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關于滕以峥的事,緒棠是聽岳延說的。岳延是宗煊圈內唯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兩個人有事沒事的也都會出去聚聚,往來密切。
岳延比宗煊小一歲,跟宗煊已有過數次合作。不過他并不是演員,而是制作人,還是目前圈內最年輕的金牌制作人。如果說宗煊是痞氣,那岳延就是邪氣,兩個看上去都不怎麽正經的人湊在一起卻格外合拍,大概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吧。
岳延是做電影和電視劇的,按理來說跟緒棠應該搭不上什麽邊。但有何昕這層關系在,他也算是何昕的娘家人了。
是的,岳延和何昕是一對愛人,兩個人比緒棠和宗煊還早結婚三個月年,這不是什麽秘密,粉絲們也都抱以祝福的态度。婚後,兩個人在外界的互動不是特別多,但十分恩愛,算是圈內模範婚姻的代表了。也是因為有何昕這層關系,緒棠才跟岳延走得近了些,岳延也知道他的事,所以對于宗煊的事也是能講的都跟緒棠講了。
宗煊一直很喜歡滕以峥,是愛情的那種喜歡。但滕以峥是個異性戀,所以并沒能回應宗煊的感情。不過,說是沒回應,可兩個人的關系明顯比一般好友要更親昵一些。
岳延說當時宗煊跟他講滕以峥拒絕他的原因是,滕以峥不是對宗煊沒感覺,可滕以峥從來沒喜歡過男人,對別的男人也沒有任何興趣。也就是說,即便他有點喜歡宗煊,也是一個異性戀,只是喜歡宗煊一個人而已。但這樣違背他原本性向的喜歡,他不能保證能長久。萬一有一天,感覺變了,他對宗煊不再是這樣的喜歡了,那兩個人分手了連朋友都做不成。再加上滕以峥家裏很傳統,就算現在同性婚姻已經合法多年,他們家依舊不太能接受這件事。如果他跟宗煊在一起,勢必會受到來自家庭的阻力,這對愛情來說是很受傷的。所以綜合考慮,他覺得還是跟宗煊繼續做朋友比較好,這樣他們的關系才能更穩固,也不會失去彼此。
宗煊理解滕以峥,也接受了滕以峥的要求。所以兩個人現在的關系是比好友更親密一些,但并不是戀人。
而在緒棠跟宗煊結婚的前一年,滕以峥娶了自己的大學學妹。兩個人感情看起來很穩定,就差要個孩子了。
緒棠太明白“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這個道理了,所以于對滕以峥,他多少是有些羨慕和嫉妒的。
不過他和宗煊結婚後,滕以峥就和妻子到國外進修去了。婚禮之後,他也沒再見過滕以峥,至于宗煊平時是怎麽跟滕以峥聯系的,他也不清楚。
“你準備怎麽辦?”何昕問。
緒棠苦笑了一下,“能怎麽辦?”
何昕被他問的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他想讓緒棠離開宗煊,因為宗煊對緒棠并沒有表示出什麽好感,所以他覺得緒棠沒必要在宗煊身上浪費時間。可現在滕以峥回來了,讓緒棠就這麽離開,他又覺得不甘心,憑什麽宗煊對着那個得不到的滕以峥就那麽掏心掏肺的,對着那麽喜歡他的緒棠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按理來說,就算宗煊和緒棠是聯姻,可兩方并沒有約定什麽時候婚姻關系終止,既然宗煊也願意結這個婚,那是不是婚後應該試着相互了解一下,要是最後能弄個日久生情什麽的,這事不就圓滿了嗎?可宗煊在做什麽?整天忙得不回家。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時間了,又鬧出那麽個緋聞。這回緋聞還沒過去,正在風口浪尖呢,又跑出去見滕以峥。
越想越來氣,何昕說:“你知道我為你鳴不平,也應該知道我一直是向着你的。的确,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刺激你什麽。但作為朋友,我想問問你,你能不能放下宗煊,過你自己的日子?”
何昕為他好,他當然知道。但感謝的話到了嘴邊,卻因為發酸的喉嚨,沒有說出來。這一刻,他真的想了特別多,也有很多的話想說,想跟何昕聊聊。但同樣也是這一瞬,因為太過無力,他又什麽都不想說、什麽也不想談了。他覺得有的時候自己就像一個懦夫,想太多、擔心太多,止步不前,最終進退兩傷……
半晌之後,何昕嘆了口氣,說:“算了,你也別為難自己了。剛才我話說的不好,你就當沒聽到吧。”
“何昕……”緒棠啞聲道:“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也明白如果我總停滞不前,沒有人有義務一直勸我。我會好好想想的。”
何昕沉默了一會兒,說:“緒棠,你只愛過別人,沒被人愛過,所以不明白愛一個人同時也被那個人愛着是件多麽幸福的事。我得到了這樣的幸福,所以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樣幸福。”
“好。”緒棠應着。他一直挺羨慕何昕與岳延的感情的,以前他覺得也許有一天他和宗煊也能這樣,但現在看來……太難了……
包間內,宗煊和滕以峥聊得很開心。
兩個人沒提緒棠,也沒有提滕以峥的妻子,就聊他們兩個的事。
滕以峥說了很多關于App的策劃方案,他說App的名字要叫“有念”——有個讓自己挂念的人,想送給那他人一份稱心的禮物。
說話間,滕以峥的眼睛一直看着宗煊,亮亮的,好像這個名字就是專門為宗煊起的。
而且說完名字的事,滕以峥又拿出一份禮物放到桌子上,說:“送給你的。我當時聞到它,就想到了你。”
這份禮物并沒有花哨的包裝,看到盒子就知道裏面是什麽——一瓶香水。很小衆的那種,也正因為小衆,才顯得特別,或者說有一種“獨占”的意味在裏面。
宗煊沒用過這個牌子,但也聽說過。品牌創始人兼調香師是一個Gay,他所有的香水都是為了他的愛人所調,每一瓶都是他們的愛情的紀念……
“謝謝。”宗煊收下禮物。
滕以峥一笑,又把話題拉回了App上。
“我準備請點知名的藝人來給我們拍廣告,這樣號召力也能大一些。”滕以峥說着,眼睛看向宗煊。
宗煊還在看那瓶香水,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滕以峥很清楚,他如果直接去找文卉談App的代言,文卉肯定不會答應,因為一來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付不起那麽多代言費,二來這跟宗煊以往的定位也不相符。所以他想直接說服宗煊,這樣文卉那邊就算不願意,也沒辦法了。
不過這話他不能直說,若讓宗煊覺得被利用了可不好,所以他還得迂回一點,最好能讓宗煊自己提出來。
“你知道的,剛創業,我的資金也比較緊張,想找個合适的代言人真不容易。”滕以峥笑意淡了些,臉上多了幾分憂愁。
不過,還沒等宗煊看到滕以峥的愁容,手機就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接個電話。”宗煊說了一聲後,就接通了手機,“怎麽了?”
“你現在、立刻離開百生會館回家去。”那邊傳來文卉嚴肅的聲音。
宗煊眉心一皺,問:“發生什麽事了?”
文卉也沒說多餘的話,直接道:“你在百生會館的事不知道被誰洩露了,現在有五六家媒體正在往那邊趕。你趕緊走,別被堵上。”這五六家是她知道的,那還有不知道的呢!
“我知道了。”宗煊很明白大晚上被追車是件很危險的事。挂了電話後,便對滕以峥道:“我得先走了,記者不知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正在追過來。”
滕以峥眼睛微微一動,說:“那你快點回去吧。我也吃飽了,我們一起走,看你上車我才能放心。”
“好。”宗煊笑着點了點頭。
結完賬後,兩個人出了門,司機已經将車子開過來了。
“等這事解決完了,我再找你吃飯。”宗煊說。
“好,反正我也不走了,随時都可以。”說着,滕以峥擡手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宗煊點點頭,“你慢點開車。”
“知道,快走吧。”滕以峥沖他擺擺手。
宗煊也沒再多說,轉身上了車。
司機一秒也沒多留,一踩油門,就駛上了主幹道。
緒棠挂了電話,緒棠呆坐了一陣,就回房間泡澡去了。
泡澡的時候,他習慣點些安神的香薰蠟燭,讓自己能靜下心來,想想事情,或者就是單純的靜心。
泡到一半,手機響了一下,是康朵發來的消息,準确的說是一張微博截圖。上面是一個微博名叫“聞風而動”的人發的微博——
【#宗煊出軌# 今天下午,緒棠剛在彩排現場恍惚忘詞,晚上宗煊就在一家會館與一位男士見面,分別時舉止親密,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看起來關系并不一般。不是現在緒棠作何感想?他們的婚姻是不是真的走到盡頭了?】
下面配的照片還比較清楚,照片上,滕以峥正在給宗煊整理衣領。
原本心情就不怎麽好、思緒也有些混亂的緒棠感覺自己就好像被人打了兩巴掌,好像他對婚姻的所有僞裝在這一刻都被扒了個幹淨。
他在這邊為自己今天的發揮失誤引起了不必要的新聞而自責,而那邊,宗煊像個沒事人一樣在跟滕以峥吃飯。縱然知道先動心了,就得學會認栽,可心裏這個難受勁卻怎麽也都撫不平。
緒棠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把手機放到了一邊。雖然只是一張照片,但緒棠覺得他已經輸了,都不用面對面就已經輸給了滕以峥。或者說他其實連上場去比的資格都沒有,從一開始就是輸家。
等他從浴缸出來穿上浴袍,手機再次響了。
這回不是康朵發來的,而是宗煊。
宗煊:睡了嗎?
緒棠看了看時間,回了句“沒有”。
宗煊:到我房間來一下。
緒棠抱着手機想了好一會兒,才回道:好。
如果換作平時,宗煊讓他到房間去,他肯定會特別緊張,特別興奮,然後會挑一件自己覺得最好看的衣服,将自己稍微打理一下,再噴點香水,然後下樓去。
可現在,他很平靜,只套了件睡衣就下樓去了——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踏上二樓除樓梯外的其他地方。而這裏他雖然天天都有看到,可現在卻感覺特別陌生,就好像根本不是家裏的一部分似的。
站在二樓,緒棠都不知道宗煊在哪個房間,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三間屋子具體哪裏是做什麽用的。
緒棠:你在哪個房間?
幾秒中之後,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從裏面打開了。
宗煊看到他,說:“進來吧。”
緒棠跟着他走了進去。
這裏是宗煊的影音室,布置得很舒适,宗煊沒事的時候就在這裏看電影、讀劇本,或者上上網,打打游戲。
“坐。”宗煊指了指那排布藝沙發。
緒棠坐了過去,宗煊拿了瓶水給他。
緒棠接過來,但并沒有打開喝。
“看到新聞了嗎?”宗煊問。他指的自然是他和滕以峥的那個報道。
那個叫“聞風而動”的人之前是周一見的一員,後來自己出來單幹了,也報道過不少圈內的消息。
“看到了。”緒棠說。
宗煊有些無奈地說道:“抱歉,我沒想到會被拍。文卉已經提前通知我了,我也提前走了。可沒料到還有一早在那蹲守的。”
緒棠對于起因和經過已經不想知道了,只問:“你想讓我怎麽做?”
宗煊皺了皺眉,看着緒棠,片刻之後,問道:“你這是生氣了?”
緒棠搖搖頭。
“那是怎麽了?”宗煊不了解緒棠,但看緒棠這樣子明顯是不怎麽高興的。
緒棠擡頭看向宗煊,像下了極大的決心一樣,說道:“等這件事了了,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