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是個很好的人

程川沒醉裝醉。

他不想慕棠難堪,也不想這事鬧大了,不好收場。

到底該怎麽辦呢?

程川想了半宿,決定隐晦地暗示下慕棠。他在第二天一大早給慕棠發了短信,彼時,慕棠還在睡。他在八點左右醒來,習慣性地看了下手機,就看到了這條短信:【慕棠,我們聊聊天吧。學校旁邊的微笑咖啡店。9點見。】

什麽意思?

聊個天至于這麽正式?

慕棠皺起眉,思量間,心中湧起一陣不安。程川不會知道了吧?昨晚那聲水杯落地聲難道不是無意碰倒的?他這麽忐忑地起了床,洗漱後,換了衣服。正要推門出去,陸烨運動歸來,也帶了早餐。

兩人在門口相遇,陸烨笑着問他:“起這麽早?怎麽不多睡會?我給你帶了早餐,你這是要去哪裏?”

慕棠沒跟他提起程川,眼眸一轉道:“嗯,有點小事。要出去一下。”

什麽事?

陸烨想問他,可慕棠已經說了小事,也擺明了不想多言,他再不依不饒,就有點啰嗦了。

“哦,那你忙吧。我去圖書館給你占個位置。”

“嗯。”

慕棠簡單應了聲,看了下時間,匆匆下了樓。等他趕到微笑咖啡店,程川點了一杯咖啡,也沒心情喝,正扭頭跟後座一個漂亮妹子聊天。

“你還在上學?看不出來。小哥哥長得很壯實,沒有學生氣。”

變相地說他很男人。

換做以往,他會很開心,這是他男性魅力的證明。但現在,他心情沒什麽波動,只覺面前漂亮妹子的妝容似乎濃了些,身上的香水味也有些刺鼻。他忽然想起昨晚擁抱顧霖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氣。很清新,很好聞。

程川摸了摸鼻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看到慕棠到的時候,他甚至有些欣喜,可算是有由頭甩開身後啰嗦的女人了。

“我朋友來了。不聊了。”

他說完,板正身體坐好,伸手招呼人:“慕棠,這裏。”

慕棠已經看到了他,疾走幾步,到了位子。他坐下來,笑道:“怎麽有閑心約我到這裏?有什麽事嗎?”

程川琢磨措辭,沒說話。慕棠也不急,招呼侍者過來,點了一杯椰奶和一些糕點。等待的時間,他又問:“怎麽了?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隐似的。”

對,難言之隐。

程川點點頭,手指也不時地敲擊着桌子。

氣氛有點兒嚴肅。

慕棠先前腦子裏晃蕩的想法又冒出來,不會真知道了吧?他心裏一緊,手指也不由得握起。這時候侍者端來了椰奶和糕點,他握着杯子,狀似無意地說:“程川,咱們從小感情就好,你有事就說吧。”

“嗯。”程川經過一番思想鬥争,終是開了口:“其實,其實昨晚我、我也不是醉得不省人事。”

他本來是醉了,但後來被尿給憋醒了。

然後,就聽到了浴室傳來的動靜。

他們在浴室——

慕棠的臉已經紅了,頭也低着,不知該說什麽好。一路上他都在祈禱他不知道,可到底還是沒瞞住。不是後悔,也不是害怕,就是有點猝不及防。他沒想到與陸烨的事會暴露的這麽快。

沉默是默認。

程川眉頭皺起,手指又在桌子上敲了起來。他今天很早就過來了,他來時,咖啡店還沒正式營業。等待的那半小時,他一直在分析慕棠不是彎的證據。可此刻,他的默認打碎了一切。

“慕棠,你怎、怎麽會?”他還是不信,笑得有些僵硬,“慕棠,別開玩笑。”

沒開玩笑。

慕棠臉色冷了,神色沉靜:“會。”

“會什麽?”

“會是同。”

這下程川連自我欺騙都不用了。他臉色也冷了,皺眉道:“你跟陸烨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是不是那小子勾你的?我艹他奶奶!”

他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是個同。

太聳人聽聞了。

他氣得紅了臉,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慕棠趕忙擡起頭,眼神淩厲,喝住了他:“你冷靜點!”他聲音壓得很低,但氣勢十足。他看着對方震驚的模樣,心裏不可謂不難受。但他知道,這事不能随便馬虎過去,得好好談。

“我跟陸烨是在戀愛。”

“戀個屁!兩男人戀什麽?”

程川坐下了,手重重地捶在桌子上。他很生氣,他總覺得是陸烨帶壞了他。他現在氣得想罵人,更想跟陸烨打一場。混蛋玩意,自己神經病帶壞了慕棠。

慕棠看他呼吸加重,臉色憋得通紅,知道他心裏惱火的厲害。他無奈地嘆息,低聲解釋:“我喜歡陸烨。”

“喜歡他什麽?”

“他是個很好的人。”

“我不好嗎?我對你不好嗎?你怎麽不喜歡我?”

“我也喜歡你,但對你們是不一樣的喜歡。”

程川是兄弟,陸烨是戀人。

慕棠分得很清楚。

可惜,程川分不清楚。

他只知道,慕棠是喜歡女人的。他談女友時,慕棠也說過未來的理想擇偶标準。不需要很好看,要很理解他,很忠誠地愛他。

忠誠?

他母親是不忠誠的。

慕棠家祖傳一種雙面繡,在那個偏僻小鎮,固守着傳統手工工藝,甚少與外界接觸。随着時代的發展,許多手工工藝瀕臨滅絕。慕繡是為數不多的繡種之一,價值越來越高。但是,慕繡從來不傳外人。何棠觊觎慕繡,費盡心思嫁入慕家,待學得真傳,抛夫棄子回歸了繁華都市。她依靠慕繡的工藝,為旗袍錦繡添花,沒幾年飛黃騰達。可是,她的榮耀卻是慕家的血淚換來的。

慕棠的父親慕誠是真心喜歡她。她離開後,他借酒消愁、郁郁寡歡多年。直到慕棠15歲那年,他在酒桌上跟人拼酒,聽到隔壁酒桌偷偷議論他:

“看見嗎?就是他!天天在這喝酒。聽說是老婆跑了,連兒子也不要了。”

“哦,那女人我見過,長得一臉風騷樣,一看就是個安分貨。”

“嘿嘿,我也就看出她居心不良,水性楊花。就是不知道給他帶了多少頂綠帽子。”

……

是男人的尊嚴,還是出于對妻子的深情?

那一刻,他拎起酒瓶砸了上去。

鮮血迸濺中,悲劇發生了。他把人眼睛紮瞎了,不僅賠付了大筆錢財,還因為傷人入獄。慕棠的爺爺為了兒子四處奔走,勞累成疾,沒有撐過那個濕冷的寒冬。在老伴去世後,慕棠的奶奶也哭傷了眼睛,從此,世界模糊一片。一瞬間,那個富裕祥和的家破碎了。

都是那個女人。

如果不是那個抛夫棄子的女人,慕家不會敗落。或許,慕棠也不會由此反感女性,甚至,彎了性取向,喜歡上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憂桑臉:程小攻,你這麽說,未來是會被打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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