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發

當青麓和邢諾回到塗山居的時候,屋子裏裏更是兵荒馬亂一片狼藉,還留在屋裏的大多數人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混亂聚集在了下面的大堂裏,就連一向遠離是非的黑袍女子主仆也都立在一側,,這主仆兩居然連行李都打包好放在一旁,看來是随時準備遠離這個是非之地。細看,也就只有胡月和兩個孩子不在了。

繼李陸之後,居然連黃繼也瘋了。

兩個瘋了的人已經都被各自的家人帶到大堂裏,他們瘋的症狀一模一樣,口齒不清地大喊着:“狐貍!啊啊!救我!!狐妖!!”

青麓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雖說是她的主意,然而不曾想到居然會是這個結局。她提議臨淵對黃繼說:“回報你主子我已經知道他是誰”。這樣若是兇手有反應,黃繼就必定也參與了此事。

這麽看來已經有了結果,黃繼也有罪。只是青麓沒有料到結局居然如此慘烈。

然而青麓所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臨淵對黃繼說的并非是她提議的那一句話,而是:

“回去告訴你主子,月過中天的時候,我在塗山居西南那片空地上等他。”

邢諾快步上前,猛地掀開已然發瘋的黃繼的袖子,赤裸的手腕上,赫然是七八個紅腫的針眼。

“大家都鎮定!祁鳳山主人已經為大家查出真兇!請大家千萬不要慌張!”邢諾大聲說道。祁鳳山主人已經得知真相的消息有如一劑定心丸,讓在場慌亂的氣氛頓時平靜不少。

掌櫃的頓時長舒一口氣,問道:“查出來了就好查出來了就好,不知你們是不是已經抓住了那狐妖?”

青麓和邢諾坐定,邢諾四下觀望了一眼,發覺白粟不在,稍稍皺眉,然而料想一個先天不足、身體虛弱,病弱到甚至常年需要人類的精氣以維生的草木妖也不可能在這冰天雪地中跑多遠,便稍稍定神,想先專注安撫衆人: “在這裏作惡多時的并不是傳說中的狐妖,而是罂粟妖白粟!就是他用罂粟妖氣引誘旁人并且将他們殺害!這麽說來,白粟他在此居住恐怕不是他自己說的三四年,其實住了有幾百年、謀害了上千條人命也說不定!”

衆人嘩然,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白粟公子他……”高闵顯然是反應不太過來,“青麓小姐、邢諾公子,您要不給出個合适的解釋……這……”

青麓微微笑着看過去,然而不知為何,這一眼掃過居然讓高闵覺得背後發冷,不由地住了嘴。

黑袍女子的那位貓妖侍女冷哼一聲:“怪不得,先前那邊幾個不知廉恥下作的登徒子想要調戲我們家夫人的時候,那白粟明明也在場,居然就當沒看見一樣袖手旁觀。到頭來,還故作一副俠義熱血的樣子,積極地追查兇手,果真不過是做做樣子!”

“你說誰下作不知廉恥?!”高湧氣得臉通紅,剛要出聲辱罵,只聽青麓冷冷地道:“這不知廉恥麽,何不去問問你們那個甘願為虎作伥得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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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人皆是一愣,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向他們中一向品德最為端正的高闵。

“想來是常年往返在此停留,不知何時便被白粟注入了一次,至此上瘾不可自拔?”邢諾道。

高闵先是驚訝地想要反駁,然而看青麓和邢諾不屑一顧的表情,心知一切都已經晚了,板正的臉上也慢慢地露出扭曲怨毒的神色來,饒是高氏其餘三人為人素行無狀,猥瑣卑鄙,也被這道貌岸然的師兄露出的惡毒生生驚出一身冷汗。

“哼,我就是幫了他那又怎樣?我就是要你們這些地仗着出身好就自以為是的畜生都去死!

王三告訴我白粟大人那裏有可以讓我欲死欲生的東西,我就去了。我就是心有不忿,白粟大人,我很感激他,你們不應該因此記恨他!我就是出身不好,白粟公子給我麻醉自己的機會,我不是被害的!我到底哪一點不如人?不就是因為我是高家收的,不是家族親生的子弟!我那麽用功,比他們都強!他們有誰把我的當人看?!每次我做得再好,又有什麽人覺得我好?我有什麽辦法……”

青麓安靜地聽着,人世間太多無可奈何,太多不公平,她見得太少,而因此心中有感。她忽地想起臨淵在平和村的時候,目光靜和,一如人世間本該如此無奈如此醜惡的樣子,或許真的只要是見得足夠多,就能明白,這世間本就如此醜陋。

屋外的月光朗朗,漆黑的長刀宛若将月光絞入一般撕破光明而來。

白粟三千年修為的妖氣比起臨淵形同人類的靈氣實在是要強上太多,即便陣法術式遠不如臨淵,對敵經驗也幾乎空白,光憑着修為,居然也能輕松地跟臨淵維持平手。

“就為了幾個死了區區庶民就要殺我,冊木之巫祝也不像傳聞中那麽公允。”白粟冷哼道。

臨淵專注地擋開對方青綠色的長劍,左手虛空一劃,一道火焰破空而出,白粟趕緊向後略過數十尺遠才堪堪避過去。

“我先天不足,不吸食人精氣就不能活。”白粟忿忿道,“我不過是想要求生,憑什麽我就不該活?人為了活下去不也擅自犧牲雞狗牛羊還有我們草木連襟的性命?我殺了人的有什麽錯!”

“你沒有錯,我們也不是因為你殺了人。”臨淵淡然道。白粟一愣,詫異地看過來,臨淵長刀前送:“只不過是因為你栽贓了狐姬夫人。”

白粟眼中驟亮,不知何時手中又多出幾只細矛,“铿锵——”數聲重擊,一只長矛向着臨淵的門面激射而去,臨淵側身後躲,然而速度卻不夠快,臉頰上生生被劃出一道傷口,耳畔的碎發斷了數根,險險避過。有大量的妖氣驟然從傷口處侵入,瞬間充斥在四肢百骸,四處沖撞,臨淵動作頓時停住了,僵硬地站在原地。

白粟大笑:“是我贏了!中了這種量我的妖氣,還能站着我就該贊揚你了!”說着大步上前,手中劍橫掃而過就想要結束這場争鬥。

碧綠的劍光倏忽被漆黑吞沒,青硯無聲無息地擋在了他的劍前。白粟詫異地看向臨淵,驚訝于居然有人能在身中如此大量的罂粟妖氣之後尚有還手之力,然而這一眼卻讓他大吃一驚,面對危險的本能讓他下一刻就向後飛躍了數丈之遠。

臨淵的左眼受沖入的妖氣所激布滿了血絲,然而他的雙眼神色卻并無迷茫,仍舊銳利一如剛才。白粟的妖氣在他身體裏沖撞數下,戛然而止,一股原比白粟注入的妖氣要磅礴的妖氣驟然從他的身體裏沸騰不止奔湧而出。

白粟幾乎本能地想要逃跑,然而本能的傲慢地卻支撐着他再度将劍刃指向了臨淵,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臨淵臉上,居然仍舊帶着那種溫和的笑意。

塗山居裏一時緘默,邢諾默不作聲地接過剩下那個廚子小心翼翼地遞過來的繩子,把已經放棄掙紮的高闵綁了起來。

忽地有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青麓擡頭看去,那是胡月。

胡月此刻化着精致的妝容,穿着一身大紅嶄新的長裙,金釵小心地将長發高高盤起,打扮地無可挑剔。

這樣美麗而精致的妝容陡然間讓青麓覺得有些悲壯。

胡月面上帶着溫婉的笑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樓梯,對着樓下衆人笑道:“大半夜的,這麽熱鬧,也不喊妾身一起。”

黃初見妻子舉止怪異,心中不詳的感覺深重,不由呵斥道:“阿月,你這是做什麽!穿成這樣像什麽樣子?還不快回去換了!”

胡月并不理會丈夫的喝斥,仍舊是帶着那種平和的表情,然而青麓仔細看,卻發覺她的牙齒緊緊咬着嘴唇,唇邊都滲出血來,染在唇上,愈發紅豔妖異起來。那個嬌弱無比的女子在這一刻終于表現出了足以讓人相信她是一個分屍者的勇氣。

她沉默而絕望地走向大堂中央,并沒有看一旁臉色漸漸驚慌灰敗的丈夫,慢慢走到屋子中央,衆人皆是安靜,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步履從容而儀态端莊地走到已然瘋癫深重,蓬頭垢面的黃繼身邊,屈膝蹲下,神色溫柔而缱绻地幫黃繼理了理頭發,而一直在掙紮嘶吼的黃繼此刻像是忽有所悟,居然也安靜了下來,雖然神色迷惘,卻也安靜地呆在胡月身邊。

她的目光裏有着某種熾熱地近乎嚴寒的絕望的感情,青麓一眼看過去幾乎不寒而栗。

丈夫的不關心,僅僅把她當成一個照顧家人的近乎傭人般的“妻子”,丈夫遠行,而家人在此,便把她當做一個女仆般留下照顧家人,常常就是一走大半年。一個女人,青春歲月一共就這些年,哪裏經得起這樣磨耗?當初縱然新婚燕爾再是甜美的感情,終究被歲月磨盡。

叔嫂之間,又有誰能自作高潔地罵一句罪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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