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循漸進
夏燕瞅了眼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人，握着電話悄悄出了門。
到了走廊，夏燕将剛剛的號碼撥了過去，那頭很快傳來接聽聲：“喂，您好！”
“石穗嗎？我是夏燕。”
那頭的聲音，明顯變得緊張：“夏姐，是不是小年出什麽事了？”
夏燕趕緊道：“不是不是，你別擔心，他沒事。就是……那個他是不是之前和你鬧了矛盾？最近在劇組情緒都不是很高，今晚又遇到一點不太開心的事，現在心情比較差。”
“那我馬上打電話給他。”
“別別別，你現在不用給他打電話，免得刺激到他。我打給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明天上午十點我們有個電影殺青發布會，辦得比較隆重，會有很多媒體，還有一些粉絲。我是擔心小年這個狀态，影響明天在殺青會上的表現，雖然這部戲他不是男主角，但他現在正是當紅的時候，宣傳方有着重推他。你能不能明天過來現場，他看到你應該會好很多。”
“我去現場？！”石穗不解。
“你別誤會，不是要公開你們的關系。你到時裝作他的粉絲就好。主要是希望他看到你後，狀态應該好很多。”
石穗思忖片刻：“行，我明天去。”
夏燕舒了口氣：“太好了，那我讓人給你準備入場券。”
隔日的殺青發布會就在酒店的會展廳舉行。
這部戲的男女主角都是一線大腕，雖然資深，但從人氣上來說，還是比不上林沉年這種剛剛從選秀冒出來的新人。
畢竟選秀是最容易快速積累粉絲的渠道之一。
導演和男主女角坐在中間，但很多記者注意力都在旁邊的林沉年身上。
可這位新星，似乎狀态并不太好，臉色很晦暗不說，整個人像是罩在一層陰沉沉的氣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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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問題！
做娛記的大都有那麽一點偵探的靈敏。
林沉年幾乎不擡頭，輪到他發言，也沒什麽反應，說了兩句就結束。
夏燕乘着別人說話的空檔，悄悄來到她旁邊，附在他耳邊道：“小年，你看門口。”
林沉年恹恹地擡頭，門口是十幾個粉絲代表，看到他朝他們看過來，興奮地揮手。
而站在其中的一個，正是石穗。她也和其他年輕女孩一樣，笑着朝林沉年揮手。
林沉年本來暗沉的雙眼，忽然一亮，一股熱意湧上眼眶。若不是夏燕在他身後拍了拍他，他大概會馬上失态。
他強忍住激動，伸手揮了揮手和粉絲互動。或者說和石穗互動。
等到發布會尾聲，粉絲互動送花的環節，石穗跟在幾個小女生後面，抱着一束滿天星走上前，隔着桌子遞給林沉年，然後也跟前面的女生一樣，張開手臂求擁抱。
林沉年深深看着她，嘴唇微啓，卻又不能說話，只能伸手将她用力抱住。
他幾近失控，好在周遭很熱鬧，沒有人注意到這微笑的細節，當他嘴唇差點無意識要去碰石穗的臉時，幸好石穗已經掙開，朝他又笑了笑，将位置讓給後面的粉絲。
石穗跟着一堆粉絲出了會展廳，幾個小女孩湊過來，好奇地問：“姐姐，你是我們小年粉絲團的嗎？你在粉絲官網的網名是什麽？”
石穗笑：“嗯，我是。我的網名是小年棒棒棒。”
說完，石穗自己都覺得一陣烏鴉飛過，不過當初看到網上有那麽一個網站，就注冊加入，看到上面大都是中學生大學生，只能故作天真狀混跡其中，還取了個很簡單粗暴幼稚白癡的網名。
其中一個女孩聽她這麽一說，頓時眼睛一亮：“我記得這個名字，有在我的帖子下跟帖。這次我們運氣真是太好了，竟然抽中了來發布會的名額。”
然後幾個粉絲開始叽叽喳喳的讨論小年怎麽怎麽樣。
石穗不動聲色離開。
當她走到走廊轉角處，正準備撥打林沉年電話時，背後有人碰了碰她。
她轉頭看到夏燕的臉。
夏燕謹慎地環顧了下周圍，确定沒人後，低聲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他的房間。”
兩人走的是安全通道，此時空無一人。
石穗跟在夏燕後面走了半層，有點忍不住問：“他昨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夏燕稍稍停住，轉頭看她：“你是他女朋友，我想他不會告訴你這件事，還是我跟你說說吧。這部電影有個出品人是個同性戀，很喜歡年輕男孩，昨天他對小年動手動腳，小年覺得很惡心，也很憤怒。”她見石穗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笑着趕緊道，“你放心，小年沒有吃虧，他是個男孩子，沒那麽容易受欺負，他還打了那人一拳呢。不過，這件事情讓他心裏很抵觸，對他所在的這個行業可能也很失望，我擔心他不好好調節心态，會影響他以後的發展。”
石穗抿了抿嘴，低聲道：“這事确實挺惡心的。”
夏燕嘴角抽了抽。
來到林沉年房間門口，夏燕敲了敲門，裏面應聲而開。石穗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夏燕推了進去，撞到了給他們開門的林沉年胸前，她幹脆順勢将他抱住。
夏燕啧啧兩聲：“你們聊，我先回避了。”
“你怎麽會來？”林沉年一雙眼睛泛着紅色低頭看石穗。
石穗從他胸口擡頭，對上他的目光：“昨晚夏姐打電話給我說你狀态不好，讓我過來看看你。”
林沉年抿抿嘴，猶疑了片刻，才道：“她是不是跟你說了昨晚的事。”
石穗點頭。
林沉年嘆了口氣：“其實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是個男人，不可能真的讓自己吃虧，就是覺得有點惡心，而且對這個圈子很失望。”
石穗拉着林沉年在床上坐下：“小年，說實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有什麽不開心，你都可以告訴我。只要條件允許，我一定會像今天這樣來到你身邊支持你。你進入這個行業，得到的肯定比失去的多，而在這個社會中，我們有點時候也要學會一點妥協，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你委屈自己，只是要圓滑一點，不要不高興就跟人動手。而暫時的妥協，其實是為了未來有更大的能力選擇自己的生活。”
林沉年點頭：“我明白，以後遇到這種事，我肯定不會對人動手。”他擡頭看着石穗的眼睛，“我們是不是和好了？”
石穗挑挑眉：“我們有吵過架嗎？”
林沉年咧嘴一笑，捧着她的臉親了親：“嗯，沒有吵過。”
整個下午，夏燕特意沒安排工作，林沉年拉着石穗膩在酒店房間，寸步不出，連晚餐都是送進來的。
兩個人胡鬧之後，石穗看着床頭櫃被拆封的小雨衣，開玩笑：“你說打掃房間的阿姨看到這個，會不會上網去八一八？”
林沉年一本正經道：“阿姨都不上網的好嗎？”
石穗哈哈大笑。
相聚總是短暫，到了第二天早上，兩人都得離開。為了掩人耳目，出酒店的時候都是一前一後。
石穗先離開，但并沒有走遠，而是在酒店門口遠遠看着好幾個守在門口的娛記。
林沉年出來時，跟着夏燕和兩個工作人員。他帶着一頂鴨舌帽，在突破記者的包圍，上保姆車時，忽然有感應般轉頭朝她這邊看過來。
在看到站在花壇邊的石穗時，他目光微微跳動，片刻之後，在夏燕的催促下，終于還是念念不舍地收回來，鑽入了車內。
此時石穗身邊忽然一個身影竄上來：“姐姐，又是你啊？你也在等小年？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差點找到小年住在哪間房，可是被保安發現趕了出來，好在我有耐心，今天終于等到了。”說着，她将手指的相機遞到石穗面前，“你看我拍的照片不錯吧。”
石穗湊過去，看到相機屏幕中，林沉年剛剛轉頭張望的臉。她笑了笑：“很不錯。”
女孩聽到贊美，笑嘻嘻跑開。
石穗和林沉年和好如初，林沉年依舊很忙，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一次，仍然是晚上會日出不到就離開。
但石穗已經說服自己，讓一切就這樣順氣自然吧。
自己雖然已經二十六歲，但畢竟是個女博士，好像也沒有別人那樣的恨嫁心情。
心态調節好，心情也就變得輕松坦然。
林沉年作為男二號的這部電影，上映後口碑票房頗佳，他也借此成功打入電影圈，邀約不斷。
他入行的第二個年頭，開始學會了有點圓滑世故，一切順風順水，也沒有再遇到什麽潛規則。
有龐大的粉絲基礎和接連兩部的票房保證，以及演技的認可。林沉年從一個懵懂的新人，有了幾分清高的底氣。
這是夏燕告訴他的。
她指着那些源源不斷的片約，笑着道：“看到沒，這就是你清高的資本。我們再努把力，争取有一天，你能徹徹底底地成為一個可以清高的人。”
林沉年當然也頗有些欣慰，但心裏卻想的是何時離開。
他仍舊不喜歡現在的生活，虛僞，沒有任何自由，最重要是常年與石穗分開，這讓他難以忍受。
夏燕不知道，這種看似光鮮亮麗的生活，他每過一天，都是煎熬。
又過了一個新年後，林沉年接到一個新片，時下最流行的青春題材，知名導演，優良團隊，林沉年是絕對男一號。
與他搭戲的女主角是新晉玉女沈飛飛。
在進組前，林沉年和沈飛飛沒有見過面。
但是角色确定後，沈飛飛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一條微博，并迅速上了最熱門。
微博內容很簡單，寫着短短一句話：嗨，親愛的前桌男生，希望未來的你，從此不再缺席。
下方是兩張舊照片，都是沈飛飛的班級合照，一張是入學時，一張是畢業時。
眼尖的網友很快發現，這兩張舊照片裏，除了有沈飛飛，還有另一個大家認識的人，那就是林沉年。
只是入學時的那張，林沉年身在其中，而另一張畢業照裏則沒有他的身影。
林沉年的經歷，人人皆知。所以這兩張照片背後的故事不言而喻。
電影還未開拍，一段塵封的青春故事仿佛已經開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