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逼親

? 李竹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二姐說親的那個男子叫毛二,就在鄰村,今年三十歲,古人成親早,三十歲的一般兒女都快成親了。

毛二以前是個二流子,又吃又賭還偷雞摸狗,爹娘都被他氣死了。後來,他被族人逐出村子。不知幹了什麽營生,反正後來是衣錦還鄉。這人一有了錢,什麽都是好的。族老親自出村迎接,鄉親們也是熱情有加。紛紛說毛二當年是少不更事,浪子回頭金不換。

給他做媒的人也多了起來。毛二先後娶過兩個妻子,第一個死了,聽說是被打死的。死的時候身上沒一塊好的。那女人的娘家先是上來鬧,後來毛二出了筆錢這事不了了之。第二個跟個貨郎跑了。聽說是被逼無奈才跑的。

毛二托媒人說親,要求必須是黃花大姑娘,最好年輕些,還得長得不錯還要賢惠能幹。其他人家都嗤之以鼻,誰也不肯把女兒往火坑裏送。肖氏和劉氏一開始也跟別人一起鄙視這個毛二。但當她們聽說毛二的聘禮是三十兩銀子時,她們立即不鄙視了。三十兩銀子啊!在莊戶人家那可是一筆巨款。一般人家的聘禮能給個幾兩就算頂好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婆媳兩個的眼光就在李家幾個姑娘身上轉悠。李蘭做為家中的二女,首先考慮的當然是她。婆媳兩個叽叽嘎嘎商量完畢,再和李大富一說,李大富也沒什麽意見。李寄一聽到三十兩銀子,更是求之不得。一家四口就這麽把李蘭的親事給敲定了。毛二那邊很快就送來了二十兩銀子剩下十兩等過門後結清,幾匹綢緞再加上酒肉雞羊之類的禮物,滿滿當當地擺了半個院子。李家一家對這個未過門的女婿更加喜歡。還主動辟謠說,毛二的前前妻被打活該,她肯定犯了錯。第二個老婆更活該,你們沒看見她都跟人跑了嗎?

肖氏得意的滿村炫耀。李蘭氣得哭鬧個不停。李蘭生性潑辣,這次見爹娘這樣對她,也沒了顧忌,一哭二鬧三上吊各種撒潑方法輪番使用,三天之內,李蘭在中午時上吊兩回,在晚飯時跳河一回。将家裏弄得烏煙瘴氣的。

對于李蘭的做法劉氏很淡定,她什麽風浪沒見過?她不以為然地對肖氏說道:“這種人我見多了,別管她,她才不舍得真死。鬧個幾天就消停了。”

三姐李招弟吓得人都縮小了一半,她在家裏說不上話,同時她也在暗暗擔憂自己的命運。因為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李蘭被關了起來。家裏的活計都落到三姐和李竹身上。肖氏連李竹的上山活動也取消了。

“你去把水缸挑滿了。”肖氏沒好氣地吩咐李竹。李招弟看了看李竹的小身板,小聲說道:“我去挑吧。”

肖氏沒理會三女兒,接着又吩咐李竹:“去把衣裳洗了。”李竹端着一大盆衣裳慢慢騰騰往河邊走去。

李招弟挑着水桶,低聲對李竹說道:“四妹,咱倆将來可怎麽辦?”

李竹望着遠處青山,慢慢說道:“反正我不上吊,也不跳河。”

李招弟嘆息着去挑水了。

李竹抱着盆子去洗衣裳。 河邊洗衣裳的婦人很多,她們正在議論着李家的事,一看李竹來了,立即來了熱情,名面上是打招呼,實則是想套出點內幕。

“小竹,毛家下聘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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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二姐呢?還在鬧?”

“嗯。”

“你別總是嗯呀嗯啊的。”

“哦。”

“……”

如此幾個循環之後,便沒人理會李竹。李竹正好落個清靜。洗衣的婦人漸漸散去,最後只剩下了李竹。她才懶得洗那些衣裳。她坐在大石頭上看着河水發呆。河水清澈見底,可以看到水底的石頭和游動的小魚。天空的顏色像景泰藍一樣動人,晴空映在碧水中,陽光撒在水面,粼光閃閃。河岸、村莊,樹林組成了一副美不勝收的風景畫。

李竹宛如老僧入定一般,從中午一直坐到夕陽西下。直到晚霞映紅了半邊河面,她才收拾衣裳回家。

那些衣裳在河裏泡了一下午,她直接把它們往繩上一扔完事。肖氏一時也沒發現端倪。緊接着三姐就喊她去給李蘭送飯。

李蘭仍在哭鬧,聽到有腳步聲,哭得更大聲了。李竹推開門将飯菜放到桌上。李蘭正坐在桌邊啜泣,她的頭發散亂,眼睛紅得兩只桃子。

李竹雖然對這個姐姐不怎麽喜歡,畢竟她老欺負原主。不過現在看她這個樣子不禁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

她溫聲說道:“吃飯吧,身體要緊。”

她本是好意,不想李蘭卻突然擡起頭來,惡狠狠地瞪着她,啞聲罵道:“你現在看我這樣,你心裏一定很得意是吧。我就知道你,整日陰測測的,一肚子壞水。你也得意不久了,你将來只會比我更慘……”

李竹一時有些發愣,給她定親的不是她吧,這人怎麽沖她發起火了?她很快想明白了,這世上有個詞叫遷怒,還有句話叫打狗不成就罵雞。李蘭奈何不了李大富和肖氏等,也只能罵她出氣。誰讓她處在家中食物鏈的最頂端呢。

真是荒謬可笑,李竹将方才那一丁點同情心迅速收回。她靠門站定,冷冷地說道:“你的親事是我定下的嗎?那三十兩銀子花在我身上了嗎?你有種找那些算計你的人算帳啊,罵我有什麽用?還有我告訴你,我不像你那麽陰暗,看到你這樣我一點也不高興,可是也不難過,我現在對你只有鄙視:你是個欺軟怕硬的家夥!”

說完她再也不看李蘭一眼,輕輕地關上門離開了。

回到堂屋,她像往常一樣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悄悄地盛飯吃飯。

不想,這次還是被肖氏盯上了。

肖氏冷冷地瞥着她,漫不經心地說道:“你還有臉吃飯啊?”

李竹裝作沒聽見繼續吃飯,她現在鍛煉得臉皮厚多了,哪像以前別人一個白眼,她能耿耿于懷半小時。

肖氏開罵起來,因為有很多女性親戚不便問候,肖氏的罵詞縮減了不少,翻來覆去地就是掃把星,克星,懶貨之類,聽多了就跟催眠曲一樣。

在肖氏的罵聲中,李竹飛快地喝完了一碗菜粥。

肖氏看她那滿不在乎的模樣,怒氣更盛,啪地一下拍了拍桌子:“

死妮子,你聽到我說話沒?我問你,你去大姑家買魚的錢從哪兒來的?”

李竹看着肖氏,故作糊塗道:“買魚,你什麽時候給大姑買過魚了?”

“我是在問你,有人看見你去你大姑家提了兩條魚?”

李竹死不承認:“誰說的,把她叫過來六眼對賬。”

“你——”肖氏氣得胃疼,拍着大腿大罵起來:“我這是造的啥孽,生下這一窩讨債的,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我省心。”

肖氏嚎了一陣子,最後被李大富喝止住了。他大眼一瞪拍着桌子道:“臭娘們,整天一張嘴不閑着,就不能消停點。”

肖氏噤若寒蟬,恨恨地瞪了李竹一眼。李大富罵完肖氏又可喝斥李竹:“我看你是皮癢了,我準你去串親了嗎?整日拉着一張死臉,活像誰欠你兩吊錢似的,家裏是缺你吃缺你喝了,不知滿足的東西。”

李竹擡起眼望着李大富,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剛回來那晚沒吃飯,早上也沒吃飯,在山上幹了一天活,暈倒一次險些被狼吃掉,我現在一天只吃一頓飯,還沒人質問怎麽有臉吃飯,你說我怎麽滿足?”

李大富一愣,他沒想到這個閨女敢有膽反抗。一家之主的威嚴豈能容人挑戰!再加上他今日本來就心煩,這會兒更是氣不順,冷聲喝道:“小畜生,你的膽子越來越肥了,還不給我跪下。”

李寄在一旁涼涼地說道:“二、三姐去拿點石子來。”李招弟戰戰兢兢不敢動。

他不滿地瞥了一眼三姐,自己跑出去撿了一把石子回來扔到李竹面前。

李竹低着頭看着腳尖不語。

“跪下!”

李竹一邊說一邊往門口退:“我這一輩子只跪天跪地跪爹娘爺奶的靈堂,請問你是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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