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媽,你怎麽有空過來?”柯窠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口的李主任,一臉茫然的站起身問到。
李主任看他沒什麽大礙的樣子,稍稍放了心,對着柯窠示意了一下手裏的大包小包:“給你帶點兒土特産,你姨夫前兩天寄回來的,”她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神色明顯有些奇怪的燕歸,“還沒說呢,頭怎麽回事?小燕這是什麽情況?也受傷了?”
柯窠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一邊走過去接她手裏的東西,一邊避重就輕的說到:“沒什麽,在操場散步沒留神被足球砸了一下,燕歸應該是被吓到了。”
“怎麽不打籃球又改成跑足球場邊兒晃蕩去了?還這麽不小心,沒什麽大問題吧?”李主任換好鞋,徑自走到沙發上坐了,看着柯窠把東西收進廚房的櫃子裏,等他過來又仔細看了看他的腦袋。
“就腫了個包,本來也沒啥大事兒,就沒跟您說來着,不過到底還是我李主任本事通天,這樣兒都能被您知道了。”
李主任看他還是滿嘴跑火車沒個正形兒,徹底放心了,忍住了沒在他腦袋上再來一巴掌:“去你的,我是剛剛去你辦公室給你送東西,小王說你頭受傷了今天請假,我這才知道,不然你還真當我能掐會算的知道你這會兒在家,頭還受傷了嘛。”
柯窠其實心裏早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聽見李主任這麽說,心裏想着果然如此,嘴上卻生硬的換了個話題:
“怎麽着,這個點兒了,午飯在這兒吃嗎?”
“不了,回去給你柯教授做飯去,下午我也還有課。”李主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說着就起身要走。
柯窠想了一下,跟着起身:“行吧,那我送送你。”
他跟一旁的燕歸示意了一下,穿上外套就跟李主任一起出去了。
兩個人走出來新一號大樓李主任才揶揄的開口:“怎麽跟我還這麽虛了?我就去坐個校車,也得送送?”
柯窠掩飾性的咳了一聲:“嗯,辦公室有點事,我順便過去一下。”
李主任打量他一番,點頭:“行吧,反正你也大了,自己有分寸就行。”
柯窠點了點頭,一路送她到校車點,看她上了車,想了想,還是轉身又去了男生寝室樓。
柯窠回到405寝室,擡手敲了敲門,裏面一個男聲應了一句“來了”,聽聲音不像是那個“釘子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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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以後房門打開,果然不是大老劉,柯窠的視線越過面前這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往裏面張望了一下。
大老劉在玩游戲。
他直覺背後有人,而且站了有一會兒了,剛好這把游戲又輸了,便帶着火氣怒氣沖沖的回頭,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結果還真有點出乎意料。
“嘿,我當是誰呢?這不是燕歸那小子的姘頭嗎?怎麽着,想不開要來送死了?”大老劉說着摘下耳機站了起來,卻意外的發現,眼前這人看着瘦,居然比他好像還要高上一指頭。
他覺得擡着眼看他好像有損自己的氣勢,索性屁股一沉,又在桌子上抱着臂坐下了。
柯窠眼睛向下斜睨着大老劉:“你早上說的那些話什麽意思?”
大老劉聞言掏了掏耳朵:“裝傻?不知道我說的什麽意思?還是說,你小子也被姓燕的騙了?”
“不可能吧?我怎麽看着你倆像是你情我願的呢?”
“說說呗,反正也沒外人,怎麽樣?跟男人搞什麽感覺?”
柯窠咬了咬牙,誰跟你沒外人,你全家都是外人。
那邊大老劉還在不知死活的自顧自說着:“也不嫌惡心,死……”
“啪!”
大老劉一句話沒說完,柯窠也沒來得及揍他,兩個人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得齊刷刷的回頭去看。
是門口的李染弄倒了掃把。
柯窠的怒氣被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打散了一些,他看了看大老劉,不想玷污了自己的手。這貨就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他知道再待下去也沒什麽用了,索性不管背後罵罵咧咧的大老劉,轉身就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柯窠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門口那個戰戰兢兢的小個子,小個子猶豫了一下,關上門跟着柯窠出去了。
兩個人反鎖了男生寝室四樓的學生活動室,柯窠聽那個叫李染的磕磕絆絆解釋了大半天,終于搞清楚了來龍去脈。
剛上大學那會兒,燕歸跟他們班上一個男生關系特別好,一來二去對他産生了感情,就給那個男生寫情書表白了。結果那個男生在開班會的時候把燕歸給他的情書公布出來,說他是個變态,罵他不知廉恥,自己斷子絕孫,還要出來禍害別人。
柯窠聽着李染的敘述,後槽牙越咬越緊,滿腔的憤怒和心疼簡直要噴薄而出。他簡直無法想象,當時衆目睽睽之下被自己一心喜歡的人狠狠傷害的燕歸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怪不得燕歸總是對感情畏首畏尾。任誰滿腔柔情被人狠狠的摔在地上還要當衆啐上幾口,都不可能毫發無傷,何況是那麽敏感的燕歸。
只希望自己沒有出現的太晚。
柯老師在飛奔回新一號的路上激動的想,去他媽的溫水加火煮青蛙,老子現在立刻馬上就要把這一顆珍藏了二十六年的少男心明明白白的剖給燕歸看一看!
既然山不來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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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一個人在沙發上呆坐了很久。
他覺得是時候說再見了。
李主任剛剛雖然好心的沒有追究,但是自己心裏應該有點自覺,他知道柯老師不需要他的照顧,甚至沒有他的話,柯老師還能過的輕松一點。
趁着現在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還沒有暴露,大家再見面還能是朋友。
絕對不能再像兩年前那樣了,太難看了。再來一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受得起。
那次是他太單純也太沖動了,憑着一點朦胧的好感就表白了,結果可想而知。而這次他能感覺得到,他對柯老師的感情是不一樣的,更加的強烈,難以自控、無法自拔,這讓他由衷的感到更加惶恐。
柯老師那麽好, 他不能毀了柯老師。
是時候了。
燕歸再一次環顧這間小小的公寓,從那組柯老師在客卧沒有床的時候委委屈屈的睡過的淺色沙發,到陽臺那個讓他在柯氏夫婦面前出過醜的小水缸,再到曾經手忙腳亂烏煙瘴氣的廚房,還有他們兩個人一起參加過歌會的客卧……短短的時間裏,沒想到這裏已經給他留下了這麽多的回憶。
足夠了。
紅着眼眶的燕歸輕輕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成形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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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窠風風火火的打開901的門,就看到燕歸正蹲在客廳裏收拾他的行李箱,吓得他趕緊三步并作兩步小跑過去,一把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燕歸看見突然出現的柯窠愣了一下,旋即對他笑了笑,比劃道:“你回來啦,我要走啦。”
柯窠皺了皺眉:“怎麽突然要走,走哪兒去?我的頭可還沒好呢。”
燕歸又比劃了些什麽,柯窠一時沒有看懂,索性又要打字交流,摸出手機的那一瞬間燕歸又愣了一下——這只手機,還是柯老師借給他的。
‘老師的頭應該沒什麽大礙了吧?我已經在這裏打擾很久了,再住下去我要良心不安了。’
柯窠掃了一眼,扯起一邊嘴角,邪氣的笑了一下,毫不留情的向燕小朋友抛出一枚重磅炸彈:“怎麽?始亂終棄良心就能安了?”
燕歸懵了。
可是一邊的柯老師還在繼續:“這麽快就忘了你答應了要對我負責?”
“燕歸,你不能仗着年齡小,就可以随便欺騙老師的感情。”
“我喜歡你,你得對我負責一輩子。”
燕歸覺得此刻腦海裏好像有人在過春節一樣,一連番的炸開了漫天的鞭炮煙花二踢腳,自己的心也跟着跳的歡快,好像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一樣。
他覺得自己自學的唇語果然是有問題的,不然怎麽會……怎麽會看見柯老師在說……
燕歸愣愣的比劃道:“你說什麽?”
“我喜歡你。”柯窠一瞬不瞬的看着燕歸,好像料到有此一問一樣,又重複了一遍。
“什麽?”燕歸無聲的動了動嘴唇。
柯窠索性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聲帶的位置:
“燕歸,我愛你。”
燕小歸終于又不争氣的哭了。
他低頭想掩飾,卻被柯老師擡手制止了,只能掩飾性的比劃着手語對着他扯了一個帶淚的笑:
“老師的聲音真好聽。”
“你聽到了?”
“我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