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時間沒人說話,場面有些難看,不遠處的小區保安正看着這邊,猶豫着要不要過來。邱嶙只是掃了他們一眼,臉上不見生氣,最後看了沈小情一眼,轉身走了。韋正還要去追,但還是停住了腳步,因為沈小情“哇”一聲哭了,他手忙腳亂的,不知該先遞紙巾還是先說話。
李鶴不知突然間開了哪一竅,拽了拽李明澤,小聲說:“我們先走吧。”
他們走的時候,韋正壓根沒留意,因為沈小情還在哭,鼻子眼睛紅彤彤,不再大哭了,只是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坐在路邊的石凳上,不住地吸鼻子。韋正去保安室給她借了一大包抽紙,她不停地往外抽,不一會兒就抽掉了一半。
好不容易不哭了,她好像剛剛才發現旁邊這個坐立不安手足無措的大個子,眉頭一皺,差點又哭了。
“你怎麽能打他呢......”
韋正:“......”
沈小情抽走了最後一張紙巾,擤了擤鼻子,站起來扔進垃圾桶裏,又坐回去,表情平靜了很多,嘆了口氣:“對不起。”
韋正不好意思起來:“沒、沒事......”
“其實我早就猜到啦,”沈小情小聲說,“我再複讀十年也沒法上重點,再努力十倍也不能和他相襯,他也沒真正喜歡過我,可能就是解解悶吧。開心過就行了,人啊,得認命......”
說到最後,她眼眶又紅了,但是這次沒哭,甚至笑了笑,只是笑得勉強。
聽她這麽說,韋正急了,站了起來,說道:“不能這麽說,怎麽能這麽說呢,你......”
沈小情眨眨眼,沒心情反駁他,只是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小聲說:“哦。”
韋正洩了氣,一屁股坐回去,低着頭,也看自己的腳尖,想了又想,等面前的車過去了一輛又一輛,他才說道:“我媽生病了,病了好幾年了,一開始醫生說她只能再活三個月,可她現在堅持了三年了。一開始醫生說費用太高了,我們負擔不起,但我們現在也還在治啊,所以說,不能認命,只是你們倆不合适而已......”
從三年前起,韋正就像與看不見的病魔拔河,雖然他一個人拔得筋疲力盡,但好歹是把住了繩,沒輸。
沈小情是第一次聽他說自己的事情,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話在喉頭滾來滾去,最後只能說道:“謝謝你,你.......要加油。”
她站起來,認真地把裙子上的褶皺弄平,長出了口氣,說道:“我先回去啦,小正哥,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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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韋正站了起來,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有說,靜靜地站着。催送外賣的電話打到他手機上,他匆匆接了,趕緊推回被忘在旁邊的電動車,走了。
回家的路上,李鶴還是沒忍住說了李明澤:“你摻和什麽呀,回頭他到學校告你的狀怎麽辦......”
李明澤沒說話,一到家就拉着李鶴坐下來,看他臉上的傷。
只是被蹭了一下,臉頰發紅,李鶴用舌頭頂了頂,不太疼,但李明澤還是煞有介事地幫他塗藥,李鶴踢了踢他的小腿,不滿地說道:“你平時在學校不打架吧,我告訴你,不許打架知道嗎?”
李鶴想了想又說道:“要是那個四眼回去告你的狀,你就說是我打的,揍不死他。”
李明澤手上拿着棉簽,故意用力戳了戳,李鶴被戳疼了,“嘶——”地吸了口氣,瞪他:“幹嘛,不服氣?”
“說了不能讓你再被打的。”李明澤悶悶地說道。
李鶴啞了火,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茬,一想起剛才李明澤氣急了的樣子,心裏也不自覺地軟了,不再說了,乖乖地讓李明澤給他上藥。本不嚴重的傷口,被煞有介事地塗了紅藥水,反而看着有些驚人,對着鏡子照了照,他嘟哝道:“這讓我怎麽見人......”
他躺到床上,透過小窗子看向外面一小片天空,想了想剛才的事情,不由得嘆了口氣。感情這回事,真的很難弄明白啊,幸好他暫時沒有這個煩惱。
李明澤正在收拾東西,李鶴趁機教育他。
“你往後談戀愛,千萬別談那種不喜歡你的,太難搞了,得找個對你好的才行。”
李明澤手上動作頓了頓,不動聲色地說道:“哥對我最好。”
“嗨,”李鶴撓撓頭,說道,“不一樣,我對你的好,和談戀愛的那種好不一樣,明白不。”
“有什麽不一樣?”
李鶴被難住了,皺着眉頭想了又想,憑借他為零的感情經驗,這的确不好說,更難以想出一個說服力極強的答案,最後只能斬釘截鐵地說道:“反正不一樣,你以後就知道了。”
李鶴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李明澤收拾好了東西,一回頭,發現李鶴居然側着身睡過去了,他走過去,拉起薄薄的被子,幫李鶴把肚子蓋住,然後靜靜地蹲在床邊,看着李鶴的睡臉發起了呆。
他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李鶴纖長的睫毛,李鶴在睡夢中皺起眉頭,睫毛抖了抖,不耐煩地咂了咂嘴。他又用手指輕輕碰了碰李鶴的鼻尖,有點涼涼的,像小孩遇到愛不釋手的玩具,想碰但又害怕。
“你幹嘛......”李鶴突然睜開眼睛,問道。
李明澤被吓了一跳,往後一倒,坐在了地上,從耳朵根紅到脖子,張開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幸好李鶴并不在意,嘟哝着“別弄我,困死了”翻了個身又睡過了。
的确是不一樣的。
李明澤坐在地上,加速的心跳還未回複正常。他想到:但他們是世界上對彼此最好的人,這個毋庸置疑。
沈小情的事情最終還是過去了。
她最後還是填了本市的二本學校,沈清喜氣洋洋地送她去學校,李鶴那天上班,沒法去,李明澤在學校請了半天假,幫忙拿點兒行李。
李明澤從沒有見過沈清穿得這麽“良家婦女”,不化妝的時候,她和任何一個家庭的媽媽一樣普通,甚至更憔悴蒼老一點,積極主動地和沈小情的未來室友拉家常。李明澤在學校迎面遇到過邱嶙一次,邱嶙說,幫我跟她說聲對不起吧。
李明澤沒有答應,也不準備說,多說無益。
沈清忙裏忙外,李明澤和沈小情連插手的空都找不到。沈小情的未來舍友以為李明澤是沈家的兒子,拐着彎問電話號碼,李明澤一臉尴尬,沈小情幹脆把他拉到了門外吹吹風。李明澤祝她之後一切順利。
沈小情低頭摳手指,新塗沒多久的紅色甲油讓她摳得坑坑窪窪。她被錄取之後,她媽媽沈清給她遞了個存折,裏面是這些年給她存的學費,存入的數額有整有零,存款時間長達二十年。
她說:“小明,要對對你好的人好一點。”
李明澤應了一聲,他發現沈小情比之前成熟了很多,她之前總像個咋咋唬唬的小姑娘,現在不像了,他突然問道:“你還喜歡他嗎,邱嶙?”
沈小情臉色一暗,然後又打起精神說道:“還行吧。不切實際。不切實際的事情要少想。”
是嗎?
李明澤下意識覺得她說得不對,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普天之下,再也沒有比他更不切實際的人了,因為他喜歡李鶴,喜歡他哥。
作者有話說:
邱嶙基本殺青了。有想過在另一篇文寫他當主角,他其實也不是喜歡小情,是因為他有戀母情結,小情有點像他母親,兩人也沒正式地在一起。正文暫時沒機會交待,之後有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