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欺騙
楚王韓霄是賢德妃的命根子, 從小就嚣張跋扈, 做事不顧後果。賢德妃卻覺得他這樣不畏手畏腳,做事有大将之風。
再加上楚王韓霄的蠻勁和闖勁,大膽的計策, 成功把越國公一族拉下馬。賢德妃更以兒子為榮, 覺得生在皇宮的和兒子和生在鄉下的兒子就是不同。
賢德妃卻從沒有想過, 韓霄做事不顧後果的到這個地步。劫持東宮側妃到冷宮偏殿, 兩個人還都身受重傷, 太子韓霐還請了皇上來做主。
賢德妃隐隐覺得被太子算計了。
這些日子一直召喚不來華錦萼, 他們只猜測華錦萼是叛主了。卻沒有深想, 如果太子是知道華錦萼的身份, 故意挖個坑給楚王跳呢。
賢德妃心裏一動,垂淚悲恸道:“皇上, 您就算要審, 也得先給霄兒療傷吧。你看他傷成這樣, 你就不心疼嗎。”
元熙帝望向楚王,有些于心不忍。
陳皇後漫不經心道:“小叔子挾持皇嫂,還下令令宮中侍衛以冷箭相逼。傳出去多大的笑話,不如死了幹淨。”話說的一點不溫良賢淑,沒有中宮氣度。
元熙帝卻沒有說什麽,連皺眉都不曾。
太子韓霐和太子妃方才過去面見皇上時,把靳慕蘭和周莞菀的事一并禀告了。包括靳慕蘭和楚王如何茍且,又是如何珠胎暗結,殺同屋的周莞菀滅口。
太子頭上接連被綠, 這不是什麽光彩事。
弟弟韓霄已經不能用品行惡劣來形容了,這是皇家之恥!
煥章殿,寝宮內。
華錦萼臉色蒼白素淨,頭發簡單挽了個纂,珠釵配飾都被卸了。只剩耳垂兩顆豌豆大小的南海珍珠垂着,璀璨的珠光,映的她臉色越發不好。
霍承綱胸膛中怒火攻心,焦急又灼熱。東宮前去太醫院請太醫,葛臣知道是給華側妃診脈,主動請纓。
葛臣一來,霍承綱就發現華錦萼和葛臣之間的熟稔。
但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他突兀的站在一旁。
葛臣餘光不動聲色的看了霍承綱衣服好幾眼,确定這是個外臣。華側妃的大宮女們神色只有焦急,沒有驚異,好像一點不奇怪這位大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葛臣暗暗揣測着華錦萼和這位大人的關系。
華錦萼的傷不重,或者說,沒有比她歷年受的傷更重。華錦萼對傷痛有着超乎尋常的忍耐能力,體質也比平常人好些。
玉心玉吟給華錦萼包紮傷口時,霍承綱就坐在床頭幫忙纏繃帶。他突然有些害怕。
霍承綱渾身都在打冷顫,這次的害怕不來源于華錦萼的傷。而在他的心虛,霍承綱愧疚的不敢看華錦萼。
……他早都計劃好了一切,事到臨頭,卻覺得心痛。
霍承綱一直把華錦萼留在東宮,他在等一個合适的機會把華錦萼帶走。同時也在等一個合适的機會,讓楚王狗急跳牆。
霍承綱心裏有一絲悔意,或者說不是悔。只是因為太心痛,心痛的希望這一切不曾發生,激進出一種類似于悔的情緒。
再怎麽說,她也只是女人。他怎麽能一邊要了她,一邊把她往火坑裏推呢。
霍承綱捉住華錦萼細膩的手,放在唇邊輕輕的啄了一下。憑她的聰明,猜到這一切的前因後果不過是時間的問題,那時候她大概就不會乖乖躺着讓他親了吧。
霍承綱苦笑着想。想來想去,腦海裏只剩自作自受四個大字。
賢德妃和陳皇後各自護着自己兒子不依不饒的讓元熙帝斷官司。元熙帝卻顯得有些優柔寡斷,宣同總兵就是在這時候連夜來彙報戰況。
元熙帝如釋負重,忙道:“請總兵去禦書房等朕。”
這下連陳皇後都不能說什麽,還得勸皇上以國事為重。
這件事牽扯到楚王和太子,并沒有對外聲張。
太子韓霐和賢德妃回來的時候。霍承綱已經走了,華錦萼靠在床邊,清澈的鹿眼看着太子和太子妃,答話時條理也十分清晰,看起來并沒有大礙的樣子。
太子韓霐沒看到霍承綱人心下覺得奇怪,轉念一想,如此敏感時機,霍承綱多留于內院也不是好事。離開也好,頓時又釋然了。
杭心姝只覺頭痛,剛才賢德妃一鬧,她也看出來了。這件事是太子和霍先生早就設計好的。原先只覺得霍先生待華錦萼特別,算得上情深義重,如今才知裏面的算計。
看來華氏即便離開了東宮,也難和霍先生善終。
想來想去,也不知怪誰好。華錦萼是楚王的人,大家早就知道的。說到底,也只能怪霍先生,看上誰不好,非看上一個棋子。
如今可要怎麽收場。
杭心姝對華錦萼的心情很是複雜,曾經是嫉妒,後來是釋然。和太子互通心意後,她看華錦萼就順眼多了。
到如今,杭心姝對華錦萼有一種同為女人的悲哀和同情。
杭心姝主動坐在華錦萼床邊,握住她的手道:“妹妹。”
華錦萼意外的看着杭心姝。
楚王韓霄高燒不退,賢德妃痛心的咬牙,絞着帕子叫大公主韓霏過來。賢德妃讓大公主韓霏戳破華錦萼的身份。
賢德妃恨恨道:“一個狗奴才。膽敢這麽傷主子,撕了她的嘴臉,只管對皇上說,霄兒是察覺華錦萼身份不對,怕牽連到保媒的我。才出此下策,在僻靜處約見華氏,打算一問究竟。”
大公主韓霏心裏直泛苦,楚王韓霄是保下了。那她這個遠嫁涿州的二嬸嬸呢,親眼看着華錦萼長大的二嬸又該如何自處。
其實一切細節大公主韓霏早就和魯王商量過,只是當時準備的不是這樣的事而已。如今歪打正着,用在這上面。
大公主韓霏撲簌簌的掉眼淚,她問賢德妃:“娘,你只生了韓霄一個孩子嗎。”
賢德妃愣住了,看着女兒滾滾而落的眼淚。她急着,抓住韓霏的手,“他是你弟弟啊,他是你親弟弟啊。再說了,流孤堂當初你是出主意讓建立的,如今出了這樣的差錯,你不該擔起責任嗎?”
大公主韓霏連連點頭,擦着眼淚道:“是。我該負責,我該負責。”她站身來大步離去,“我現在就去負責。”
華錦萼的身份是大公主韓霏一手安排的,要拿出證據易如反掌。
賢德妃有操不完的心,又叫來楚王妃,把事情原原本說了一遍。完了又怕她拎不清大局,反複提醒她,當下最重要的事,是請忠武侯發動力量,從朝中上折子,為楚王殿下求情。
配合着華錦萼身份作假的消息一塊捅上去。東宮知情不報,任由太子失德,貪好女色,辱沒皇家臉面。罪加一等。
楚王妃張妍又急又氣,心中冷笑連連。楚王一直好色,到底是栽在女人手裏了。
詹事府裏,霍承綱頭一次在卯時報道。他坐在案幾後發呆。昨日在抱石水閣,霍承綱會見了幾名禦史。
楚王韓霄出事,賢德妃和楚-王-黨肯定會對太子發難。霍承綱這些日子急于促成遼州之事,就是為了減少太子把柄的舉措。
楚王韓霄的反應雖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做事的方法卻在他意料之外。可見這世事沒有能算盡的。
但這并不足以畏懼。
霍承綱手上還有楚王韓霄的把柄,元熙十九年,楚王韓霄向江南下達政令,将每戶一貫錢鈔賦稅增至三貫。并向皇上進言,雖然要漲賦,這個錢卻不應該由百姓出,讓地方官員出最為合适。
權當激勉地方吏治。
官府哪裏來的錢,還不是搜刮民脂民膏。然後,朝廷收緊關口,和政績挂鈎,辦不妥的自己摘官帽。
事後楚王可以把自己撇的一清二楚。他雖然要提議漲稅,但是他沒漲百姓的錢。是那些壞了心肝的地方官員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罵名都是官員的,錢都進了楚王的腰包裏。時不時再砍兩個惡官穩定民心。
這件事被皇上中留不發五年,多增的稅賦是戶部和楚王分攤了的。國庫充盈,元熙帝不可能為這種事罵兒子,只能說楚王的手段不成熟。
可楚王當年提議這件事時年紀尚小,尚未及冠。一句不成熟就能推脫過去。
現在不成了,小叔子誘拐皇嫂這麽荒唐的事都做出來了。楚王再不成熟,新仇舊恨足夠他喝一壺的了。
這次元熙帝無論如何都會給太子個交代。
只是如今,他又要如何給華錦萼一個交代呢。
華錦萼會怎麽想他,覺得他是騙子,亦或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