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葉繁星原地愣了好半晌後, 先是給路深連發了三串問號, 但路深沒有回。她咬咬唇, 又給路深打了個電話。
早早就出了考場的路深站在不遠處的天臺上, 沉默地看着樓下的姑娘, 半晌，到底還是接起了執着地響個不停的電話。
“喂？路深？你在哪？你怎麽了？為什麽突然……”
“葉繁星, 沒有為什麽，我只是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少年擡頭看着晚霞連綿的天空, 腦中浮現的卻是她明媚的笑臉。他眼神發軟，聲音卻很漠然, “你答應過的, 如果我嘗試着與你相處了兩個月, 還是沒有喜歡上你，你就不會再糾纏我。”
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聲音跟自己說過話，葉繁星愕然之餘一陣心慌，握着手機的五指也一下收緊了：“我、我确實說過那樣的話，但我明明能感覺到, 你也是喜歡我的……”
“我不喜歡你，只是顧着同桌的面子, 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看罷了。”路深用最冷淡的語氣說着最違心的話，“現在期末考結束了，我們之間的游戲也該結束了。下學期開學，我會找老師換座位，你趁着寒假這段時間好好想下, 別再惦記我了，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
葉繁星渾身冰涼地捏着手機沒有說話，許久，她才眼睛微紅地深吸口氣說：“你說的這些話，我一個字也不信。要是真的不喜歡我，你為什麽那麽縱容我的任性？為什麽一直對我妥協？為什麽特地等到考完試才跟我說這些？又為什麽只敢通過手機跟我說，卻連見我一面都不敢？路深，你在害怕什麽？又在逃避什麽？”
路深一怔，滿心狼狽，卻不得不狠下心腸說：“随你怎麽想，反正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現在我只希望你可以說到做到，再也不要來打擾我。”
說完就挂了電話，然後眼睛一閉，把她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葉繁星：“……”
葉繁星聽着電話裏不變的“嘟嘟”聲，傷心不解之餘，心裏一片空茫。
她不明白路深到底是怎麽了，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自然也就無法接受。
她決定找到他，當面跟他問個清楚。
于是接下來幾天，她每天都是在路家度過的。
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路寧和路奶奶以為她是來作客的，很歡迎她。但路深像是知道她會這麽做，一直沒有回家。路寧和路奶奶說，他是“出差”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打個零工要出什麽差？他就編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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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繁星幾乎氣笑，冷靜下來想了想，改變了作戰策略——他可以為了躲她不回家，可工作總還是要做的，錢也總還是要賺的吧？
她一個工作地點一個工作地點地找過去，就不信找不到他人！
這麽想着，葉繁星就跟路寧和路奶奶道別回家了。
這時已經晚上九點多，小巷裏黑漆漆，冷清清，透着冬天特有的蕭瑟。葉繁星縮着腦袋哈出一口白霧，往上扯了扯圍巾，然後腳步極快地消失在了小巷盡頭昏黃的路燈裏。
一距離巷口大概100米不到的破舊院門後面，猴子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你真打算一直躲着不露面啊？這麽冷的天，人家姑娘這麽一趟趟的跑，挺不容易的。”
路深沒說話，等葉繁星坐上她家大奔離去之後，才收回視線說：“等她死心了就好了。”
“不是，我就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麽，繁星多好一姑娘，你怎麽就舍得拒絕她呢？”猴子納悶地嘀咕道，“這要是我，早就高興瘋了……”
“就是因為她太好，我才不能耽誤她。”
還在碎碎念的猴子一愣，突然就明白了路深的未盡之言：“所以你不是不喜歡她，只是……”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勉強在一起了也不可能會有結果。我又何必耽誤她的時間，讓她陷得更深呢。”路深說完這話輕扯了一下嘴角，随即擺擺手，轉身進屋了，“行了，睡覺吧，明早還得上班呢。”
怕家裏人擔心，也不想跟他們做太多解釋，他這幾天都是早出晚歸的工作，晚上則睡在猴子家裏。
猴子想勸他及時行樂，別考慮那麽多，可想到路深家裏的情況，和他肩上背負着的那些沉重且永遠不可能卸下的責任，那些話又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他知道，這已經是路深能做出的最好的決定。
***
與此同時，路家。
“奶奶，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啊？”
路寧的聲音讓沉思中的老太太回了神。
“不曉得，你給他打個電話吧，順便問問他和你繁星姐是怎麽回事。”老太太畢竟是過來人，雖然因為葉繁星的家庭出身與他們家差距太大，從來沒把她和自家孫子往那方面想過，但路深的突然“出差”和葉繁星這些天接連不斷的上門，足以引起她的猜測了。
她心裏有些不安，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對年幼的路寧說，只能催着她給路深打電話。
路寧也很想哥哥，聞言忙點頭照做。
電話很快就通了，路寧打開免提，和前幾天一樣，先是問了路深什麽時候回來，又說了一些家裏的瑣事，然後才歪着頭疑惑道：“哥哥，繁星姐姐今天又來我們家了。她說她是來找我玩的，但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路深沉默了一瞬，像前幾天一樣把她忽悠過去了：“你想多了，她就是去找你玩的。因為哥哥不在家，有點不放心你和奶奶，所以就拜托了她去照顧你們。要是她明天再上門，你就繼續跟她玩就行了，沒事的。”
路寧到底年紀小，很快就被安撫住了。可老太太卻不一樣，聞言拿過手機就道：“阿深，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躲着人家繁星？”
路深一頓，語氣如常：“沒有，奶你想到哪兒去了。”
“你真沒做什麽對不起人家姑娘的事？”
“真沒有。”
“沒有就好。繁星那孩子對咱家有恩，咱可不能做那種忘恩負義的王八事兒。”老太太語氣嚴肅地說完，欲言又止，“另外我瞧着那孩子對你似乎是有些那什麽，你……”
老太太活了那麽大歲數，見過的事情比他吃過的鹽還多，路深并不意外她會看出來。他努力壓下心頭的澀然，說：“放心吧，我只把她當朋友，對她沒那個意思。她也就是一時興起，過陣子就好了。”
見他語氣坦然，确實不像是為情所困的樣子，老太太終于松了口氣：“那就好。你倆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塊兒去，有些事情啊，還是不要讓它開始得好。”
別看老太太性格潑辣蠻橫，骨子裏卻有着農村人特有的淳樸和本分。她羨慕眼饞葉家的富貴，可并不會想要攀附上去，謀求那些不屬于自己的好處。最多就是敬着巴結着，希望日後家裏再遇到什麽困難，他們能出手幫個忙。
所以這話，她說的很是語重心長。
“……嗯。”路深閉上眼應了一聲，“同事叫我有事，我得先過去一趟，奶，寧寧，你們早點睡。”
老太太最怕耽誤孫子工作了，聞言忙點頭：“好，你也早點睡，別太累了。”
路寧也趕緊跟哥哥道了晚安。
“晚安。”
電話挂斷，屋裏恢複寂靜。路寧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老太太見時間不早，就領着她上樓睡覺去了。
祖孫倆誰也沒發現，客廳對面的小房間裏，癱瘓在床的男人把外頭發生的一切都聽進了耳朵裏。
然後，悄悄紅了死寂多年的眼睛。
***
葉繁星對路家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這天晚上到家之後，她先是給猴子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路深平時都在哪裏打工。但猴子已經知道路深的想法，路深又就在旁邊盯着，他哪還敢跟她多說呢？很快就找借口挂了電話。
葉繁星：“……”
葉繁星才不會就這麽放棄呢，氣哼哼地戳了戳屏幕上少年骨節分明的漂亮大手，翻出了王建南的電話——她記得王建南之前說過，路深經常去一家酒吧打工。
“是啊，那家酒吧的名字是春風酒吧，就在南城街那邊，深哥每個周末的晚上都在那裏做兼職服務員的。”王建南不負葉繁星所望，很快就把那家酒吧的地址發了過來。
葉繁星滿意地謝過他，又艱難地熬了兩天，這才終于等來了周六。
這天傍晚，她特地卷了頭發，化了淡妝，又挑了一件鑲滿碎鑽，會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漂亮小裙子穿在羽絨服裏面，鬥志昂揚地打車去了春風酒吧。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那裏，她終于成功逮到了連期末考成績單都沒有去學校拿的路深。
然而卻也因此，險些遭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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