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魔人現
深淵, 那無邊無盡的黑色,能吞噬掉所有的光亮。
修士還能勉強視物,普通人在這漫無邊際的黑色中,只能當一個瞎子。境界越高,對着這異常的環境受到的影響越是小。
蕭玑并不想太過暴露自己,少年天才,總是會吸引大部分的眼光, 一點點的異樣就會被無限放大。他重生的事情會相信的人極少,奪舍之類的才更容易被想到,這也是他在學校裏剛開始借着自己功法特殊扮豬吃老虎的原因。
他不想由于太過冒頭, 回頭被長輩發現異常。再說,上輩子他努力散光散熱,在同輩中也夠不讨喜了。
可現在情況不同。
他只有站出來,才能最大程度的掌控前方, 無論怎麽樣,總要有一定的話語權。
汾力鎮忽然受到了來自深淵的強攻, 沒人知道詳細是什麽事情導致的。
上一世汾力鎮同樣遭受了這一場劫難。那時境界極低的他,還在帝都學院裏,對于帝都議論紛紛的這一場戰事,什麽都不能做, 到後來只能從最枯燥的彙報中聽到那些慘淡的死亡人數和失蹤人數。
一樣危險等級判斷錯誤。
帝都當時派了人來,只是最高的境界只有金丹期。
戰事蔓延到了州府,當州府被一組又一組魔人圍攻的時候,帝都才收到重新判斷的正确危險等級, 立刻重新派了人過去。
死亡慘重。
這一場傷亡慘重的戰事,在衆多戰事裏卻還只是一次小小的意外,遠不能和後來幾場大戰相比。時間過去很久,蕭玑剛開始接了來汾力鎮的任務,他都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原來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這場戰事。
柴弈幸走到蕭玑邊上:“帝都的隊伍已經到州府,在過來了。”
蕭玑原本還在遙望深淵深處那兒的情況,聽到這話轉身就朝着這裏最大的一個帳篷走去:“确定誰帶隊沒有?”
他曾經在學院裏的玩鬧打趣的随性姿态全部收起,将前世戰場上的殺伐果斷一點一滴放出來,明明身高不高,只是看一眼,卻有了遠超出他境界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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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弈幸身上的氣勢随着境界和身高的增長,漸漸形成,他站在蕭玑身邊毫無違和:“任佳琦帶的隊伍。”
任佳琪,元嬰期女武修,人看着個頭很小,戰場上卻如同一個炮仗,能以一當十。蕭玑對任佳琪還是相當了解的,數百年之後他們怎麽說也站在了同一個高度,以分神期水平帶領着各自的隊伍征戰着。
蕭玑走到了帳篷口,側頭看向斜上空。
只見空中如同數到白痕劃過,一念而已,一群人穿着相同的制服站在了蕭玑前方十米處。他們腰側佩戴的全是劍,腰間綴着穗都是同款。
其中有蕭玑眼熟的傅楚悠、苗青等人,站在最前方的女修就是任佳琪。
任佳琪的身高只到身後不少人的胸口,她像是不在意般,挑了挑自己那雙杏眼,嘴角帶着輕蔑的笑,大步邁向帳篷這方向,直到站到了蕭玑面前。
“小世子對自己看起來很自信。”任佳琪開口。
她是元嬰,不過卻沒用自己元嬰的境界來壓人。她純粹看不上眼蕭玑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家夥。這點境界敢在前線蹦跶,也不怕被當成螞蟻給拍死。
蕭玑雙手并劍指,點了點自己的大腦:“我對自己這裏很自信,僅此而已。”
任佳琪嗤笑:“這裏我全權接管,把你腦子裏的東西有用的都拿出來。總要對得起蕭上将的名頭。”
她說完便連眼神都不再給面前的兩人,邁步朝着帳篷裏走進去,态度嚣張:“誰判斷的危險等級?在邊境待久了腦子被魔人吃了麽?”
這一回她鋪開了元嬰的威壓,毫不留情面,站在中心掃視着周邊這群造成損失的修士。
傅楚悠是帝都這支隊伍的副隊,他走到蕭玑面前,替自己隊長的态度說了兩句:“她脾氣就是這樣,你們別想太多。”
蕭玑點頭。
“你們真是太大膽。我在州府遇到紀清泉,他也在這裏。你們境界低,在戰場上會變成累贅。”傅楚悠并沒有覺得自己隊長有任何做錯的地方。
蕭玑對“累贅”一詞不置可否。
苗青在後頭給蕭玑擠眉弄眼的,可惜蕭玑和柴弈幸都沒看他一眼。
任佳琪做事效率極高,下馬威給了衆人之後,讓蕭玑進了帳篷:“一分鐘講清楚戰況,一分鐘講清楚接下去你們原定的初步想法,一分鐘想出你的兵法排布。”
蕭玑一愣,随口對着任佳琪快速講起來他所了解的情況。
原本他只是能夠在這群人中插上幾句話,卻沒想到任佳琪将他給拎了出來。讓他來講整體情況和個人想法。
“汾力鎮現在……我們現有步兵、騎兵、修士分別……人……目前來看,最好的排布方法是……”
三分鐘一秒不差,蕭玑還當場用了帳篷之內最大的那個排兵沙盤,擺出了大概的想法。
“垃圾。”任佳琪開口。
很有自信的蕭玑頓了下,看向任佳琪,這才發現任佳琪看的是剛才他被拽出開口時,那露出不忿如今卻滿臉震驚的衆人。
任佳琪感受到蕭玑看向自己,哼了一聲:“你還有點用。年紀小了點。”
她這話基本上等于只要蕭玑解決了學院求學的問題,那軍中必然是歡迎他的。任佳琪會樂意去為一個有資質的少年鋪路。
蕭玑扯了個笑。果然任佳琪這個脾氣,一直都是那麽直白。
“傅楚悠,進來。”任佳琪喊了一聲。
傅楚悠帶着人都進來,在門口整齊排開。
任佳琪微微擡起自己下颚:“我只說一遍,你們給我記好自己的任務。失誤回頭按軍法處理。”
“是。”衆人應下。
蕭玑聽着任佳琪言簡意赅的吩咐,心中慶幸。有這人在,想來這場戰事很快就能結束了。
…………
汾力鎮深淵口,裂縫猛地拉扯大一回,吐出了不少魔人,又緩緩閉合,留下一人左右的進出口。
來者這魔人,竟是有意識舔舐了自己的唇,看向周邊自己帶來的同伴。
寥寥數人,還有一兩個發出桀桀笑聲,短促又讓人頭皮發麻。
稍作休憩,領頭那人腳一踩,地上留下一個淺坑,人影已不見。他周邊的幾個魔人跟上,在原地留下了好幾個淺坑。
在還看得清一些地方駐紮的修士,組隊巡邏着,一旦發現前方有魔人蹤跡,立刻上前組隊誅殺。
天緩緩暗下,讓人分不清是天色漸暗,還是這深淵又開始作妖。駐紮的修士內心頗為不安,只能多走兩步這原地的路,想着讓自己心神安定一點。
一聲“噗嗤”,随後伴随着尖叫和怒吼,沒兩秒,這些聲音戛然而止,伴随着更多的“噗嗤”聲音。
是液體噴薄而出發出的聲音。
血腥味在空氣中愈來愈濃郁,如實質在翻滾一般。
一個修士從駐紮的小帳篷裏出來,看到外面的場景,睚眦欲裂。
一地的修士屍體,連掙紮都沒有怎麽掙紮,心髒被挖出,腹部內髒由于被捅破而流淌而出。平日裏高高在上,努力保持自己個人整潔,談笑間猶如谪仙的那些個修士,卻成了一地的,屍體。
或者說,食物。
沒有意識的幾個魔人,正如野獸般在現場用餐,他們用自己的雙手分割着白皙光潔的食物,神情虔誠中帶着喜悅。
還有一個修士滿懷着恨意,瞪着不甘的雙眼,在一個魔人手中垂死掙紮的。
掙紮的修士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匕首,刺中了魔人的胸口,只見那魔人咧開血紅的嘴唇,手一用力,就将那修士的脖子給捏斷了。
他從自己胸口拔出了匕首,随後切開修士的衣服,從修士身上切下一塊肉,放到了自己嘴邊。伸出舌頭将肉舔了一口。
這是地獄。
從帳篷裏沖出來的修士,雙目充血,拿出自己所有的符文砸向了魔人。準頭很穩。冰雷交錯,一陣爆炸聲響起。地上的塵土飛揚。
然而……這似乎對那個魔人一點用都沒有。
塵嚣過後,魔人身上僅有的幾道傷口迅速恢複,一抹傷痕都不剩。
魔人提着死亡後還被殃及的修士屍體,略帶不滿意。那修士的屍體被炸了個開花,并不适宜再食用了。他看向了還活着試圖攻擊的符修。
符修心下一沉,他啓動了自己随身貼的保命符箓,能防禦一下是一下,能拖一秒是一秒。
靈力全部瘋狂運轉,修士卻覺得腹部一涼。就見到剛才那魔人的臉充滿了自己的世界,竟是幾乎和自己貼面。他還能從魔人的豎瞳中看到自己驚恐交加的神情。
兩根長着長長的指甲的手指出現在眼前,他便再也沒了感知。
若是還有人在場,便能看到他被魔人用手指戳瞎了雙眼,貫穿了大腦。
那魔人一臉無所謂,抽出自己的手指,在修士的衣服上抹幹淨,看向遠離深淵的方向,露出極為微妙的鬼魅笑容。
這世界的一切,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像是一個純天然的狩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