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延的一番開導, 讓葉繁星不再畏懼慌張, 但心裏多少還有些不安, 沒法就這麽做出決定。她抓着腦袋想了想, 決定再給自己一點時間, 看看能不能再掙紮一下。
如果能掙紮成功，那就最好了——比起戀人這種充滿危險和不确定性的關系, 她打從心底更希望和路深做平淡卻安全的朋友。可如果實在掙紮不了……
那就主動出擊吧。
總不能一直這麽糾結下去。
至于這後果，她親哥說得對, 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就算真的不行……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就是。反正不管怎麽樣，她都不可能讓自己變成老媽那樣的。
再說路深也不是她爸, 他可比她那個莫得感情的工作狂魔老爹溫柔多了也心軟多了。
這麽想着, 葉繁星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 沉悶了一整天的心情也重新變得輕快。
路深對這一切一無所知，這會兒的他，剛接了路寧準備回家。沒想到正要上公交車，就見猴子從不遠處跑了過來：“深兒！寧寧！你倆等會兒我！”
“你怎麽在這？”路深有些意外，路寧倒是很高興, 笑眯眯地沖他揮了揮小手，喊了聲“猴子哥哥”。
“老頭子這兩天一直惦記着前面拐角處那家肉餅, 我這會兒正好有空就過來買了。走走走，一起回家！”猴子說着就一把抱起路寧，跟在排隊人群末端擠上了公交車。
路深跟着上車：“這個點你不是應該正在上班？哪來的空？”
“沒上班，賓館那邊我早不幹了。”這個點公交車上乘客很多，猴子一邊護着路寧往人少的地方鑽, 一邊說，“破事兒多得一比，給的錢又少，沒什麽意思。”
路深一愣，眉頭皺了起來：“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想起這半個月來，這小子時不時就請假來醫院幫忙照顧他爸和他奶奶的事兒，路深心裏有了數，“是不是你們老板看你這段時間老請假，心裏不滿，所以把你開了？”
猴子不承認：“沒，你想哪兒去了！真是小爺我炒的他！”
雖然起因确實就是他猜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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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又怎麽樣呢？在猴子看來，哥們一家可比工作重要多了。別說只是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就是他這條命，只要路深需要，他也願意給。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路深哪看不出猴子在想什麽，沉默片刻後沒再說什麽，只擡手拍了一下他的肩：“一會兒我給光頭叔打個電話，看看他家那個酒店裏還缺不缺服務員。”
光頭叔是一家汽修店的老板，路深在他那打過幾個月零工，知道他老婆開了一家四星級的酒店。
“可別了，他們家那可是星級酒店，我這一沒學歷二沒經驗的，你這不是為難人家麽。”猴子也認識那個光頭叔，知道他家的情況。他說完嘴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再說我已經找到新工作了，待遇比之前還好，餓不死的。”
路深訝異：“什麽新工作？”
“酒吧服務員，就你周末打工那家。”猴子嘿嘿一笑，把事情簡單概括了一下，“之前我不是意外幫了那酒吧老板周小樂周哥一回麽，沒想到他居然就記住我了。下午我在他們那酒吧附近找工作的時候被他看見了，他就問我要不要去他們那工作。我一看待遇啥的都挺好，離家也不遠，就答應明天去上班了。所以算起來，咱倆現在也算是同事了啊哈哈。”
路深卻一下皺了眉：“周小樂葷素不忌，不是什麽正經人。他那酒吧也不是什麽幹淨的好地方，不然我也不會只是周末去兼職。你這……”
“我知道他那酒吧私底下挺亂的，不過我就是個外場服務員，不會有事的。”
像酒吧這種刺激性的娛樂場所，免不得會有些見不得光的皮.肉生意。猴子知道但沒太放在心上——他混跡社會這麽多年，沒少見過這種事。這會兒他說完，又拍了拍胸脯，“放心，真有什麽事兒我肯定第一個溜。我這腦瓜子雖然沒你這麽天才，但跑路溜號的功夫那可都是經年累月練出來的，你還不放心我？”
他顯然已經打定主意，路深沒法再勸，只能皺眉說：“你心裏有數就行，平時要遇到什麽事就躲遠點，別瞎摻和。”
雖然迫于生活，不得不過早地接觸社會，但路深從不跟周小樂那種真正的社會人走近。雖然跟着他們混來錢比較快，但他不想給家裏惹麻煩，更不想沾上那些黑白不分，容易讓自己陷入泥潭的事兒。這會兒見猴子跟周小樂混到了一起，路深不放心，又低聲叮囑了幾句。
“知道知道，大爺您就放心吧！”這時公交車到站了，猴子抱着路寧擠下車，用手機給路深轉了一千塊，“對了我走的時候那賓館老板給我結了點工資。不多，就一千塊，你先拿着吧，不夠的話我再想辦法。”
路深回神：“不用，你自己留着，我這還有點。”
猴子：“有什麽有啊，你以為我不知道路叔最近在看的那個心理醫生有多費錢麽！”
“真還有點。那醫生是葉繁星介紹的，我報了她的名字，對方給我打了五折。”路深說着笑了一下，拿出手機把錢轉了回去，“這錢你拿回去，我要真不夠了再管你要。”
“還有這事兒呢！”猴子這才眼睛一亮，不再阻止，“哎我發現繁星那姑娘對你挺上心啊，又是送寧寧禮物又是幫你找醫生的，你老實交代，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路深：“……想多了。”
猴子笑嘻嘻地湊過來：“我說認真的，那姑娘長得好看心腸也好，脾氣看着也很不錯，你這麽天天對着她的，就真一點兒都不動心？”
他懷裏的路寧也眼睛亮亮地轉過了頭：“哥哥，星星姐姐可好了，我想讓她做我嫂子。”
路深：“……”
路深擡手捏住她的小臉：“想也沒用，這事兒不可能，你倆趁早死心。”
“為什麽啊！”
看着異口同聲的小弟和妹妹，路深笑了一下，轉頭朝家走去：“沒為什麽，沒心思。”
也配不上。
猴子和寧寧還想說什麽，不遠處的巷子裏突然傳來了一個潑辣粗俗的聲音：“你個生兒子沒屁.眼的賤人，我兒子還沒死呢，你他娘的再敢跑到老娘面前來說三道四，老娘撕了你的臭嘴！”
路深笑容一滞，神色沒變，心下卻比剛才更清醒了幾分。
路寧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只有猴子回神撓了撓頭，有些無奈地嘀咕了一句：“咱奶怎麽又跟人吵起來了！這身體才剛好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天不跟人吵就憋得慌。”路深一臉平靜地說完，把路寧從猴子懷裏接了過來，“行了，你也趕緊回家吧，老爺子該等着急了。”
“行吧，那你有什麽事就喊我。”猴子說着就擺擺手走了。
路深把路寧放下來，牽着她的手回了家。
家門口，他奶奶正插着腰豎着眉，唾沫橫飛地跟對門的中年婦女對掐。那尖酸刻薄的模樣，是典型的農村老太太才會有的樣子。
路深眼底閃過幾許疲憊，卻沒有再像家裏剛出事時那樣出言喝止她。因為這是一個沒有文化沒有見識的老太太唯一能保護自己家人的方式。
他改變不了她，也阻止不了她。能做的，只有無視越來越惡劣的鄰裏環境，然後用“我餓了”這樣的方式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餓了啊，好好好，我馬上去盛飯！”
老太太終于鳴金收兵。路深牽着妹妹往屋裏走，看見了神色麻木灰敗地躺在床上的父親。
蒼白削瘦，死氣沉沉，是這個男人給人最大的觀感。但以前，他不是這樣的。那時候的他高大健壯，意氣風發，笑起來聲音洪亮如雷，走起路來健步如飛，是一個乍眼一看不特別面善，但其實十分爽朗熱情的人。
那時候的他愛說愛笑，和現在完全不一樣。只是時間過去太久，路深都快記不清他當年的樣子了。
少年腳步微頓，摸摸妹妹的腦袋讓她去樓上放書包，然後才走過去，替床上的男人掖了掖被子：“吃過晚飯了嗎？”
男人沒有馬上說話，沉默地盯了天花板許久之後，才很慢很慢地轉了一下眼睛：“別在我身上花錢了，我這樣的人……不值得。”
這是他醒來之後跟他說的第一句話，路深一怔，心下瞬間百味雜陳。
不過有反應就是好事，想起葉繁星介紹給他的那個心理醫生說的話，少年輕輕閉了一下眼睛，語氣平靜道：“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
***
之後幾天，路深都有正常去學校上課。葉繁星因為調整好了心态，也沒再像之前那樣一看見他心裏就忐忑發慌，反而一雙眼睛總是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飄。
就，很沒出息。
葉繁星一邊暗暗自我唾棄，一邊心裏又止不住地發甜。再一看身邊少年線條完美的側臉，更是忍不住就想湊近一些，再湊近一些……
哎呀不行！說好要再掙紮一陣的！
葉繁星努力克制住自己，把思緒從蕩漾中拉了回來：“喂，明天就月考了，你緊不緊張啊？”
路深正趴在那小憩，聞言微微睜開眼朝她瞥來：“我們學霸不需要緊張。”
葉繁星：“……”
葉繁星完全沒把這話當真，畢竟這家夥天天上課睡覺，作業也不寫，平時小考……好吧，前段時間他天天請假，壓根沒怎麽參加過班裏的小考。
她嘴角微抽，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是好事，加油吧少年。”
路深嘴角微勾看她一眼，沒說話。幾天後，把自己全班第一，年級第六的總成績放在了她面前。
萬萬沒想到的葉繁星：“？？？”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恍恍惚惚不敢置信的星妹跟大家問好=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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