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屋子裏已經全黑了，窗外灑下一些月光來，我卻還呆坐在床上。
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呢……
是我太想他了嗎？是我自己吓自己，還是……
我煩躁得很，胸口還在隐隐作痛，如果是夢，這個夢也太真實了。
不會的，他是科爾特家族的孩子，是将軍之子，沒人敢這麽對他。他應該好好的在軍校裏學習，而不是在軍部這樣的鬼地方受折磨……
我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還是心神難定，想出去走走。
我把門打開一條縫看了看，查爾斯并不在房間裏。我聽仆人們說這個王子很勤奮刻苦，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像喬治王子，就絕不會出現在燃燒的火場裏。
我走出房間，夜間值班的侍衛見了我的頸圈，也不阻攔我，我在宮殿後的花園裏轉了轉，夜間鮮花盛放，一擡眼就可以看到聖殿高高的尖頂。
這真是個漂亮的建築。像座神廟，又像幢教堂，女傭們說現在不是祭祀和禱告的季節裏，聖殿是不開放的，祭司們在聖殿裏修整，從不出現，那時的聖殿會分外寥落。
直到祭典将近的時候，祭司們才會從聖殿出來，準備即将到來的盛大慶典。
我看了那裏許久，像是有種奇怪的魔力般，我被引導着走到了花園的栅欄邊，翻了出去。查爾斯應該沒設置什麽變态的裝置，頸圈還好好的待在我脖子上。
我順着大路，慢慢走到了聖殿階前。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出來阻止我。
黑夜裏白鴿還是栖在聖殿的梁上，把頭埋在潔白的胸脯裏睡覺，只有幾只看到有人來就飛了下來，落在我的肩膀和手上，脖子一伸一伸的要東西吃。
我慢慢向前走去，驚飛了幾只貪吃的鴿子，潔白的羽毛在黑夜中發着淡淡的光。
長長的臺階上是宏偉的聖殿，夜色中看起來更加龐大，階前的神像面無表情的俯視着我。
我癡癡的看着上面，擡起腳來，就要落到臺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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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身子被一股大力猛的後拽了一下，我險些摔倒，又被扯着按進了旁邊的灌木叢裏。
我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好半天才對上了尤裏卡近乎透明的銀色眼睛。
“……尤裏卡？”我皺眉道，“你怎麽……”
“噓！”尤裏卡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臉色沉重的小聲說：“你在幹什麽？你瘋了嗎亞連？私闖聖殿可是死罪，從第一級臺階上就有看不見的熱感應器，你一旦觸發，粉身碎骨都是好的！”
我晃了晃腦袋，才從那種迷一般的恍惚中完全掙脫出來。
“對不起，我只是……有些好奇。”
尤裏卡不輕不重的錘了下我：“我都快吓死了。還好拉住你了。”
“嗯。你怎麽會在這裏？”
“喬治王子準許我有更大的活動範圍。我悶的很就出來溜溜，剛走到這裏就看到你了。”
我們又說了兩句就分開了，我慢慢走了回去，路上還有些緩不過勁來。
這個聖殿，絕對有問題。
回到了宮殿，查爾斯居然還不在，我樂得如此，一覺睡到天亮，收拾了下出去，看到了陷在床裏的查爾斯。
他沒穿衣服，結實的胳膊和胸膛露在外面，沉靜的臉上眉頭微微皺着，像是被清晨的陽光照的不太舒服。
我想到他讓我叫醒他，彎腰推了推他，沒什麽動靜。我加大力度搖了搖他，叫了聲起床。
查爾斯煩躁的把臉深深的埋進了被子裏，發出了幾聲意味不明的呢喃。我單膝跪上了床，又推了推他，卻被一把抓住了手。
查爾斯睜開了眼睛，那裏面全是被吵醒的惱意，我被他扯的一個踉跄，幾乎整個人伏在了他身上。那張滿是怒意的臉近在眼前，手上的力道還在不斷收緊，我忍了忍，還是開口道：“是我……主人。”
查爾斯看了我半天，像是終于清醒過來一樣，郁悶的放開了我，把臉埋進了枕頭裏。
“看在老天的份上，我昨天兩點鐘才回來，亞連。”
他慢慢的撐起身來，一身精壯的肌肉在晨曦裏發着光，看來帝國的繼承人并沒有疏于鍛煉。
我沉默着把衣服遞給他，查爾斯并沒有要我幫他穿上的意思，他的動作有條不紊卻很快速，很快搞定了那些複雜的帶子和紐扣。
我陪同他去了餐廳，和仆人們一起等在門外，不久後門打開了，享用完早餐的國王，王子和公主們走了出來，仆人們低下了頭，我卻有些好奇。
帝國的國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約翰.康士坦丁，我在了解帝國史的時候見過他的照片，是少年時期，很英俊，有着貴族特有的矜傲。
我微微擡起了頭，尋找着國王，但只看到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還是在王子和公主們的簇擁下，并不真切。
我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卻正好對上了落在後面的一個公主的視線，她腳下被什麽絆了下，正好在我旁邊，我下意識的扶了下她，接觸到才覺得不對，趕緊收回了手。
公主惱怒的瞪了我一眼，想說些什麽，看到前面的人快走遠了，只能提着裙子疾走兩步，追了上去。
我松了口氣，和在外等候的侍者和奴隸一起退下，回到了房間裏。不久後，查爾斯回來了，他換了身修身的衣服，讓我随行去上課。
在聯邦，貴族們一般會把孩子們送入昂貴的私立學校學習，不過在帝國，皇室還是保留着皇宮家庭教育的傳統，老師被請到宮裏教學。
今天查爾斯上的是禮儀課，說實話我也挺好奇的，帝國這些自诩優雅紳士的王子和公主們，接受的是一種怎樣的訓練？
我跟在查爾斯的後面，到了教授課程的房間，是一個類似于舞蹈廳的地方，四面和房頂都裝有鏡子。
王子和公主們陸續到來，他們的身後跟随着或英俊或美貌的侍從。我注意到他們的脖子上都沒有頸圈。
我不安的動了動肩膀，不明白為什麽查爾斯要把我帶來這裏。
脖子上的項圈為我吸引了不少目光，查爾斯卻面色如常，我只能盡量不去在意。喬治的眼神一直若有若無的掃着這邊，我相信他很快就要發難了，不過這時候，老師來了。
被他們稱作霍爾斯夫人的女老師穿着合體的長裙，在這群皇室子弟行過禮後，回以一個優雅的屈膝禮。
我默默的退到了角落裏，幾個侍從也退到了旁邊。
令我感到驚訝的是，這種禮儀課遠沒我想象中的優雅，老師用布帶綁着他們的肩膀和背部，使他們的身子可以完全挺直，做各種動作的時候頭上都要頂着一本書，因此經常出現王子或者公主被書脊砸到鼻子的小聲痛呼。
喬治在一群人中顯得格外頑劣，他長相英俊，又很愛笑，活潑放肆，一堆人聚在他周圍，把霍爾斯夫人鬧的不得安寧。一會故意用書砸向其他的兄弟們，一會踩住公主們的裙子，還有一群哈哈大笑，混淆老師視線的朋友們，活生生把禮儀課上成了一場鬧劇。
霍爾斯夫人對這群皇室子弟毫不手軟，時常威脅的揮着戒尺警告，但這并不起什麽作用。焦頭爛額之際，她很嚴厲的吼喬治：“喬治殿下，你難道連基本的禮儀姿态都做不好嗎？看看查爾斯，他做的比你好多了！”
喬治無所謂的聳聳肩：“女士，查爾斯走的确實很好，要是在宴會上，他一定是全場矚目的交際花。”
霍爾斯夫人提高了嗓音：“禮儀！殿下！”
查爾斯站着，身姿挺拔的頂着本書，眼神都沒給喬治一個。他在課上的話很少，看起來認真又嚴肅。
霍爾斯夫人喘了口氣，嚴厲的說：“殿下，恕我直言，一個下人做的都會比你好。”
喬治挑了挑眉，忽然往這邊看了眼，露出了一個笑來。
“好啊，不如就讓個侍從來給我示範下吧，女士。”
霍爾斯夫人随手指了個人，喬治卻搖頭拒絕，他不緊不慢的走上前來，在我緊張的呼吸中湊近，一把拉住了我頸圈前墜着的銀鏈，像牽只狗似的把後退的我弄了出來。
他的力氣不是很大，我可以輕易掙開，但是這麽多雙眼睛看着，我只能攥着他的手腕，踉踉跄跄的被扯了出來。
查爾斯把頭頂的書拿了下來，皺眉道：“喬治，放開他。”
喬治笑了聲，甩開了手，我忍不住咳了兩聲，就聽到這個欠揍的混蛋說：“女士，我想讓他來幫我演示下。”
霍爾斯夫人看了看我脖子上的項圈，大概是不想再和這個混世魔王糾纏了，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喬治卻沒急着開始，又走了一圈，收集了五六本書才回來，順便抄走了查爾斯手中的書，連帶着自己的一起，一并放到了我的頭上。
都是很重的大部頭，我頂着都有些搖搖晃晃，動一下都怕掉。喬治興致勃勃的摞好了書，退到一邊，說：“走啊。”
我瞥了眼查爾斯，他沒什麽表情，旁邊的人明白了王子刻意整我的意思，開始混亂的起哄讓我快走，被霍爾斯夫人喝止了。
我深吸了口氣，一邊想着我到底哪裏得罪了他，一邊慢慢走了兩步，腳下卻被什麽絆了一下，身子一撲摔向地面，忽然爆發的哄笑聲中，沉重的書一本本砸了我滿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