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臨賽前
林沉年從車站出來，一眼就看到等在路口的黑色車子。
夏燕将門從裏面打開，冷冷道：“上車。”
林沉年從善如流坐上副駕駛座，看了眼夏燕的表情，見她臉色發黑，眉頭緊蹙，低聲問：“夏姐，怎麽了？”
夏燕目光冷冷地看着前方，良久才回他：“你私自跑回去，怎麽不跟我打聲招呼？”
林沉年一頭霧水：“你說放我半天假的啊。”
夏燕輕笑一聲，手指虛虛地在方向盤上拍了拍，低低開口：“林沉年，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跟之前送快遞一樣，也不過是打份工而已？”
林沉年沉默片刻，還是誠實地嗯了一聲。
夏燕怒極反笑：“我本來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過看來我想錯了。好吧既然這樣，看來我必要和你說清楚一些事情。你和公司簽的是藝人經紀約，公司栽培你在你身上投資，當然是想要回報，而我的責任就是把你打造出名，讓你能夠為公司掙錢。我不能保證能把你捧到多紅？但你現在必須做好即将走紅的心理準備。”
“所以呢？”林沉年見她說得很嚴重的樣子，卻還是有點不明白。
趁着等紅燈的空隙，夏燕狠狠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對自己的行為要謹慎一點，我不是不讓你回去見你女朋友，但是再過兩個月，今年的新秀大賽就要開始，我不希望到時候，你剛剛走紅，就被人曝出來有一個大五歲的女朋友，這是我們一開始就說過的。”
林沉年恍然大悟。
夏燕見他不說話，嗤笑一聲：“林沉年，我知道你很喜歡你女朋友。但是你才二十歲，連女人都沒見過幾個，不要現在就把一段愛情當做一切。等你看到更廣闊的世界，你會發覺其實一段感情比起很多事情來說，不過爾爾。”
林沉年眉心微蹙，不悅地出言打斷：“沒有什麽比她更重要。夏姐，你說的我都明白，以後我會注意自己的行為，但是也請你不要再說這些話。”
夏燕搖頭失笑：“好吧，感情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幹涉，唯一要求就是你要做好保密工作，一來是為了你的發展，二來也是為了你女朋友考慮，一旦你出了名，她被曝出來的話，生活工作必然會受影響。當然，如果你願意，等你真的走紅，并且在這個行業有了一定根基，年紀再大一點，公司和我不會反對你公開戀情。”她頓了頓，笑着繼續道，“林沉年，我知道你跟我簽約，是因為那幾千塊錢的生活費，不過你要相信自己，你不是一個只能拿幾千塊生活費的孩子，只要你聽從公司和我的安排，你會很快就賺到別人工作一輩子才能賺到的錢，你就會有能力給你女朋友好的生活，可以堂堂正正和她站在一起。你明白嗎？”
林沉年怔了半響，才讷讷點頭：“我明白。”
夏燕看了他一眼：“好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以後你要去哪裏，必須跟我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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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沉年點頭。
公司幾個高層在一衆新人中，對林沉年頗為滿意。他的外形條件并非最好，才藝也比不得其他幾個科班出身的年輕人。但是這些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狐貍們，早就練成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人有走紅的潛質。
林沉年的故事與他略顯憂郁的長相，絕對是最好的賣點。
不過最終能不能走紅，還要看市場的檢驗。
接下來的兩個月，林沉年鮮少假期，偶爾空出的時間，他還是會跑回去看石穗，不過一定給夏燕報告。
夏燕倒不是那麽不近人情，并不阻攔他，只叮囑他幾句。
林沉年也配合，總是晚上才到江城，隔日天不亮就出門。
但其實次數也不多，兩個月下來，回去的次數也才四次。
林沉年比賽前夕，正逢石穗開學，去學校報道時，她遇到了好久沒見過的秦歐，他氣色好了不少，笑着約她去外面的咖啡館坐坐，石穗欣然答應。
想到上次見面，石穗笑了笑問：“那次你喝多了，我打電話讓你哥哥來接你，最後怎麽樣？”
秦歐一臉奔潰的樣子，笑道：“別提了，我自己是不記得了，不過第二天酒醒後，我哥哥給我描述了我醉後的模樣，聽起來十分丢人，當時肯定給你造成了不小困擾。”
石穗笑了笑：“其實還好，就是第一次見到你又哭又笑，現在想起來還挺有趣的。”
秦歐扶額：“我就說了很丢人。”
石穗看了看他，試探問：“現在你家裏沒事了吧？”
秦歐苦笑地搖搖頭：“怎麽說呢？我媽身體雖然沒有大礙，不過還是要長期調養，心情卻也一時調不過來，現在我和我哥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所以我才留在國內。不過還是那句話，犧牲自己的一些東西，總比子欲養而親不待要好很多。反正我也沒什麽大志向，感謝家裏給我提供了優渥的環境，不用想着怎麽去像比人一樣為了三五鬥米而奮鬥。”
石穗笑：“我們這種專業，也甭指望能賺什麽錢，做得開心就好。”
秦歐點頭：“聽說你現在在心理咨詢事務所做咨詢師，感覺怎麽樣？”
“還不錯，每天聽人講一些狗血奇葩事，便覺得自己似乎也挺幸福的。”
秦歐笑：“對了，你男朋友呢？你們最近還好吧？”
石穗面色微僵，點頭：“挺好的。”
秦歐敏銳地察覺她表情的細微變化，蹙眉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石穗連連搖頭，猶疑片刻，才道：“他換了工作，去了雲城，最近見面時間比較少。”
秦歐愣了下：“換工作是好事，我看得出他不是滿足于現狀的男孩，總不能一直送快遞，肯定會往上奮鬥，你不要多想，我覺得他很愛你。”
石穗噗嗤一笑：“你以為我想什麽？我們雖然現在算是分隔兩地，但真的沒問題，你不用為我擔心。”
秦歐讪讪一笑：“反正你有什麽事就告訴我，就算咱做不成戀人，也是朋友啊。”
石穗開玩笑般補充：“而且你會心理輔導。”
秦歐也笑：“我希望你永遠不需要。”
兩個人聊得很愉快，告別時已經落日黃昏。石穗拿出手機，這才看到林沉年打了好幾個電話，她趕緊撥過去，電話接通後，她開口問：“小年，有事嗎？”
林沉年聲音有點悶悶道：“你怎麽都不接我電話？”
石穗道：“手機調了靜音放包裏沒聽到。”
林沉年問：“你在外面嗎？”
石穗嗯了一聲：“我去學校報道，和同學聊了會，正準備回去。”
林沉年聲音低了幾分：“我明天就要參加比賽，如果海選通過的話，就要進入封閉式的新秀營，沒辦法經常給你打電話，可能要到結束才能回去看你。”
石穗笑：“結束才能回來看我，意思是說你能進決賽了哦？哎呀，小年看來真的要成明星了！”
“也不是。”林沉年有點煩躁地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比賽結果大部分得看觀衆投票，不過公司說前期會安排，大概就是會刷票吧，不過後面就只能看個人造化了。”
石穗愣了下，又笑：“小年，那你做好了當明星的準備嗎？”
林沉年沉默。
石穗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句玩笑，可能對他來說并非玩笑，她稍稍正了正語氣：“小年，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林沉年終于開口：“石穗，我……我覺得我可能做了一個錯誤選擇。”
“為什麽這麽說啊？”
林沉年回道：“我想要生活應該是自由自在的，但是現在還在培訓期，我就已經不能按着自己的想法生活，一旦真的出了名，肯定更加不自由。”
石穗想了想，安撫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想想，也許你在這個不自由的行業工作幾年，就能換到餘後很多年自由自在的生活，畢竟自由從很大的程度上來說，是跟物質脫不了關系的。所以何樂不為？”
林沉年嗯了一聲：“我明白。”
石穗又笑着道：“你現在是剛剛進入這個行業，也許等時間長了，你會愛上這個行業，會樂在其中也說不定。”
林沉年苦笑一聲：“但願吧。”
他其實想說的是，他永遠都不會愛上這個行業，但想了想還是改口，因為他不想讓石穗以為自己正在經歷多大的痛苦糾結。
晚上的時候，夏燕在林沉年的宿舍給他做最後的賽前指導。
“小年，雖然公司已經做了安排，你的海選肯定會通過，但是我們想要的是，你在海選就必須突出，給觀衆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在選秀中，第一次的印象最重要。”
林沉年一臉疑惑：“那要怎麽才能讓人印象深刻？”
夏燕笑了笑：“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簽你嗎？”
林沉年搖頭。
夏燕挑挑眉：“雖然你外形條件不錯，但是跟你一樣甚至比你好的男孩子，也不算太難找，更別說還有很多男孩吹拉彈唱樣樣皆通。”她說着話鋒一轉，“但是大部分的男孩人生都很蒼白，而你卻是個經歷坎坷有故事的年輕人。在這個社會，有故事的人最容易被人記住。”
林沉年苦笑道：“坎坷？是說我殺人坐牢父母早逝麽？”
夏燕笑了笑：“怎麽？你其實對自己的過去很在意？”
林沉年無奈道：“我說不在意你會信嗎？”
“不信。”夏燕答得幹脆，“不過你得學會不在意。”
林沉年疑惑地看向她。
夏燕道：“海選的時候，你一定要把你的故事講給評委聽。”
“什麽？”林沉年睜大了眼睛。
夏燕認真道：“這就是我選擇你的原因。有故事的人不僅能打動評委，還能打動觀衆。而你一旦能夠敞開心扉說出自己的故事，才能做到真正的不在意。”
林沉年沉默。
“怎麽？不願意？夏燕問。
林沉年搖搖頭，如實回她：“這種事情，我不知道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不說得出口。”
夏燕笑了笑：“為什麽我之前沒有跟你提這個，就是希望你不要用太多的時間做準備，因為一旦準備充分，你說出的故事就只像故事。但沒有多做準備說出的故事，盡管沒有那麽流利動聽，但一定更真實。”
“我……”
夏燕揮揮手：“你不用有心理負擔，等你明天把自己的故事說出來後，我想你一定會因為如釋重負而感激我。”說着，又聳聳肩道，“好吧，我承認讓你這麽做就是為了你能一炮而紅。”
林沉年憂郁了片刻，終于還是點頭：“嗯，我會說的。”
夏燕忽然又想到什麽似的道：“還有，千萬不要說自己有女朋友，即使評委問也要說沒有。”
“我明白。”
“還有還有，之前跟你說過我和公司商量了一下，幫你改了個簡單上口的藝名叫陳年，正好和你的故事想符合。”
林沉年點頭。
夏燕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我要跟你說的就這麽多，你也不要有太多壓力，好好睡一覺，準備迎接你明天即将到來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