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爸是殺人犯

中午放學,于洋問聞瑾,“中午繼續下館子?”

“是。”聞瑾坐在椅子上彎腰系鞋帶,頭也不擡的答道。

陳雅靜是心血管科主任,挺忙的,平時午飯都在醫院吃。這兩天手術多,連晚上也不回來了。

聞瑾小時候都是在樓下王奶奶家吃飯,陳雅靜按月給人家錢。王奶奶女兒在外地,老伴兒去世後一直一個人住。她喜歡聞瑾,不願意要,“小聞聞能吃多少飯啊你還給上錢了?”

後來王奶奶去世了,聞瑾也長大了。陳雅靜回不來的時候他就自己出去吃。

于洋等他系完鞋帶,“中午去我家吃吧,我奶奶說今兒請你吃紅燒肉。”

聞瑾愣在原地,“奶奶不是…”,癌症晚期幾個字卡在喉嚨間沒說口。

于洋知道他要說什麽,解釋道,“沒事兒,這兩天精神挺好的。”

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八十多歲的老人,肝癌晚期,化療那麽耗人,也就勉強撐半年,根本沒意義,連醫生都不建議做了。

這種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最愛的人死去的無助感,聞瑾無法想象。

“回來啦?快去洗手,來吃飯了。”于洋奶奶笑眯眯的說,看起來确實精神不錯。

他們剛一回來,就看到奶奶已經坐在飯桌前等他們了。

碎花的黃色桌布估計現在市場上都已經買不到了,但擦的很幹淨。奶奶的頭發也很整齊,一看就知道是個很愛幹淨的人。怪不得于洋天天打球,但身上從來都是清新的洗衣粉味兒。

菜不多,但都是做起來很耗時間的菜。

紅燒肉用小火慢慢炖了一早上,肥而不膩滿口生香,鲫魚湯肉質酥爛,鮮而不腥。

奶奶一直在給他們夾菜,“來聞瑾,嘗嘗這個紅燒肉裏的豆腐,于洋最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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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奶奶。”哈,于洋最愛吃的。

“他小時候,我炖肉讓他看會兒鍋,他搬個小凳坐竈臺旁邊邊盯邊吃,等出鍋的時候豆腐全讓他吃成渣了。”

聞瑾想像着于洋小時候肉乎兒雞賊的模樣,沒忍住看了旁邊的于洋一眼。

他聽奶奶給聞瑾說自己小時候的糗事并沒有露出任何羞赧的神色,低垂着眼微笑的不說話。幹淨帥氣的側臉非常溫和。

他細心的幫奶奶把魚肉裏的刺都挑出來再夾給她,奶奶吃了幾塊,說胃口不好不願意再吃了,米飯也沒怎麽動的樣子。

要讓原來班裏那群女生知道于洋還這麽會照顧人,估計全得瘋了不可,聞瑾不禁這樣想到。

“瞧瞧,你倆這拿筷子的姿勢都一樣,跟親兄弟似得。”奶奶欣慰的說。

聞瑾和于洋相互看了一眼,是,他倆筷子都拿的很遠。按老一輩的話說,這樣拿筷子的孩子,以後離家遠。

“真好,真好,小瑾,以後常來找于洋玩兒啊。洋洋從小就沒什麽朋友…”奶奶突然不往下說了,搖搖頭,繼續給聞瑾夾菜。

聞瑾能感覺到剛才于洋的身形明顯一頓。

聞瑾有點納悶,于洋在學校人緣好的跟明星似的,什麽時候都有人圍着,幾乎那個班都有他倆球友,為什麽奶奶一直覺得他沒朋友呢?

奶奶那一輩的人可能認為帶到家裏玩的好朋友才叫好朋友吧。

估計是做飯累着了,沒吃兩口,奶奶就回屋休息了。

吃完飯,聞瑾想幫着收拾一下,于洋還是那句話,“放着我收就行了。你也不知道東西都放哪兒。”

哦,好吧…

“你有午休的習慣嗎?”于洋邊收碗邊問他。

“有。”聞瑾本能的就回答了。說完才反應過來,回家睡也來不及,總不好睡人家家裏。啧,尴尬,剛才應該說“沒有”的。

果然,于洋指了指奶奶那屋對面的房間,“行,那你去我那屋睡一會兒吧,到時間了叫你。”

“你不睡嗎?”聞瑾靠在牆邊看他忙裏忙外燒水刷碗。

于洋笑了,“好歹坐同桌,你不知道我第三節 課才醒?”

聞瑾看着他,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出來,點點頭服氣的去睡覺了。

于洋的房間很小也很簡單,一個不大的衣櫃,一張很大的只在《喬家大院》裏見過的木頭寫字桌占據了一面牆的位置,和一張平整的單人床。

床有些硬,但這并不影響他的發揮,聞式閃睡功能依然在線!

朦朦胧胧間他聽到于洋進來過一回,給他蓋了張毛巾被,又關上門出去了。啊,他還記得自己怕冷,這屋是陰面的房間。

下午他和于洋一起出門去上學,他在前,于洋在後。

本來他剛睡醒大腦還處于一個放空狀态,身後的于洋突然說了一句,“卧槽,你踩我影子了!”,然後噔噔噔跑到前面踩在了聞瑾的頭上,不,影子的頭上。

卧槽?

男生的勝負欲總他媽體現在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聞瑾瞬間清醒了,放下正揉眼睛的手,大步走到前面奪回了優勢地形。

于洋繼續趕超,聞家的男人絕不輕易認輸……于是你追我趕兩個18歲的男生在街上飛奔了起來。

還邊奔邊咆哮,“卧槽于洋你幼不幼稚?!”

“靠!你不幼稚你追我?!”

“那你停下!!”

“你先停下我就停下!!”

“你大爺的!!”

于洋借着常打籃球的體育優勢一直領先聞瑾幾步之遠,正好就踩在聞瑾肺上,哦不對,影子的肺上。

出租車司機看他們穿着高中校服還以為是上課遲到了,降下車窗沖他們喊:“同學!打個車不?”

結果,原本十分鐘的路程他們六分鐘就跑完了。

走進校門于洋就慢了下來,聞瑾終于追上了。兩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幹了點什麽蠢事兒,勾肩搭背的笑的喘不上氣兒來。

來的有點早,教室裏沒什麽人。兩人坐下又笑了一會兒,好容易停了,翻開書打算學習,雲霄來了。

“我剛來的路上看到你倆了,跑的跟身後有狗追似得。”

完蛋,一句話解除了封印,兩人突然爆發的笑聲吓了雲霄一跳。問了半天,他倆笑的嗓子都劈叉了沒空回答她。

他倆笑聲魔性了,雲霄聽着聽着也笑了,三個人各趴一張桌子笑的都飙淚了。

謝超隔老遠就聽見教室裏的笑聲了,進來看見快斷了氣兒的三個人,“你們剛誰崩屁了麽這麽樂呵?”

于洋終于停下了,喘着氣兒道,“沒。”

“有什麽開心的給我也說說!”謝超興致勃勃的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們旁邊。

“我不想說。”于洋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實在不想再笑了。

“切。”謝超白了他一眼,轉過頭期待的看着雲霄。

雲霄愣了一下,“卧槽…我就看他倆笑所以…”

謝超一摔椅子,“神經病啊!”

稀裏糊塗的,一周又快過去了。會考在即,連于洋都一周沒碰籃球了。這兩天奶奶精神一直不錯,聞瑾感覺的到,于洋這幾天心情也不那麽低沉了。

不像前幾天,笑着笑着嘴角會突然凝固,然後漸漸沉默下去。

這天周六,一到下午的活動課,于洋就像在家裏憋瘋了的哈士奇,抱着籃球就往操場奔。

臨走時飛快的給聞瑾安頓,“你下了自習直接來籃球場找我啊,咱今兒吃三秦套餐去。”

“嗯哼。”聞瑾沉醉于排列組合的海洋,咬着筆杆子含糊的應着。

于洋不滿的搖他的腦袋,“嗯哼什麽嗯哼,說造~”

“造~”聞瑾好脾氣的配合他一天三次的神經病,于洋心滿意足的走了。

下了自習,聞瑾收拾好書包,遵照于洋的吩咐往籃球場走。

周六下午沒晚自習,球場上打球的人還挺多。隔着老遠,他一眼就看到了于洋騷包的身影。

籃球場周圍有一群女生,大概是在等男朋友。聞瑾混在在她們旁邊站了一會兒,總覺得別扭。

四處望了望,正好看見于洋的書包就放在不遠處的一個臺階上。

他走過去,彎腰從于洋包裏翻出一本練習冊墊在屁股底下。然後一邊翻看于洋包裏的漫畫書一邊等他。

說是漫畫書不太準确,其實是一本《宮崎駿手稿集》。

說起來于洋确實愛畫畫,也有那個天賦。他想起上次在便利店,于洋畫在收據條上的大龍貓。還有他在化學課上塗鴉的一副各科老師的人頭像集,栩栩如生,同學都傳着看過。

結果後來,不知怎麽傳到老師手裏了,因為人物表情太誇張被“王女士”批評說侮辱師長。可他明明看到王老師在辦公室還給其他老師展示那幅“作品”來着…

一中校園裏的槐樹已經長出了花骨朵兒,被微風吹拂着沙沙作響的聲音總讓聞瑾覺得很安心,風裏還有好聞的槐花味。

他擡頭,微微眯眼,看着不遠處張揚幹淨的少年。

夏天真的要來了啊。

“你等多久了?”原來球賽已經結束了,于洋回頭跟一起打球的朋友揮手說拜拜,然後一路小跑的來到聞瑾面前,“下次你來了就叫我一聲嘛。”

他微微滲着汗水的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朝氣蓬勃讨人喜歡。

聞瑾将他的練習冊和漫畫書一并收到他包裏,又從自己包裏拿出礦泉水遞給他。

于洋接過水,不正經的笑,“啧,真賢惠。”,邊笑邊靈活的躲過聞瑾的一記飛腳。

籃球場上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們和高三的三男一女。

那個女生往他們這邊看了看,笑嘻嘻的跟旁邊的男生說,“那個高二的男生笑起來好好看啊,球也打的好。”

聞瑾沒聽清其中一個高三男生說了什麽,就看到個子最高的那個男生臉色不太好的往他們這兒瞥了一眼,不屑道:

“你說于洋?呵,他爸是殺人犯。”,說罷得意的朝那女生笑笑,“夠膽你就去泡,當心人家拔刀捅*你。”

聲音絕對不小,足夠他和于洋都聽到。

聞瑾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轉頭去看于洋。

而于洋只是平靜的喝了兩口水,将瓶蓋擰緊裝回包裏,對聞瑾說,“走吧。”

他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但聞瑾注意到了,他剛仰頭喝水的動作難以察覺的頓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自動忽略正午時太陽在天空正中的事實哈!咱們就假裝…那天太陽的走位比較偏僻?

還有吼

勾搭一下我微博啦(?ˊ??ˋ?)??,沒有粉絲我超尴尬诶

挖坑的賀一天

拜托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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