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們上套了
——————————方方————————
媽媽和林洛演戲，演技浮誇到讓旁觀者都尴尬，方方逃去了廚房，假裝忙碌着不肯出去，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在媽媽三番兩次鬼叫魂的一樣的呼喚下，方方只好硬着頭皮出來，坐在了魏齊旁邊。
才剛坐下，一記眼刀唰的一下剜過來，來自于林洛忙裏偷閑的一記警告。
媽媽拉着她的手話家常，她不管多憤怒都不能甩開熱情的人，只能吃悶虧了。
晚飯在四個人的各懷心思下開始了。
飯菜嘗過一輪，酒也喝了一杯，看屋子裏氣氛正合适，媽媽終于開始了下一步。她放下筷子拉過方方的手，看她的眼神無限溫柔：“我這個無緣的兒媳婦兒啊，我真是喜歡你的溫柔善良啊。我一個人過了太多年，老了最怕孤單，想着找一個投緣的兒媳婦兒，有人陪我說說話，我生病了有人伺候我，別給我臉色看。我苦了一輩子也能幸幸福福安度個晚年，把你爸爸的那份幸福一起過了。
可惜啊，可惜你們的緣分我說了不算啊。
一想到以後我孤孤單單一個人——”
媽媽一改之前的浮誇，演技終于上來了，說到動情處淚眼婆娑地看着兒子，魏齊自然知道媽媽這些年受了多少苦，心也跟着疼起來。旁觀者林洛倒是清醒，可惜剛才演戲太過，這時候拆臺未免太不懂事兒，只好把所有的惱怒壓在心裏，好聲好氣地安慰媽媽。
可媽媽不肯接他的茬，一臉期待的看着方方。
方方躲不了，只好反手握住媽媽的手，接過她的戲：“媽，我是您女兒啊。”
本來只是演戲，可這句話一出口情緒立刻上來了，這幾年媽媽的好浮現在眼前，概慨萬千，聲音不知不覺間濕了：“我不是你的兒媳婦了，但我還是你的女兒啊。兒媳婦哪有女兒貼心呢，我是您的小棉襖，您放心，我一定會會孝順您。給您養老，陪您說話。
我一定好好的，做讓您驕傲的女兒。”
話說到這兒，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母女二人在燈光中執手相看淚眼，別提多溫馨。魏齊也被親情沖昏了頭腦，在一旁跟着擦起了眼淚，只有林洛一個人清醒，氣得差點歪了鼻子。
“兒子，洛洛，方方做你們的妹妹，和你們一起盡孝，你們願意嗎？”媽媽不肯就這樣放棄，轉過頭征求兒子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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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說不同意絕對是找死，魏齊沒這個心，林洛也沒這個膽。
“媽您放心，公司答應了好好栽培她，她一定能成為你的驕傲。”魏齊做了保證。
媽媽滿意地點了下頭，扭過臉看林洛，問她：“洛洛，過去的事兒一筆勾銷，你和魏齊的妹妹以後好好相處，我們做一家人，好不好？”
媽媽明擺着親情綁架，林洛也是做好了充足準備才來的，什麽虧吃不下去，聽明白了媽媽的意思，立刻堆起笑容：“過去都是我不懂事兒，媽媽願意包容我給我機會成熟，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我一直想過來道個歉，可怕你們還記我的仇，不敢上門。今天媽媽話說到這兒了，那我也就敞開心扉了。”
她起身去客廳拿了一個沒拆的包裹過來，放到了方方面前，示意她拆開，方方狐疑地看了一眼媽媽，見媽媽點頭同意了，只好笨拙地拆開了包裝，裏面是一個精美的首飾盒，裝着一只綠色翡翠镯子和紅色的翡翠墜子。
方方拿過翡翠镯子親自給媽媽戴上，殷切：“這是我結婚後第一年給媽媽準備的生日禮物，多謝媽養了這麽好的的兒子，過去這麽多年您一個人辛苦了。以後您不不再孤單，您不但有兒子，還多了一個兒媳婦兒，以後還會多一個或者兩個孫子孫女，保證您晚年含饴弄孫，絕對不會寂寞。”
一番話畫了一張圖，那是所有人一起努力就會到來的未來。
方方心裏忽然泛出酸楚，她假裝吃飯低下頭，心裏清清楚楚湧上嫉妒和不安，以及羞愧——一直希望媽媽幸福啊，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心生嫉妒呢。
她罵自己。
正糾結着，林洛把目标對準了自己，她察覺到錐子一樣的目光，以為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了，慌忙擡起頭，迎接他的卻是林洛善意的目光。
她笑意吟吟拿起翡翠吊墜遞到她面前，表情真誠：“這是雞冠血翡翠，天然的，我花了好長時間托了好幾個人才找到，送給你。”
這明擺着挖了個坑，方方皺了下眉頭，沒敢第一時間接她的話。
林洛的語氣忽然虛下來，愧疚在聲音裏流淌：“之前我和魏齊做了一些錯事，給你造成了傷害，我一直很愧疚想向你道歉，趁着媽媽這次過生日才鼓足勇氣——我們和解好不好？”
方方怔住。這個女人……
“都怪他。”林洛忽然轉移目标責怪起了魏齊，“如果不是他，我們兩個在任何一個地方相見都有可能成為好朋友的，你真的像極了我的一個大學同學，那麽的單純善良，讓人想保護。
你和魏齊的緣分結束了，重新開始我們的緣分，好不好？”
她的表情過于天真，內容過于浪漫，一下子就将方方唬住了，他茫茫然去看魏齊，他的表情和之前聽到媽媽那番真心話一樣，滿滿的都是感慨和觸動。
男人都這麽好騙的嗎？
方方的腦子嗡嗡亂響，四周到處林洛的聲音，是她惡毒的謾罵，她仿佛又回到了離婚的那年，每一秒鐘都是傷害和無助，都是被踩在腳下無力翻身的自我懷疑。
方方懷疑自己喝多了，頭暈惡心渾身冒汗，想找個地方躺下。
媽媽就在這時候出面解救了她，替她接過了林洛善意的紅色翡翠吊墜，親自給方方戴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方方冷靜下來，擡起眼皮看向桌子對面頂着親和面具其實一臉陰毒的人，嘴唇動了動，好幾次才發出聲：“好啊，大嫂，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祝你和……和我哥早生貴子，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一場大戲，終于落幕。
方方心裏的恨意又被勾出來。
—————————魏齊————————
飯後，方方主動收拾飯廳和廚房，林洛想要幫忙，被媽媽攔住，拉着他到外面遛彎兒。魏齊跟在兩人身後也要一起出去，鞋才剛穿上，就被媽媽推回了屋裏。
“今天晚上吃飯弄了那麽多垃圾，方方一個人收拾不了，你晚一點出去，幫她把垃圾拿出去扔了。”
林洛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說要留下來一起幫忙，被故意裝作聽不懂的媽媽給拉走了。氣得林洛在媽媽背後回頭瞪他。
魏齊無奈地笑笑。道阻且長啊，慢慢來吧。
能有點松動也是好的。
他回屋去幫方方的忙，方方立刻慌了，真的像只小兔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她說。
“我以前對你很糟吧。”他看着油膩膩的盤子，忽然問了一句。方方不解地擡頭看他，他苦澀的笑了笑，“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怕我了？好像從結婚開始就這樣了，離婚這麽久了，還是這樣。”
方方想到了什麽，難堪地低下了頭。
屋子裏的氛圍忽然便尴尬起來，曾經怨侶一般的前任夫妻倆離婚後第一次獨處，本就沒有共同語言的人，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方方低着頭，拼命地幹活。魏齊看着面前吃剩下的菜，若有所思。
門外的敲門聲及時化解了兩人的尴尬，方方急忙過去開門，将一個中年女人迎進了屋子，魏齊一眼看到那人的工作制服，差點窒息：是鐘點工。
媽媽叫了鐘點工過來幫忙打掃，還故意裝作什麽都沒做過一樣讓他留下來幫方方的忙。這種找機會制造兩人獨處機會的事情，離婚前已經發生過太多次了。
魏齊用腳趾頭都想都知道是為了什麽。
到現在還是不死心呢。怪不得剛才方方慌亂至此，她可能猜到了，或者幹脆也是同謀者之一。
魏齊頭疼。
剛想到這兒，媽媽的電話追了過來，問了下鐘點工的事情後才切入正題：“我和洛洛看電影去了，她在買票。我們晚點回去，你別走，在那等我們。”
傻子都明白的意圖，林洛這時候估計已經氣得半死了，魏齊也有些心浮氣躁，剛想說點什麽，媽媽那邊像沒聽懂一樣，立刻轉移話題，給他安排了新的工作：“方方之前說她寫作上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你閑着沒事幹，幫她看看吧。”
“你現在家庭美滿，方方還沒成才呢。我就這麽點心願了，你就當幫幫我吧。”
這話殺傷力夠強，瞬間封住了他騰起來的火。
“當然了，誰讓她是您寶貝女兒呢。”魏齊順坡下驢，順便提醒了一下媽媽的承諾。
媽媽假裝聽不懂，歡天喜地的便答應了，之後挂了電話。
“方方，來開一下你的電腦。”方方正在廚房裏和鐘點工大姐一起收拾，魏齊在門口喊了一句後率先進了書房。
方方又開始慌裏慌張，答應一聲以後摘了手套小跑過來，輸入開機密碼之後将正在寫的稿子給他看。
“問題出在哪兒？”他不看稿子，先看了大綱。
大綱寫得很細致很專業，外人參考大綱可以直接寫劇本了。
“寫偏了。”本職工作不過關，方方底氣弱得很，聲音細得像蚊子，她找了另外一個大綱給他看，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魏齊研究了兩份大綱又看了一部分正文，終于知道了問題所在了。
編輯注重故事情節，對前三萬字的劇情沖突尤其看中，方方卻喜歡慢悠悠展開，先細細碎碎的鋪墊一個尋常的生活場景，再猛然一個轉折将炸雷落在這個已經鋪墊好的背景中，接着描述炸雷對背景的影響，引出一系列問題。
可是現在讀者喜歡快速閱讀，第一章三千字不合口味都直接棄文，有幾個能等到轉折出現。
而且方方的文筆還沒好到能把小事也寫得出彩留住讀者的水平。
她文筆平淡的時候，像極了水煮雞胸肉還不加鹽，難怪編輯不同意她這樣寫了。
魏齊針對她的問題逐一講解，手裏握着鼠标一句一句修改病句，删減掉純粹為了立人設，對劇情沒有太大推進作用的場景。
聊到工作方面時間過得飛快，稿子才改了三分之一就接到了林洛的電話，他的熱情一下子從小說中跳出來，回歸到擾人的現實中。
林洛的聲音裏壓着火，催促他去電影院接人。看來婆媳二人的第一以增進感情，以失敗告終。
現實之中的煩惱湧上來，一想到回家之後要遭遇的劫難，魏齊恨不得穿越進方方創造出來的小說中歷劫算了。
“好，我這就過去。”他答應一聲挂了電話。
已經十一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