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安德魯眉頭緊皺：“亞連，冷靜！你在說什麽胡話！告訴我，你夢到了什麽？”
我紅着眼睛，像困獸般瞪着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夢到了他？”安德魯試探性的問，“你還記得那小子呢？索蘭.科爾特？”
“是又怎樣。”我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
安德魯臉色很不好看：“荒唐！這都過了多久，你們分開都快兩年了，你是情聖嗎，還在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索蘭那小子到底哪裏好？”
我猛的擡眼低吼：“我喜歡誰，輪不到你來管教！”
安德魯比我聲音更大的吼了回來：“閉嘴！你知道什麽！”
他深吸了口氣：“亞連，給我放清楚了頭腦想想，你們才在一起多久？不過兩三個月吧。這麽久過去了，你确定索蘭還記得你？你別忘了，他在你之前有多少個情人，你以為他還會像你一樣陷在這裏走不出來？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而且，就算他真的喜歡你，”安德魯深深看着我的眼睛，說出的話語卻毫不留情，“別忘了在他眼裏，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這麽久，無論怎樣，他都該走出來了吧。”
我感到如鲠在喉，像有什麽東西在刺激我的淚腺似的，眼淚差點不争氣的流出來。
可是最終我還是感到好笑般扯了下嘴角，說：“別白費力氣了安德魯。他不會忘記我。”
安德魯恨其不争的看着我，良久才說：“我懶得管一個腦子發熱的笨蛋。不過，今年的祭典又要開始了，我抽不開身來，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訓練場，等我忙完了再好好說這事，嗯？”
我沉默了一會才說：“為什麽？為什麽要幫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認識安吉莉娅？你是不是知道……他們的過去？
安德魯這次并沒像以往那樣強硬的回絕，也許我現在的樣子有點可憐，他眼神複雜的看着我，低聲道：“亞連，聽我一句話，不要固執的要挖出所有的真相來。真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黑白分明，很多時候，你就是知道了真相，也無能為力。只會讓你自己受傷。不要再摻和進這些事裏了，”他把手覆上我的頭發，仿佛一個憂心忡忡的長輩，低聲道：“我既然說要幫你，就不會食言。”
我看着他，慢慢的點了點頭。
安德魯走了，我在訓練場呆了一會，估計他完全離開了，才起身走到門邊。果不其然，門鎖了。這混蛋，我就知道他不會放下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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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門是可以被從外面打開的。我敲着牆壁，喊：“莉莉！西蒙！”我知道從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裏面，但是沒人回答我。
我知道一定有人在外面看着，可是沒有安德魯的命令，他們絕對不會打開門！
我懊惱極了，又踢又踹，不知過了多久，我疲憊的坐在地上的時候，牆壁上才緩緩開啓一個小門，傳進來一些食物。
我撲到門邊，大聲道：“莉莉！西蒙！給我開門！”
沒有人回答我。
那頓飯我沒有吃，連同之後的幾頓飯。不知過了多久，西蒙終于從門上露出一雙眼睛來，冷聲道：“如果你自己要折騰自己，就盡管去做，沒人會在意！”
我沒有看他：“讓我出去，求你。”耳邊傳來重重拉上了小門的聲音，這對冰人似的兄妹從來沒什麽情感外露，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西蒙發怒。
空腹的虛弱加劇了我的噩夢連連，我不想睡覺，眼皮卻幹澀到怎樣也撐不住，每次沉入夢境，總會看到相同的場景，酷刑般一遍又一遍在我眼前重現。
每次醒來，我都心悸的厲害，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視野裏是訓練場雪白的天花板。
但是有一次醒來，我發現額頭上并沒有黏膩的冷汗，身上也幹爽了許多，甚至喉嚨裏還有一絲濕潤之感。
我撐着地慢慢坐起來，看了看緊閉的大門。
下一次我陷入噩夢，不安的來回翻滾，發出痛苦的呻吟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音，然後是急促的腳步聲，一只手扶着我的後頸起來，輕柔的用毛巾擦去了我的汗水。
我猛的睜眼，一手成刀劈上莉莉的頸側，她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西蒙驚疑不定的說：“你……！”話未出口已經軟在地上。
“抱歉。”我低聲說，飛快的跑了出去。
順着牆後的通道，我回到了查爾斯宮殿後的花園，熟悉而陌生的藍天出現在了我眼前，明亮的有些刺眼。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不知多久沒出過訓練場了。
我已經等不及了。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避開侍衛的，我只知道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皇室的機甲訓練場，耳邊都是風聲和我急促的呼吸聲。
我需要一架機甲，只要一架機甲……我就可以離開這裏——只要能離開這裏！
我奔跑到訓練場的入口，門居然是開着的，我跑進去，看到了盤旋在天空中的紅色機甲。
被我的行為震驚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侍衛追了上來，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那架紅色機甲卻緩緩降落了下來。
駕駛艙的門打開了，穿着訓練服，更顯得身姿婀娜的凱特公主探出半個身子來，冰雪似的臉龐出現了一絲裂痕：“亞連？”
我睜大了眼睛，沒來得及說話，侍衛的聲音已經逼近了身後，只能三兩下爬上機甲，在凱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蹿進了駕駛艙，狹窄的空間，讓我只能把她緊緊攬在懷裏。
凱特的身子僵的厲害，我急切的擺弄的那些設備，她卻沒感覺到似的，許久才低低的說了句：“這些日子，你去哪裏了？”
“我一直在找你，查爾斯卻把你藏的不見一個人影，我……”
我終于設置好了光腦，感受着耳邊溫柔的絮語和懷裏柔軟的身子，心裏羞愧的厲害，但這種時候說什麽都已經無濟于事了。
我冷着臉推開了凱特，不去看她臉上震驚受傷的表情，攬着她腰的手一擡一甩，已經把她扔了出去，趁那幫侍衛們驚呼着七手八腳的接住公主的時候，我已經扣上了光腦，一把甩上了艙門。
我開足了輸出，機甲在幾秒之內就猛地蹿上了高空，地上的人都變成了小小的黑點，遼闊的藍天下，我能看清整個皇宮的全貌。
落在宮殿頂的鴿子被機甲帶起的氣流驚得炸開了羽毛，撲棱着翅膀飛走，我的手在駕駛臺上起落，內心是純粹的喜悅，連胸口的戒指都好像在微微發燙。
自由，聯邦，同伴……一切美好的詞不斷在我腦海中閃現，最終彙出一句話——
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
但是眼前的藍天忽然被一片黑影遮蔽了。那是一臺銀灰色的機甲，不知什麽時候沖上了高空，高速逼近了我，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枚能源彈已經攜着火光，在我面前轟然炸裂！
我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就體會到了令人恐懼的震顫感，随之而來的是驟降帶來的失重，心好像先身子一步墜落了下去。
我恐懼的敲打着機甲的內壁，身子卻被卡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喉嚨被極度的恐懼噎的發不出一點聲音，直到地面已經無限放大的時候，我才感覺被什麽托了一把，提起來扔出去老遠。
我掰開駕駛艙的門，咳嗽着從機甲裏爬出來，還沒反應過來似的，沉浸在剛才死亡的恐懼中一陣陣發着抖。
銀灰色的機甲被安德魯收進了頸上的項鏈中，他把我揪起來，在我耳邊還一陣陣嗡鳴的時候對着我吼：“你瘋了是不是？！這有多少雙眼睛看着，有多少人守着，你就敢這麽開着一架機甲沖出去？”
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躍動的希望從高空墜下，摔的粉碎，我被安德魯拽着搖晃，腦子都要被晃出來一樣，眼前不争氣的模糊了。
我握住安德魯的手腕，艱難的開口：“我……”
安德魯停了下來，驚怒不定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在和誰說，聲音小的像自言自語：“……我很想他……”
淚水一滴滴砸下來，在滿是塵埃的地上印出一個個圓圓的印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