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融骨消肉

能言善道的楚留香則去和店家老板溝通賠償問題,并作出明天一大早就走的承諾。

解決完襲殺的後續部分,衆人紛紛露出好累啊的表情。

沒辦法,折騰了一整個白天,好不容易睡一會兒又被人從夢中叫醒,這休息的簡直比不睡還累。

張英風四下看看,發現師弟妹們皆一臉困頓,他想了想道:“馬師妹,你帶其他人回去休息,這裏有我足以。”

要不怎麽說大師兄受苦受累呢?像是這時候,明明是最累的那個,卻偏偏該是做出考量的那個,在安排好其他人時,自己先把自己摘出休息列表。

顯然馬秀真也正是想到這點兒,皺着眉頭反對,卻被張英風一句話壓回去。

“你心思穩重,我看秀珠那丫頭今晚定是休息不好的,你多看顧點兒,秀雲為人細膩,見過那些場景今晚也不見得會好受,你要做的事不少,看顧她們,你比我要方便的多。”

這麽一番話說下來,馬秀真無話可說,只能叮囑道:“要是累記得和我說。”

張英風聞言笑笑,幾位師兄弟中他的相貌不算俊俏,但沉穩可靠,棱角樸實,是一種好男人的長相。

如今笑起來,也是各花入各眼,比之時下流行的美男子更容易讓人感到安心。

“我會的,你好好休息。”

目送馬秀真的身影走過燈光暗淡的走廊盡頭,他不意外的看到孫秀青并未離去。

張英風:“你要留下?”

孫秀青點頭。

張英風搖頭:“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好強。”

孫秀青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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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英風招招手:“來吧,等會發現什麽,記得說出來,我們峨嵋弟子不能一直甘做配角!”

說到這裏,這張老實可靠的好男人臉上也露出不服輸的神色來。

不得不說,打從遇上楚留香他們開始,峨眉派出身的小姐公子們,可真成了小姐公子,行動上将将足夠自保。

孫秀青聽出師兄的不甘心,遲疑一陣,低聲提醒道:“師兄,要不要跟他們說說,那個最後告訴咱們蝙蝠公子行蹤的人?”

張英風臉上閃過驚訝的神色,表情馬上變得嚴肅起來。

“稍等一會兒,我們……我們還不清楚到底應不應該摻和進去。”

盜帥楚留香的經歷确實精彩絕倫,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張英風想,他定是不管不顧的跟随上去,哪怕為此丢掉性命,但是他這次是帶着師弟師妹們出門游歷,下山前還向師尊擔保會照顧好他們,實在不該為一己之私将他們也卷入到危險當中。

孫秀青察覺到張英風的糾結,想了想,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那麽就再等等,咱們先去看看他們說什麽。”

“對,”張英風收起各種心思,神色鎮定道:“咱們過去吧。”

“嗯。”

腳步聲逐漸遠去,若隐若現的燭光照出兩個人背後拉長的影子,不一會兒,便傳出開門關門的聲響。

時間稍微倒退一陣子,到峨眉派的人相繼離開與張英風他們返回之間的空餘。

在這個時段,楚留香給渾身麻痹的宮九擦拭身體換好衣物,想當然的發現他身上不自然的愈合速度。

季閑珺和原随雲以非禮勿視為由避到最遠的窗口,咱們的楚香帥雖然不懼怕髒活累活,但看到他們兩個這副明擺着嫌棄的姿态,還是不免為自己抹把眼淚。

太慘了。

想也知道,身嬌肉貴的原少主不可能去幹伺候人的活計。

至于季閑珺?他看起來就是被人伺候的那個!

一想到以後要和這麽兩個人組隊,楚留香頓感自己任重道遠。

但實際上最慘的那個不是他,而是被他拾搗的那個。

宮九瞪着大眼活動一下手指,差不多一個時辰,以他這種逆天的身體素質居然剛剛恢複移動能力,可見他傷勢之沉重。

“噗通——”

楚留香把擦拭用的手巾扔到臉盆裏,疲憊的捶捶腰,沖着其他人招手。

“好了,你們可以過來了。”

他們這才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走過來,分別在客房裏唯一的木桌前落座。

這地方的小鎮即使是最好的客棧裏一兩銀子一間的客房,也不過是比下等間多出兩盞油燈,多出一套梳洗用具,幹幹淨淨的桌面上擺放一套茶具,活動起來不至于那麽昏暗,有基本東西待客,這就算是上等間的配置。

季閑珺看看托盤裏的茶具,單從外觀上就比不上原随雲特意尋來招待自己的東西強,随之便不投注過多精力。

楚留香在他們坐好之後走過來,獨留宮九自己艱難的支撐起身體,剛才恢複的丁點兒行動力少得可憐,光是挪動身體靠在枕頭上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

不過這人也是個不服輸的,在三雙眼睛,六道目光的注視下,他愣是一聲不吭的完成這套舉動,接着他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得人非常容易生出不快來。

楚留香看着看着,沒忍住的丢出一聲感嘆。

“幸好他還不能說話。”

要是他再說出些話來,配上這個拉仇恨的表情,難說在座的人裏面會不會有誰就這麽出手了。

不說別的,他可是相信,他們這幾個人裏無論誰想教訓這個家夥,剩下的人都是不會攔的。

面無表情聽完楚留香揶揄的原随雲深以為然。

不說別的,宮九故意裝纨绔子弟的樣子實在是太拉仇恨了,比用金票砸臉更拉仇恨。

“咳咳,人既然差不多到齊了,我們也該把事情理理了。誰能跟我講一下,剛才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不用說,本來以為楚留香會問有關于事件的細節,然而不愧是好奇心旺盛的楚香帥,明明親眼看見了,還硬是要從別人口裏再聽一遍複述。

原随雲眼也不眨的說道:“你自己不是看見了嗎?”

楚留香咧嘴笑道:“我是看見了,但是我不能保證自己看到的和其他人一樣,畢竟那時發生的事情太過……荒謬?而且我也想知道,宮九他這是怎麽回事,當時光注意季公子,沒留意其他。”中途他停頓一下思索用怎樣的詞組形容才好,但幸運的是,他找到了。

荒謬一詞,用的精辟。

難說武林人士親眼看到大量活人在自己面前連皮帶骨的被蒸發幹淨是怎樣的景象,那是用恐怖而言也不為過的經歷。

然而聽楚留香講話就是有趣,旁人很難在他的神情中找到壓抑,連帶着聽他講話也像是在聽一個別開生面的新奇故事。

不知不覺間,連宿敵都能舒展開眉頭,淡然的聽他講話。

提起宮九,在場人裏唯一能做出回答的也就季閑珺,當事人此時聲帶受傷,愈合力再好,要讓這傷勢恢複完全起碼需要三天,好奇心是不能等的,所以退而求其次……

對面傳來三道灼灼的目光,季閑珺挨個看過去,連床上那個也沒放過。

“好奇?”

他揚起眉梢,對滿臉探究的宮九說道。

宮九緩慢點頭,不掩飾自己對這個人的興趣。

季閑珺随意道:“小技巧,但你們怕是學不來。”

楚留香眼睛亮了,趕忙問道:“原來是可以學的嗎?”

季閑珺頓生難以言喻之感。

“我都能用了,當然是可以學的。”

言下之意,我是人,你們也是人,怎麽可能只有我能使用,你們用不了一說,當然學不學的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楚留香讪然道:“呃,可能是因為季閑珺你多數時候,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吧。”

季閑珺斜睨他一眼,但仍是沒阻止他把後半句吐出來。

楚留香:“需要早晚三炷香供着。”

“噗——”

原随雲以袖掩面偏開頭去,忍笑聲忽大忽小。

季閑珺這個時候脾氣倒是蠻好的,可能是他過去經歷過的比這更嚴重,因此他倒是不以為意的道:“免了,還是來講講他是怎麽搞成這樣的。”

此話一出,原随雲收起笑意,楚留香着眼到宮九的傷勢上,三人大眼瞪小眼,直到季閑珺張嘴。

季閑珺:“別看了,他是純屬誤傷,”說到這裏,他也頓了一下,似乎沒法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在別人放大招時候,突然從樓上往下跳?”

找死嗎?

當然這個疑惑就算不說出口,其他人也會想到。

楚留香算是在場唯一的良心人,好心的幫宮九想出個解釋。

“畢竟季公子您出手之前也沒個征兆,他可能是想下來幫忙,結果不巧……”

然而話說到一半他就說不下去了,當時情況突變的就連殺手都意識到不對,只不過服從命令的本能讓他們悍不畏死的沖上去。

一個呆在安全的位置旁觀半響,早早把握好局勢的人趕在這等時候出場。

難說這裏面到底經歷過多少複雜詭異的心思。

視線不由的再一次聚集到宮九身上,考慮到這個人實在發不出聲音,有人在思考要不要給他一根毛筆慢慢寫。

季閑珺沒有随大衆看過去,摸出新得的風花雪折扇在指間一開一合,黃蕊白花間歇的露出一丁點兒邊角,壓根不給人窺見全貌的機會。

“他是運氣好,沒有直接進入範圍內,”這人漫不經心的道:“先是血沸,後是血蒸,熱氣滿盈,融骨消肉,等人體的承受能力到達極限,他們就會像是水滴遇上烈陽,于空氣中揮發的半點兒不剩。名叫宮九的年輕人,你被我用內勁兒打入牆內,雖受重傷,但不至于小命不保。恢複後,記得來謝恩。”

宮九頻繁眨動眼睛,一副有話要說,但說不出來的着急表情。

原随雲忽然不想給他紙筆了,就讓他這麽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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