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個人一起吃早餐喝咖啡，氣氛有些沉默，葛慧珊這才主動介紹道，“葛慧珊。”
顧岚正吃得津津有味，對面那人突然給她自我介紹，她擰了擰眉，暗想着這應該是和這個女人見的最後一面了吧，她是誰，對自己來說有什麽重要，但本能的，有教養的，顧岚回了句，“顧岚。”
2013年1月12日，臘月初一，周六的早晨，陰歷來說，還有一個月過年，陽歷又是新的一年的開始，顧岚沒有想過，會和這個叫葛慧珊的女人還有什麽後續的糾葛，更遑論今時今日，發展到了床上的關系。
那天吃過早餐之後，顧岚捏着葛慧珊還來的346元的人民幣，回到家裏收拾了會兒，下午就開車回了郊區父母家。
第二次遇上葛慧珊是在一個會所裏，顧岚真是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那樣的一個會所裏見到葛慧珊，畢竟，她光看那人，也不會知道那人是拉拉，那個會所，很私人，也很小衆，是她們這些只喜歡女人的人呆的地方，人不多，而且都是朋友介紹來介紹去，顧岚偶爾覺得太壓抑的時候會去，聽聽她們的八卦，最近的生活，在那裏她不用僞裝，也不用被追着問怎麽還不結婚啊，怎麽還不談對象啊？她疲于應對，又不得不應對，所以會在會所裏躲一躲，喝喝酒，聊聊天，也有人想和她交往，她不動心也不喜歡，但也沒想到會遇上葛慧珊，葛慧珊和幾個人一起來的，看到顧岚的時候也很驚訝，半張着嘴，一直沒合上，葛慧珊和其他人說了點什麽，就朝顧岚走了過來，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當然，葛慧珊一定沒想過藏，“你這？”葛慧珊輕咳了一聲，“你才來的？”
“什麽才來的？”顧岚雙手環胸地望着她。
“之前來，也沒見過你啊？”
“那我之前也沒見過你，這不是多正常？”顧岚嗆到。
葛慧珊舔了舔嘴唇，“太有意思了，緣分。”葛慧珊一邊說着，一邊給顧岚拿了酒，碰了碰，大家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倆，顧岚也就接了過來，那之後，葛慧珊就坐在顧岚旁邊了。
“所以，還你錢那天，你是不是還以為我要追你？”葛慧珊覆在她耳邊問道。
顧岚身子有些僵，因為葛慧珊說話的時候離她太近了，她好一會兒才扭過頭來，看了一眼葛慧珊，搖了搖頭，她還不至于那麽自戀吧，是個女的就會認為看上了自己，她只是覺得葛慧珊有些奇怪而已，後來她們聊天玩游戲所有人又都喝了好些酒，葛慧珊不知道為什麽還幫顧岚多喝了幾杯，玩太晚了，那天晚上，像是有某一種引力，顧岚并沒有提前離席，而她趁葛慧珊幫她喝酒的間隙也才細細端詳了葛慧珊，也覺得那人不再那麽讨厭，大多數人有帶女伴來，她們甚至，在會所裏有固定的房間，顧岚見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這才起身，而和葛慧珊一同來的幾個人也都各自帶着女伴散了。
“你可以嗎？”葛慧珊關心地問道。
顧岚頭有些暈，但意識還算清醒，她拿出手機，一看，手機卻已經沒電關機了，她搖了搖頭，問到葛慧珊，“幾點了。”
“一點半了。”
“太晚了，今天，都已經這麽晚了。”她拎過包，可那包卻滑在了地上，葛慧珊有些擔心她，“你這個點，還要回去嗎？有人來接你嗎？”
“沒有啊，怎麽了？”顧岚淡然一笑道。
“你長成這樣，這麽晚一個人回去，太不安全了。”葛慧珊如實說道。
顧岚身子靠在沙發上，轉了轉手上的包，“你這是在和我調情嗎？”
“一晚上了，你到現在才看出來嗎？你也太遲鈍了。”
顧岚從她身邊走過，沒走穩，歪在她的身上，葛慧珊忙摟着她，“我這兒，有房間。”
“所以呢”顧岚明知故問道。
葛慧珊摟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覆在她耳邊道，“所以，你要是不介意，今晚可以去留宿。”
顧岚耳朵太過于敏感，本就喝過酒的身子被她這樣一碰，更如被電流穿過一般，一股酥麻從腳底往上竄，顧岚有些站不穩，葛慧珊見她沒有拒絕，接過她的包，把她領進酒店的房間，後來，那個房間也就成了她們固定上床的地方，那次其實是顧岚第一次與人一夜情，在那之前，她和前女友已經分手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她也沒有看上誰，願意和誰一夜情過，葛慧珊，像是有一種磁力，盡管她不會主動，但她并不抗拒也不排斥，或許是今晚在這裏見到她，知道她也喜歡女人，會有一定的親近之感嗎？或許，僅僅只是喝多了，她很少一個人在外面喝這麽多酒，畢竟，也考慮到安全因素，那夜不知怎麽的，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喝下了許多，酒店房間的門關上了，兩人在封閉的空間裏，房門關上那一剎那，顧岚有些無措和緊張，葛慧珊看起來駕輕就熟的樣子，顧岚身子有些僵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葛慧珊叫了醒酒茶，體貼地給顧岚盛上了，顧岚道了謝，葛慧珊輕笑道，“你是不是有些緊張？第一次？”
顧岚強裝淡定地喝着茶，她頭有些疼，卻還是反問道，“怎麽了？你已經很多次了？”
葛慧珊站她身後，雙手覆在她太陽穴上，顧岚以為她要幹嘛，葛慧珊只是給她揉了揉，“你這話，問得，特別像女朋友才該問的話。”
顧岚想扭頭反駁，葛慧珊卻掰着她的頭輕言道，“別動，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一會兒應該就好些了，你這酒量，你做什麽的？”
“我酒量挺好的。”顧岚反駁道，她酒量還行吧，要正常喝的話，今天主要是做游戲，她又老輸，喝得急，她只是喝不了急酒。
“就這？還挺好的？你這标準也太低了點吧。”葛慧珊給她按摩了一會兒，“我去洗澡了，你先歇會兒吧。”
顧岚被她按得有些舒服，閉着眼點了點頭，喝過醒酒茶，她人又好過了些，沉沉的，感覺就快要睡着的時候，被人搖了搖，“顧岚？”洗過澡的葛慧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你去洗澡吧，洗過澡睡，才舒服些。”顧岚眼睛快要睜不開了，卻兀自點了點頭，葛慧珊牽過她去浴室，她洗完澡，清醒了些，出來的時候，看到床上的葛慧珊已經睡着了，所以，這？就這樣了？怎麽和預想的不一樣？
顧岚心情很微妙，也很複雜，她其實沒有做好心理建設的，但是，今晚，喝了些酒，頭腦昏昏沉沉，葛慧珊每次和她說話，都靠她很近，但這樣的近卻不讓她覺得危險和不舒服，她原本以為，葛慧珊是帶她來開房來的，也肯定是要做點什麽的吧，現在那個人，沉睡了。
顧岚站床邊站了一會兒，但喝過酒，又洗過澡後，酒氣散了些，身體漸漸乏了，她拉過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腳蹭到葛慧珊的腳，她忙縮了回來，但葛慧珊睡得像個豬一樣，完全沒醒，顧岚不知道是出于什麽考慮，又把腳伸了過去，蹭了蹭，很光滑，而且挺暖和的，顧岚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倒也沒多想什麽，沒一會兒，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顧岚是被熱醒的，熱得她想把胳膊從被子裏拿出來，費勁，這才感覺自己胸前窩着一腦袋，沒有電視劇那種酒醉之後，一早醒來就忘記前一晚睡或者被睡的戲碼，顧岚雖然早上起來還有些宿醉後的頭疼，但也清楚地知道，她和葛慧珊，昨天晚上什麽也沒發生。只是現在這個人窩她懷裏，那一頭棕色長發撩得她鼻子有些癢，她早上剛起床，都還沒多清醒，囫囵中将那個腦袋給推到另一邊去了，葛慧珊被推得快要醒過來，迷迷糊糊中，扯過顧岚的睡袍又躺了過去，抱中顧岚腰上，和顧岚貼得特別近，是太近了，顧岚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葛慧珊漸漸醒過來，卻也怡然自得地趴顧岚身上，“早啊。”
顧岚僵硬地回到，“早。”
“昨晚睡得好嗎？”葛慧珊像個情人一樣摸着她的臉。
“不太好，睡太晚，醒太早。”顧岚如實說道，葛慧珊摸她臉摸得太過于自如，顧岚有些不自在，推開她，忙起床了。葛慧珊歪着身子在床頭輕笑。
那天早晨，葛慧珊叫了酒店的早餐，顧岚不想吃，想回家，但那又顯得自己太不着調了，作得很，昨夜是她自己自願跟着葛慧珊進的房間，這一大早醒來就要調頭就走，這也不太好，但這個一夜情夜成這樣，也有些奇怪吧。
“啊~來，張嘴，他家這個挺好吃的。”葛慧珊夾了一塊雞肉給顧岚。
顧岚皺着眉，“行了，我自己來。”顧岚非常不自在，再說了，誰一大早就吃雞啊。
葛慧珊也沒多搭理她，就往顧岚嘴裏塞，“真的，挺好吃的。”
顧岚勉強吃完早餐，拿過包準備走，葛慧珊拿出手機，“你微信不是你手機號嗎？”
“不是。”
“那你微信是啥？”葛慧珊仰着臉問她。
“幹嘛啊？”
“方便聯系啊。”
顧岚沒動。
葛慧珊手裏的手機順時針地在桌上磕着，“怎麽了？不想聯系了？”
顧岚心裏也沒這樣的想法，但她不清楚葛慧珊怎麽想的，而她目前，根本就沒有要找女朋友的想法。
葛慧珊起身，來到顧岚面前，圈過顧岚脖頸整了整她的衣襟，“昨晚沒盡興？喝太多了，我挺喜歡你的，嗯.....”葛慧珊沉吟了一會兒，“從昨晚開始。”她想了想，又搖頭，“也不一定，估摸着，可能從還你錢那天開始。”
顧岚心裏久違地緊張，因為葛慧珊近在咫尺，而顧岚，卻在盯着她的唇看，葛慧珊那樣具有洞察力的人，于是就順水推舟地又拉進了些兩人的距離，暧昧道，“我感覺你的心跳了。”她的唇瓣一張一合，粉嫩，濕潤，怕下一秒就要親上來，顧岚秉着氣，呼吸有些亂了，一雙手靠在酒店的牆上，就在葛慧珊看似馬上要親下來的時候，顧岚偏了偏頭，“不好意思，我.......最近并不想交女朋友。”
葛慧珊愣了一下，卻很快嘴角浮起了笑意，她咬了咬唇，“你這個人，真的也是蠻好笑，誰說要和你交往來着？你看起來也不那麽像保守的人啊，再說保守，你昨晚跟着我來幹什麽呢？”
一時問得顧岚有些無法作答，葛慧珊嘆了嘆氣，拿過顧岚手裏的手機，手指在兩個手機間相互操作着，一邊搖頭，“顧岚，你真是個很複雜的女人。”
顧岚抽過手機，屏幕上正好是微信界面新加的好友，葛慧珊戴着墨鏡在海邊穿着比基尼的照片做的頭像，“我得走了。”她說完那句，沒等看葛慧珊的表情，就匆匆離開了會所，出門才發現下雨了，雨小卻密，她等了快半個小時都沒等到出租車，有些着急上火，扭頭卻瞥見打着一把傘出來的葛慧珊。“喲，還沒走呢？等我啊？”葛慧珊真的嘴賤到不行，顧岚沒理她，好死不死的，葛慧珊伸手叫出租車，車就停到了她腳下，顧岚氣死了，而且那個人一點自覺都沒有，分明她已經站這兒等半個小時了，自己怎麽能捷足先登呢，葛慧珊收了傘，就鑽進了出租車，想了想，還是搖下車窗，“顧小姐，要一起嗎？”
顧岚就差咬牙切齒地瞪她，就為了這口氣，她也不會上車，可眼下雨越下越大，而且她都打了半小時打不到，這還得等多久，就在她猶豫了稍長時間後，葛慧珊！這個狠毒的女人，讓出租車開走了，從她面前飛馳而過。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顧岚氣到沒忍住，罵出了聲。雨都快要把她頭發淋濕了，她也沒帶傘，葛慧珊這個女人，連傘也不知道給她留一把，今天早上還膩在她懷裏的女人，真是讓人可恨，早知道不該推她，就應該踹下床去。
顧岚還在那罵着，壓根沒瞧見那出租車繞了一圈又給繞了回來，葛慧珊直接開了車門，“快上車吧，雨下大了。”
顧岚沒曾想她又繞回來，已顧不上生氣，鑽進了出租車，葛慧珊往一旁挪了挪，不知道為什麽，顧岚看到她那張臉就覺得她很得意洋洋的樣子，顧岚拍着衣服上的水汽，葛慧珊遞給她紙巾，“這都不道謝的啊？”
“你沒有素質和道德地搶了我的出租車，你還有臉讓我道謝？”顧岚頭也沒擡。
“不是，你也沒揮手啊，是吧，師傅？你是我攔下的吧？”
顧岚擡起頭來，将擦過衣服上水珠的紙巾扔葛慧珊身上，葛慧珊看了一眼，捏在手裏，“得，我錯了，我不該搶你計程車，感謝你顧小姐邀我一程。”
顧岚上班來不及了，她匆匆關上房門，門外早已沒了葛慧珊的身影，這是葛慧珊第一次來她家，這也認識快将近一年的時間了，回憶如潮水似的撲面而來，剛認識時候的葛慧珊多麽讓人讨厭啊。
顧岚拍了拍臉，不能讓葛慧珊在她腦子裏呆太長的時間，她忙了一上午，下午快3點的時候才抽身，又到大娛公司開會，整個人餓得頭昏腦脹，從前臺毛睿睿順了兩塊餅幹，餓太久了，胃疼，主編柳思瑤見她捂着胃，一臉愁苦，忍不住說道，“你快點從那邊出來吧，再這樣下去，我怕你哪天倒在路上都沒人知道。”柳思瑤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快了，這不就只剩幾個月了嗎？善始善終嘛。”顧岚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凝視着柳思瑤，“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幫我照看着這邊。”
柳思瑤揮了揮手，要說謝謝，也是她說才對吧，因為懷孕生子後被原公司抛棄，不得已只能換新工作，可不少公司卻以她剛生産完，家庭牽絆會影響她的工作重心，她欲哭無淚，這個時候，顧岚找到她，問她要不來去她的創業公司做主編，顧岚先把顧慮抛給她說，只是公司剛開始，起不起得來，很難講，有風險。讓柳思瑤自己考慮，柳思瑤确實也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來了顧岚自己的公司，顧岚是個厚道人，盡管公司剛起步，很多方面很不成熟，但顧岚付了她高于行業水平的薪水，而且在這邊上班，顧岚給她的自由度很高。
好些時候，柳思瑤比顧岚更焦慮，顧岚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大不了，就當白辛苦這幾年，重頭來過就好了。”好在首刊，因為白冰冰的關系，還招來了幾個廣告商，所以開會的時候，顧岚還特意表揚了莊生，為了獎勵大家的辛苦，顧岚讓毛睿睿去給大家買咖啡，柳思瑤小聲攔她，讓她節省點，那人也像沒聽見似的。
兩人在辦公室裏關着門說着話，外面員工們貌似坐在工位上，井然有序，但實則都在QQ群裏聊地正嗨，那個QQ群自然沒有顧岚和柳思瑤，只有莊生她們這樣的“平頭百姓。”
有人把群名改成了“總裁來了，人就活了。”
“誰改的群名？顧總可不在這個群裏，這麽狗腿顧總也看不見的。”
“可是，真的，只有顧總來了，咱們才像個人樣，你看看柳主編，平時摳成什麽樣。”
“所以說，女人真的不能結婚，看我們顧總，年輕，大方，有所作為，不過像顧總這樣的女人，是單身嗎？還是眼光太挑了？根本看不上？毛睿睿，你一天打探軍情也一點不上心。”
群裏七嘴八舌地說着，莊生抽空看了另一個QQ群，就是那個沒有作者的讀者群，她大略看了下，也都是瞎扯胡白話，這個群裏的大多數人都是拉拉，開着淺嘗辄止的玩笑，莊生又跑那網頁去看了下《粉紅妹妹愛上總裁姐姐》，她最近因為采訪白冰冰的事情太忙，而落下了好些更新，這幾天，沒有給她寫長評，也不知道那個作者有沒有一些失落，會不會想她，莊生有些神經質地想。可對一個文傾注這麽多真情實感本來就挺神經質的，可莊生覺得，雖然那個“怪味阿姨是冰山禦姐抖M”話少，但每次寫了長評她都會回，而且回她的長評，常常讓她覺得她和作者之間，有那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靈魂與靈魂之間的契合性，莊生覺得，她那麽多作者裏，估計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懂作者了，她噼裏啪啦地在工位上寫着長評，直到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人影，她偏過頭一看，“主......主編？”
“寫什麽呢？這麽奮筆疾書，靈感爆棚的，下期的選題嗎？”
“沒有沒有，我就是思考了一下，對，結合顧總剛開會的內容，努力思考了下接下來的工作要如何開展。”
柳思瑤也就走開了，和顧岚聊了一會兒工作，怕顧岚胃還有些不舒服，柳思瑤讓她在沙發上躺會兒。
莊生這才忙把文檔給關了，這要給她吓死，驚魂未定間，收到顧萌的微信，讓她晚上幫忙買一盒阿莫西林回去。
莊生暗想，這個房東，平日裏很少主動和她聯系，就晚上兩人吃飯，偶爾一起散散步，同居的日子，倒也相處融洽，但顧萌很少在她工作時間找她，“你生病了？”莊生敏感地問道。
顧萌：“嗯。”
“怎麽了？”
顧萌沒回了。
“嚴重嗎？”莊生出于一個屋檐下的道義又關心了一下。
“嗯。”
莊生想着，怕是真的病挺重了吧，要不以顧萌的性格，但凡她能自己去買藥，也不會麻煩她的，莊生有些擔心，顧萌這個小女孩，一個人在家裏，會不會有什麽問題，這也不上個班，莊生看她也不找工作什麽的，但上次聊過，顧萌好像說她在養身體什麽的，莊生也就不好再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她怕顧萌出事，打了電話過去，“你病了？要不要去醫院啊？要不要緊？”
顧萌有些有氣無力地講，“可能感冒了，有些難受，家裏藥沒了，麻煩你，下班回來幫我買點藥。”
“行，我今天應該不會加班，那你先睡會兒，睡着了就沒那麽難受了。”
“喲，男朋友啊？這麽關心？”姜語涵坐她旁邊，腳下一滑，就過來八卦道。
“哪有啊。”莊生一支筆抵在下巴，腦子裏卻想着那慘白的顧萌病恹恹的可憐樣子。
“那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姜語涵那眼珠子裏都透出八卦，他們公司年輕，企業文化也相對輕松，有次團建的時候還要報性向，莊生也是服了，第一次遇上這麽開放的公司，她還有些适應不了，不過那天顧岚沒來，到莊生介紹的時候，又被什麽事扯過去了，以至于其他人對莊生的性向好奇得很，莊生其實不怎麽刻意，反正她向父母出櫃了，這些其他人她更無所謂，只是她有些叛逆，越好奇，她越不想說，“你們這些直女，咋就這麽好奇？”
“是不是嘛？”姜語涵追問到。
“是個頭，我房東啦。”
“那你就是承認你喜歡女孩了？”
“是，我只喜歡女人。”莊生攤了攤手。
“給錢給錢。”姜語涵起身朝丁沖他們那兒收錢。
莊生看這情景，忍不住笑開了，“你們真是，賭錢賭我身上了，咋不賭顧總？”
顧岚休息了一會兒，就好些了，就是餓狠了，又長期吃飯不規律，她忙了一會兒工作，再擡頭時是柳思瑤敲了敲她辦公室的門，說家裏小孩有些咳嗽，她想提前半個小時下班回去看看，顧岚忙說，走吧，孩子要緊，這才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小時就六點了，她起身，活動了下，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和員工培養培養感情。
莊生惦記着給顧萌買藥，丁沖他們喊晚上一起吃飯，她也懶得去，顧岚胃不太舒服，也想早點回家，電梯裏就顧岚和莊生兩個人，氣氛一時有些安靜，“怎麽不和他們一起去聚餐呢？”
“我同屋那姑娘生病了，我得趕緊回去給她買藥，看看她。”莊生如實說道。
顧岚沒怎麽走心地點了點頭，那日她送莊生回去，到了那個小區，想來，只是湊巧吧，一個小區的租戶那麽多，“你朋友嗎？”顧岚随口問道。
“嗯？也不算啦，她是房東，另外租了一個單間給我。”
到一樓了，莊生道了聲，“顧總再見”就出了電梯，顧岚往負一層取車。
莊生在小區外的藥房拿了藥，回到家，家裏一片漆黑，她開了燈，客廳裏沒人，顧萌的房間虛掩着，她敲了敲門，喊了兩聲，顧萌窩在被窩裏，露出額頭，一張臉沒有血色，她難受，自然也沒睡安穩，一下午昏昏沉沉的，時醒時眠，見莊生下班回來，這才挪了挪身子，靠在床頭。
“感冒了嗎？”
“嗯”顧萌的聲音已經啞了。
“我給你買藥了，不過，你得吃點東西再吃藥吧，你中午吃東西了嗎？”
顧萌搖了搖頭，她早上起來人就不對勁，昏昏沉沉做了早飯吃，就有些站不住了，惡心想吐，就連今天的更新也沒法寫。
“那我去煮點粥吧，你吃點再吃藥，真的不用上醫院嗎？”莊生也不知道她到底病得有多重，“你測體溫了嗎？有沒有發燒？”
顧萌搖了搖頭，莊生沒怎麽多想地伸出手背在她額前摸了摸，“感覺有些燙，但也沒有多明顯，還是用體溫計保險一點。”
顧萌都沒有力氣往後縮。
莊生見她床頭連一杯水都沒有，皺了皺眉，出門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就上廚房忙活去了，顧萌只聽模模糊糊的碎碎念，不知道她在具體念些什麽，幾分鐘以後，莊生又跑她卧室來，抽出體溫計，看了看，“37.5，也還好了。”
顧萌道了謝，待莊生出去後，這才拿出手機，登錄頁面，她都只能在評論區請假：“對不起，大家，生病了，今天沒法更新了。”
莊生讓粥在鍋裏熬着，這才收拾自己的東西，弄完，才有空在沙發上歇着，QQ群裏有人截圖“怪味阿姨”的請假條，莊生努了努嘴，叨了兩句，“最近生病的人，怎麽這麽多？”
讓顧萌喝過粥，又讓她吃過藥，莊生這才放心了些，有那麽一瞬，她覺得自己人是不是太好了？“你要休息嗎？還是幹嘛？”
“躺的有些累了。”但她也沒什麽力氣起來。
莊生起身站她床邊，猶豫了一會兒，想想顧萌一個人在家呆了一天，估計也呆太悶了吧，她拉過椅凳，反着坐着，下巴擱在椅子上，雙手把椅子給抱着。
“你今天上班累嗎？”顧萌難得的找着話題和她說道。
“還行，這段時間沒有之前那麽忙了，今天我們老板來了，開了會，還請大家喝了咖啡，我們老板比主編人好太多了，主編......不太行。”莊生癟了癟嘴，不知怎麽，說起顧岚和柳思瑤的對比來。
顧萌聽得饒有興致，莊生絮絮叨叨自說自話地說了許多，“啊，給你看看我們老板和同事們吧。”莊生說完，拿過手機，介紹道誰誰誰，那是她們第一次聚餐的照片，上面有顧岚，顧萌盯着她的屏幕，下巴微微發抖。
“怎麽了？”莊生見她這樣失神。
顧萌回過神來，眼睛卻沒有焦點，她吸了吸氣，忍不住問道，“這人，是你們誰呀？”顧萌的手指指着顧岚那張臉。
“我們老板啊，咋了？你認識？”
“看起來有些眼熟，叫什麽呀。”顧萌咬了咬唇，被褥下一只手卻緊緊地抓住了床單。
“顧岚啊，和你倒是一個姓，認識嗎？”
顧萌被手機裏那個側坐着，翹着二郎腿的人擊中，她一手捂了捂嘴，深吸了一口氣，“不認識。”
莊生有些摸不着頭腦，顧萌只好穩了穩情緒，解釋道，“長得有些像我一個姐姐。”姐姐二字從她口中滑落出來，已是太久遠了。
“你還有個姐姐呢？倒也沒聽你提起過。”
“堂姐。”顧萌胡謅道。
莊生點了點頭，“那行，你休息吧，我看你這嗓子，又快要說不出話來了，有什麽事叫我，喊不出來，就打電話。”
“謝謝。”顧萌失神強撐道。
“嗨，謝什麽呀，舉手之勞而已。”莊生說完，就把門給她帶了過來。
顧萌征了征，坐床頭發愣，她現在都已經自己做老板了嗎？還真應了自己寫的，都成為總裁了嗎？她一直都這麽厲害，這麽棒，再瞧瞧自己，除了寫文還會做什麽呢？她都還沒有去工作過，要是以前，顧岚一定會說她吧，只是現在再不會說了，該結束了，顧萌塞着鼻子，扁桃體痛得要死，把這文完結，她就得出去上班了，她再也不想這樣一個人守着那段往事活下去，人不人鬼不鬼，倒不如死了算了，她想過死嗎？去年病得很嚴重的時候想過的，醫生問她家屬呢，手術要家屬簽字的，她說她是孤兒，她确實是孤兒，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家人一般的養父養母又被自己搞得一團糟，後來她想了想，她也不能死，她還沒有報答顧爸顧媽，她不能死。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信念一直在支撐着自己，只是她想，有些罪，她贖不了，有些恩，她總得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