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陳寧訴只堅持了三分鐘,就走不動了。

腿已經由隐隐作痛變成了刺痛,跟之前在醫院住那幾天都白住了似的,脆弱的程度連他自己都頗為感慨。

陳寧訴看中了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道:“我不行了,我在這坐會兒,你去找吧。”

魏應風站着,居高臨下的看了他片刻。

“你趕緊的。”陳寧訴不耐煩地搓了搓自己的腳腕。

魏應風嘆了口氣,半蹲下去,一只膝蓋靠在地面上,将他的褲子往上卷了卷。

魏應風把他的褲子全都扒拉上去了,陳寧訴傷勢的情況才非常明顯的展現在了衆人的眼前,先前縫針的地方此刻竟然青了一片,而腳腕的部位更是直接腫脹起來,本來纖細白皙的腳腕如今連血管都看不清明,已經很有些嚴重了。

魏應風的眉頭皺得更緊,壓低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悅:“怎麽不說?”

陳寧訴沒說話。

魏應風道:“帶藥了嗎?”

“嗯。”陳寧訴低頭看着魏應風的發璇兒,刻意做過的頭發看上去略有些淩亂了,但從他的角度仍能非常清楚地看到魏應風高挺的鼻梁弧度,非常好看,他有些出神,“在帳篷裏。”

魏應風輕輕的捏了捏他的腳腕:“疼?”

“嘶——”陳寧訴倒吸一口冷氣,“魏應風你輕一點會死啊。”

魏應風轉了個身,微微側着頭,露出好看淩厲的側臉線條,他的鼻尖有薄薄的汗,此刻看上去非常的性感。

魏應風說:“上來。”

“什麽?”陳寧訴怔住。

“你覺得你還能繼續走?”魏應風的聲音淡淡的。

陳寧訴遲疑了得有三分鐘,才一臉受寵若驚的将手搭在了魏應風的肩膀上。

三年了。

整整三年的時間。

陳寧訴都不好意思說他媽的這是魏應風第一次背自己。

第一次啊第一次。

卻可笑的發生在兩人離婚之後,啧。

陳寧訴心裏一邊感慨一邊吐槽,緣分這東西,真是妙不可言。

說句實話,如果再早那麽一點,就一點,魏應風願意背他,或者說是對他更加細致那麽一點點,他都會硬拖着死拽着魏應風,想盡一切辦法絕對不離婚的。

說他厚臉皮也好,說他不要臉也罷,他是真的不舍得。

但魏應風真的從來沒讓他看到一絲一毫的希望。

他耗費了三年的時間在他的身上,換來的永遠只有人前看似溫柔體貼的作秀,和私底下永遠面無表情的冷漠,就算是在床上,魏應風也只圖完成任務,從不會主動吻他。

這些話,陳寧訴沒敢告訴任何人。

多丢臉啊。

堂堂陳小少爺,連個男人都搞不定。

所以他和他的合同一到期,魏應風不帶任何感情的提到“離婚”二字時,陳寧訴也只是愣了一瞬,就點頭應了。

他至今仍記得當時的情形。

他剛剛結束完一場演唱會,身心俱疲,想到回家還要面對魏應風的冷漠生疏,甚至有些希望魏應風不在家。

可打開門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魏應風時,內心還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一抹極其明顯的雀躍。

他怎麽可能會不想見到他呢。

沒人相信他是真的很喜歡他。

他扯起嘴角,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非常主動地詢問他:“今天沒拍戲嗎?”

魏應風将扉頁折了一折,合上,然後淡淡道:“我們聊聊。”

他的表情是難得的嚴肅與正經,陳寧訴先是一愣,緊接着下意識的反問道:“聊什麽?”他已經非常自覺地在魏應風的對面坐下了。

魏應風雙眸幽深的看着他:“今天是15號。”

“嗯。”陳寧訴不甚在意的開口,“我知道啊,15號怎麽了?哎對,好像你快過生日了啊……要不今年我們去北海道泡溫泉?還是說……”

“三年時間到了,”魏應風打斷他的話,“你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去把手續辦了。”

陳寧訴的表情一僵,定定的看向他,那一瞬間腦子裏像有什麽東西轟隆一聲倒了。

他聽到自己聲音無比冷靜的問道:“什麽手續?”

“離婚手續。”魏應風回答道。

事後想起這一幕,陳寧訴覺得自己表現得還尚可,雖然不出彩,但也沒丢臉到哪裏去。

他當時只是頓了一瞬,便非常幹脆果斷的點了點頭:“成。我下周一周的時間都是空的,你看什麽時候有空聯系,我們在民政局見。”

魏應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站起身,往屋裏走去。

陳寧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的從自己的視線裏消失。

陳寧訴張了張嘴,沖動讓他那一瞬間想說什麽,可又覺得有些話說了只會讓自己顯得可笑,于是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算了。

算了吧。他在心裏勸自己。

該做的他都做了,該努力的也都努力了,就是沒辦法,他能怎麽着。

魏應風現在也不是那個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威脅到的臭小子,人是影帝呢。

陳寧訴意識到自己眼睛有些酸的時候,魏應風已經深一腳淺一腳的背着他走了十來分鐘了。

期間兩人誰也沒主動開口說過一句話,詭異的氣氛就這麽無聲的蔓延着。

陳寧訴也是此刻才後知後覺的尴尬,他緊了緊手,鼻尖滿是魏應風身上的薄荷香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要不喊幾聲吧。”

“嗯。”魏應風雖然應了聲,卻沒打算自己喊。

陳寧訴也知道他這人,清了清嗓子自己開始喊起來:“李清冽!你小子死哪去了!”

“李清冽!”

“清冽!”

……

林子裏回蕩着陳寧訴的聲音,驚飛不少的鳥獸,卻無人應答。

喊到最後陳寧訴嗓子都有些啞了,嘆了口氣道:“不會真出什麽事吧。”

“……”魏應風沒回應。

陳寧訴本以為魏應風不會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了,卻不想過了片刻,他突然開口沉聲道:“不會。”

“啊?”

“如果是真的出事了,節目組不會不管,”魏應風說,“現在應該是節目組能夠确保他的人身安全,只是設置了一個環節讓我們經歷而已。”

陳寧訴:“……”

陳寧訴在線暴躁:“那還找個屁啊,我們回去吧。”

魏應風說:“配合一下。”

“我不行了,再配合下去,李清冽還沒事,我先出事兒了。”陳寧訴摟着魏應風的手用了點勁兒,像是故意要掐他,“回去吧。”

魏應風于是轉了方向往回走,而剛剛拍攝了全過程的跟拍也沒說話,陳寧訴這才徹底放心下來。

看來李清冽真是落入了節目組的圈套裏了。

紮營地裏一個人都沒有,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地上的火堆已經滅了,只剩下枯木和灰燼,魏應風将燈挂在帳篷上,勉強把這一方的光亮給點了起來。

陳寧訴鑽進帳篷,手腳利索的把自己的褲子拽下來,看着自己的腿發愁。

這腫的,要是玩CS不是拖後腿嗎。

他撥愣了一下自個兒的行李,翻個底朝天都沒能找到噴霧和藥,坐在那裏發了半天的愣也沒想起來自個兒到底放在哪兒了。

魏應風掀開簾子走進來,看他褲子也不穿,被子也不蓋,就這麽大喇喇的坐在那,眉頭不由得輕皺了一瞬:“沒找到藥?”

陳寧訴嘆一聲氣:“忘了在哪兒了。”

魏應風說:“我看看。”

陳寧訴二話不說把自己的腿支棱出去,直往魏應風的臉上怼。

魏應風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借助他的腳腕,坐,将對方的腳放在自己的雙腿上,輕輕揉了揉。

陳寧訴臉色微變:“魏應風你謀殺親夫啊!”

魏應風看他一眼,意味不言而喻。

陳寧訴笑笑,心裏發酸,面上卻一副很無所謂的模樣,聲音壓成氣音道:“說習慣了,說習慣了。別介意啊。”

魏應風說:“之前縫針的地方沒什麽大礙,你今天是不是不小心拐到腳?”

陳寧訴“嗯”了聲:“下床的時候崴了下,但當時沒覺得疼。”

魏應風說:“腫了。”

“我知道。”陳寧訴懶洋洋的開口,“我又沒瞎。”

魏應風将他的腳放下去:“我找節目組問問。”

魏應風說着起身出了帳篷,陳寧訴便靠在帳篷上,瞪着眼從縫隙裏數天上的星星,海風隐約将魏應風的只言片語吹過來。

“沒有跌打損傷藥?”魏應風問道。

副導是個二十七八的姑娘,搖了搖頭,道:“本來是備了,但放在另一組那邊……我記得陳哥自個兒好像帶了吧。”

“找不到了。”魏應風說,“他就這樣,丢三落四。”

副導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道:“哦,對,我想起來了,之前出發前,Miss姐特地囑咐過,讓陳哥把重要的東西都放在清冽那裏,要不你們看看他那裏有沒有?”

Miss是林瑟宇的英文名,圈裏的人都這麽喊他,只陳寧訴一個人天天喊媽媽桑。

坐在帳篷裏的陳寧訴一下直起腰來,撥開帳篷的簾子,喊道:“我想起來了,我藥擱李清冽包裏呢,魏應風你幫我看看!”

其實這情況怎麽想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

重要的東西放在李清冽那裏卻不放在陳寧訴的老公魏應風身上,這怎麽能對勁兒。

但是也沒人敢提出這樣的疑惑。

魏應風側過臉時神色平淡,看上去不像是有什麽異樣的情緒,陳寧訴更是沒想那麽多,等着魏應風幫自己拿過來。

魏應風依照陳寧訴的指令,果然找到了噴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