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2010，深冬

年前的聚會和去年一樣還是在梁魏家裏舉行, 張揚沒有來，傅晴晴也沒有來。大家都心照不宣, 絕口不提這兩個名字。江遇見想, 明年的聚會他們應該會來的。

蔡百川一如既往地喜歡喝酒, 把家裏梁叔叔以前珍藏的那些紅酒一瓶瓶都拿了出來，邊喝還邊說什麽長大真苦啊, 我好不想長大啊。今天大家不醉不歸, 一醉方休······

江遇見很想笑他，說得好像自己長大了一樣，其實連二十歲都還沒到, 就在這充當大人了。張玲玲笑着說人家閱人無數, 肯定是長大了啊。在愛情裏吃的苦太多了，所以覺得人生也是苦的。活該！

梁魏也不攔他, 那些酒早就該解決了。要不是蔡百川一直惦記着，他早就賣給街道收廢品的老大爺了。

國慶節的時候李坤沒有放假，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他放年假，大家才抽時間聚到了一起。明明人家李坤才是今天的主角，這個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蔡百川非拉着他, 喝了整整一件啤酒。

在座的所有人都對李坤的軍旅生活産生了極大的興趣，畢竟在這群小孩子的心目中, 當兵在他們那個年代是最光榮的事情。江遇見看着他那一身軍裝就知道這又是許多姑娘眼裏帥氣的模樣，而且李坤本來就長得不錯，配上這身軍裝簡直是光彩照人。

江遇見和張玲玲拉着他站在院子裏拍照，把所有的Pose都擺了個遍, 完了還美顏美顏立刻發了朋友圈炫耀一番。

嚴寒如此難捱，不過大家還是接收到了一件好消息。張啓南放假的時候帶了一個女孩子回家，是他大學裏新交的女朋友，聽說張家長輩還挺滿意的，特意叮囑放假的時候一定要帶回來瞧瞧。

這次聚會她也來了，江遇見盯着那姑娘看了又看，把人家都看得不好意思了。唇紅齒白，別提有多漂亮了，比班花張玲玲都好看一百倍。

怪不得張家大小姐的臉自始自終都黑着呢。要是她是張玲玲，說不定比她還要黑幾倍。

雖然是這樣說，可是江遇見還是明顯地感覺到了，這次聚會一點也不開心，連空氣都是沉重的。每個人都長大了，各懷心事。

他們走後，梁魏開始收拾。江遇見坐在沙發上看着他認真地打掃每一個角落，忍不住想問。

“梁魏，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也分開了？像他們那樣。”她指的是張揚和傅晴晴，還有蔡百川那素未謀面的女朋友們。她這樣問其實是害怕分離。

梁魏停下手裏的動作，看着她說：“不會的，我不會輕易放手，你也不許，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江遇見點點頭，或許我們真的和他們不一樣，他們太容易妥協了，而我們是天生的一對。

收拾好後，梁魏送她回家。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仔細聽，竟覺得有些悅耳。冬天總是讓人覺得悲傷，不過春天很快就來了。熬過寒冬的所有生命，來年後即将迎來充滿生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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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見想起了去年冬天下大雪的時候，她站在雪地裏看着梁魏在等一個女孩子，隔壁班的班花，不僅文科班人認識，理科班的男生都聽說過她。

那個時候她和梁魏還沒有在一起，她還以為梁魏想方設法地靠近自己是為了報複。現在想想也挺好笑的，這樣的兩個人竟然在一起了。

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麽，江遇見看見梁魏說了幾句話後轉身就走了，從那以後那個女孩子只要一看見她就送她一個很鄙視的眼神，有時候還會加上一句哼。

“梁魏，去年下雨的時候，在學校廣場升旗儀式大臺子那裏，你和隔壁班的班花說什麽了？”

梁魏努力在腦海中回想去年冬天發生的事情，他記不太清楚了。隔壁班的班花？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怎麽不記得了。哦，原來是那次啊，江遇見在角落了躲着偷聽的那次。

“好像是她說喜歡我，我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她問是誰，我說是江遇見。不過，她好像不認識你，我剛說完的時候她很不屑地挑了挑眉毛，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哦哦，這樣啊，原來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啊。”江遇見高興極了，沒想到還有這段故事。

“對啊，我從高一就開始喜歡你了，你不知道吧。我每天都在樓梯道那裏等你，可惜你從來沒看見過我。”

梁魏說着還一直笑，他的笑聲在寂靜的冬日的夜空裏格外清晰，隔着很遠的距離都能聽見。

走到學校的時候，門口的大叔已經打瞌睡了。江遇見不好意思打擾他，小心翼翼地從大鐵門門縫裏擠進來。可梁魏身材高大怎麽努力都擠不進來，沒辦法還是要找大叔拿鑰匙。

江遇見走過去敲了敲玻璃窗子，大叔擡起了惺忪的睡眼。她指了指大門，示意鑰匙。

大叔已經有半年多沒看見她了，認出來後立刻拿着鑰匙裹着厚重的軍大衣走出來了。

“見見，放假回家也沒出來玩啊？”

“玩了啊，這不，剛剛參加同學聚會回來呢。”江遇見指了指門外的梁魏，笑着回答。

門衛大叔從她上高中的時候就在這裏了，轉眼快四年了。

“這不是以前經常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同學嘛，快進來，快進來。”大叔和往日一般熱心。

梁魏笑着打招呼，快速鑽了進來，“叔叔，我送見見回家，順便去看看江老師和李阿姨。”

“那是那是，應該要去看看的。那我把門給你留着，等會你回去的時候直接幫我把鎖鎖上就行了啊。”門衛大叔說完裹緊軍大衣又進小屋裏去了。

江遇見跟在梁魏的身後，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一步一個腳印，走在熟悉的道路上。

“你還記得嗎，梁魏？去年冬天我送你的海報。”她故意這樣問的。

“什麽海報？”梁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見見只送過蔡百川海報吧。

“詹姆斯那張，在你家床頭。”江遇見笑着指出來。

“你怎麽知道那是你送的那張？”被最親密的人識破了當年的小伎倆，梁魏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問。

“哈哈哈，不告訴你，反正我送蔡百川的那張就是挂在你床頭的那張，對不對？對不對？”江遇見跑上前去撓他的胳肢窩。

像個小孩子一樣，撲到梁魏的懷裏，偷偷地，撓他的胳肢窩，自己卻笑個不停。

“啊，江遇見，好啊你，跟我耍心眼。看看你和我誰更怕癢。”梁魏不甘示弱，手伸向她的胳肢窩。

江遇見怕癢，他的手還沒伸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求饒了。

學校已經放假了，學生都回家過年了。校園裏除了滿天飛的雪花和他們兩，就剩下那個已經睡着的門衛大叔和排排站的百日紅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樹，和樟樹差不多的枝葉，但是比樟樹瘦小很多。夏天的時候會開花，紅的白的粉的，冬天了竟也不落葉。

梁魏一下子将江遇見抱在懷裏，空氣都是甜蜜濕潤的。他的唇覆在她的唇上，親親地點了點。

“見見，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我們都不在了，下輩子還要在一起，永不分離。”梁魏說完用力地親了上去。

這突如其來的吻讓江遇見有些不知所措，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可是在學校裏還是第一次，她有些臉紅心跳，某個地方正蠢蠢欲動。

“叮鈴鈴，叮鈴鈴……”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鈴聲響了，劃破整個校園。

江遇見沉浸在梁魏撲面而來的一個個吻裏，忘記了自己的手機鈴聲。

“見見，李阿姨打電話來了。”梁魏掏出她的手機笑着說。

江遇見看見他臉上的紅暈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可愛。

“哦哦，媽，已經在……在學校裏了，馬上，馬上就回去。”她語無倫次，尴尬地回答。

“李阿姨，我是魏魏，我和見見一起回來的，馬上就到家了。”梁魏站在一旁，朝着話筒大喊。

李華英聽到梁魏也來了，立刻叫他到家裏來坐坐。

江家大女兒江暖也回來了，她明年就要去美國了，不知道下次回來是什麽時候，所以這一次提前幾天回家來了。

李華英拉着梁魏問學校的事情，學習的事情，恨不得連兩個孩子每天吃什麽飯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江遇見不高興了，“媽你幹嘛只問他一個人，不問我？”

“問你你會跟我說嗎？我還不了解你，每次打電話多問兩句就不耐煩了。要不是有魏魏，我都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那麽遠的地方。”

李華英總是有道理的，這是江文章經過了二十多年的夫妻生活總結出來的經驗。

天氣太冷，夜又深了，想着梁魏回去也是一個人，李華英就留他在客房裏睡了。反正早晚是自家的女婿，也不在乎這些。

臨睡之前，江遇見收到了傅晴晴的消息。她說自己放假沒回來，去深圳爸媽那裏過年去了。還問她今天的聚會怎麽樣？那個人有沒有去？

江遇見如實回答。她能想象到傅晴晴看到那兩個字時的表情。可是事實就是事實，誰也沒辦法改變的。

晴晴，你和張揚真的沒有可能了嗎？她最終沒忍住，還是問了。

沒了吧，我爸媽說過兩年要定居深圳這邊，可能以後我都不回老家了。

江遇見突然想到：很多時候阻擾兩個人在一起的，不是時間，不是金錢，也不是感情，而且我們都沒辦法違背的命運。

晴晴又說，見見，你一定要和梁魏好好地在一起，他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江遇見想笑她，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她們才多大，就要托付終身了？！晴晴總是老成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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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在正月十四開學，孩子們沒辦法在家裏過元宵節了。李華英心情有些低落，不知道學校為什麽就是不願意多放一天。

沒辦法，學校安排的事情，做家長的也只能放手。李華英準備了很多吃的，每個孩子的箱子都被她塞得滿滿的。

她和江文章送他們到火車站，笑着說再見。梁魏推着兩個箱子，跟在江遇見的身後看着她依依不舍。

新年，魏女士讓他去過年，他覺得太尴尬了直接拒絕了。挖沙那人臨放假的時候已經說課讓他去過年，她也拒絕了。和江遇見在一起他最開心，況且還有江老師和李阿姨的關心呢。

小的時候他就羨慕家庭完整，父母恩愛，倍受疼愛的小孩。如今，他也差不多是這樣的人了。

火車在田野裏奔馳，一路上都是還沒有完全融化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