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逛書城

石穗發覺林沉年怔怔的模樣，輕輕推了推他：“怎麽了？”

林沉年從失神中反應過來，搖搖頭：“沒什麽。”

他捏了捏手上的手掌，忽然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說不出的煩躁。他看了眼石穗白皙幹淨的臉龐，還有她手中提着的那裝着書的包包，像是才驀地反應過來，這個一直在幫助自己的姐姐，和自己并無關系，甚至他們都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

她的世界裏，存在的是剛剛那種養尊處優的男生，以及這校園裏來來往往的天之驕子。

石穗見他還是愣愣的模樣，以為是剛剛被撞了的緣故，又問：“還要逛嗎？”

林沉年搖搖頭：“不用了，我待會兒還得去看看以前的老鄰居。”

石穗哦了一聲，與他一起往校外走，想了想又問：“你有什麽計劃嗎？”

林沉年想了想：“這個月工錢還沒法，等下個月一起發了，我準備去買點書，開始準備自考。”

“還是建築類？”

“嗯。”林沉年笑了笑，“我現在也算是在實踐呢。”

石穗也笑，心裏莫名有點暖，下意識先要去揉他的頭，但是手伸在半空，發覺他竟然比自己高大半個頭，只能改為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小年，我相信你。”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小年，林沉年愣了下，轉頭看向她，抿嘴笑得一臉燦爛。

兩人分別後，石穗回到家，晚上一如既往接到母親姜教授從海外打來的電話。

“小穗，你資料準備得怎麽樣了？”

最近電話裏，這樣的話幾乎已經成為姜惠蓮的開場白。石穗皺眉不耐道：“媽，你這麽急做什麽？我論文初稿都還沒寫出來。”

“我是怕你拖拖拉拉太久，就像大四的時候，最後跟我說不過來了。媽媽讓你來美國是為你好，國內的教育能和美國比嗎？”

石穗咕哝道：“我覺得國內挺好的。”

姜惠蓮怒：“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是不是又不想過來了？”

“沒有，媽，你放心，我會準時申請的。反正你讓我申請的那兩位教授，你不是都認識麽？能有什麽問題？”

姜惠蓮道：“我是怕你不好好弄，丢我的臉。”

石穗不願再同她多說這個話題：“媽，你今年回來嗎？”

姜惠蓮道：“聖誕假我和你李叔叔會回來看你。”

石穗撇撇嘴哦了一聲。

挂上電話，她重重倒在自己床上，想到明年就要去美國受姜教授的摧殘，便覺得人生真是一點盼頭都沒有。

隔日，和秦歐約好的石穗，在中心書城碰了面。

因為是周日，書城的人不算少。

秦歐和她并排走進去，開玩笑道：“看來像我們這種熱愛讀書的人不少嘛！”

石穗笑了笑：“你要買什麽書？”

秦歐道：“其實也就是随便看看，這個學期沒怎麽見到你，想找個借口和你出來。”

他确實如林沉年所認為的那樣，是養尊處優的男生，家境優越自己本身也很優秀，性格算得上很陽光明朗。他這話說出來坦坦蕩蕩，一點不讓人覺得尴尬。

也或者是石穗并沒有認真理解這話中的含義。

他見石穗面色如常，想了想問：“對了，你真還沒确定申請哪幾所大學？”

石穗嗯了一聲，随口道：“不過最大的可能性應該就是芝加哥大學，我媽在那邊。”

秦歐雙眼一亮：“真的嗎？我也是準備申請芝加哥大學或者同城的西北大學，我們豈不是以後會在第一個地方？阿姨在那邊的話，那我以後要請你們多關照了。“

石穗笑了笑：“要是真能在一個城市也挺好的，異國他鄉能有個照應。”

秦歐連連點頭，雙眼愈加發光，吞吞吐吐道：“其實……其實……”

兩人已經走進圖書區，四周安靜了下來，石穗手指抵在唇邊示意他小聲。

秦歐恍然大悟，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石穗找書的時候，很專心，不知不覺就和秦歐走散。她翻到基本有意思的心理書籍，拿在手中後，又想買幾本休閑的書沒事的時候讀讀。

走過一排書架時，目光瞥到建築類的書籍，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這時，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秦歐，低聲問：“怎麽？你對建築感興趣？”

石穗搖搖頭：“我一個弟弟想要考建築類的自考，我看看有什麽基礎類的書适合他先自學的。”

秦歐皺皺眉：“弟弟？昨天那個？”

“嗯。”石穗點頭，從書架裏抽出兩本書認真地翻了起來。

秦歐又問：“他是你什麽弟弟？親戚嗎？”

石穗搖頭：“不是，就是一個認識的弟弟，家裏出了問題沒有再上學，我想幫幫他。”

秦歐笑：“你真是好女孩。”

石穗聽到這樣的誇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搖頭失笑，卻沒有說什麽。

兩個人買完書，在秦歐的建議下，又一起去吃了飯，看了場最新上映的電影。

石穗沒有戀愛的經歷，性格雖然溫和但又有些木讷涼薄，倒并不覺得和一個自己熟悉的男生做這些事，需要多想什麽。

雖然這一年多同學以來，她和秦歐的熟稔，也不過是建立在課堂和班級活動，從來沒有單獨相處過。

“要是早知道你也打算去美國，我就……”傍晚分別時，秦歐臉色微紅，一向開朗的男生，支支吾吾道。

石穗一臉茫然：“你就什麽？”

秦歐看着她一臉坦蕩的模樣，狡黠地挑挑眉：“我……等申請結果下來，我就告訴你。”

石穗笑着輕嗤一聲：“好吧，祝你申請順利。”

回到家的石穗，很快就将秦歐那欲言又止後面要說什麽的疑問，抛到九霄雲外。她拿出那兩本建築學的基礎教材翻了翻，雖然隔行如隔山，但她想這種基礎類的書，對林沉年來說應該是有用的吧。

想到在工地上幹活但是并沒有放棄夢想的林沉年，她就覺得心口暖暖的有些感動。

即使那理想她也知道，對林沉年來說，或許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美夢。

但是那有什麽關系呢？人生最重要的往往是通往理想的那披荊斬棘的過程，而非是夢想本身。

石穗并沒有立刻将書送給林沉年。一來是她并不認為剛剛在工地幹活不久的林沉年，現在有多餘的經歷，二來是她自己也有事情要忙，忙着忙着就忘了這茬。

直到時間又過了一個多月，學校進入了暑假，她這才想起來，去書城順手給林沉年買的兩本書還擱在自己的抽屜裏，趕緊趁着有空，去了上次去過的那個工地。

之前的平地，已經拔地而起幾層樓房，但是卻出其不意地安靜，沒有工人的吵鬧，也沒有機器的轟鳴。

她走到入口處，仍舊沒有看到一個工人。

她納悶地皺皺眉，正想着是不是今天正趕上工地休假，不遠處的工棚，隐約發出一點聲音。她想了想，朝那方向走過去。

走到工棚外，她小心翼翼探頭往中間開着門的屋子看進去，有煙霧從裏面飄出來，只見裏面有一個半蹲着的身影背着門口，正努力生着爐子裏的火。

“小年？！”石穗看清楚後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