修熙雯有些楞。她是理科生，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看修熙雯陷入思索，林教授笑了笑，出了教室。

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時候，你不得不承認，你不喜歡的人也同樣優秀。其實孫萌萌算很優秀的人，要不然不會有那麽多人喜歡她，但能成為朋友，必須要三觀合，一些自己心目中的标準要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