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謝硯望着他的背影,臉色沉了下來,低罵了句“艹”,走到駕駛座拉開車門。

上車,關門。

大概是他關車門時太用力,抱着蛋糕坐在後座的小莞爾有些怯怯的從後面扯了扯他的衣角。

“四寶叔叔,你和月亮哥哥吵架了嗎?”

謝硯深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發動引擎:“沒事,笑笑你乖乖坐好,叔叔帶你回家。”

小莞爾就乖乖的坐了回去,一路上都沒再吭聲。

等回到燕園,謝硯又帶她去逛了一圈超市買了些水果和堅果零食。回到家吃的東西堆滿了茶幾,謝硯把行李箱推進客房,坐下來喝了口水。

祝莞爾爬上沙發給他捏了捏肩膀:“四寶叔叔辛苦啦,笑笑給你捏捏肩。”

謝硯被她逗笑了,憋着的氣也忘了個幹淨:“不辛苦,我們笑笑才辛苦。”他頓了頓,故意惆悵道,“接下來,要跟着我過苦日子了。”

“不苦。”小莞爾把茶幾上的抹茶慕斯塞進他手裏,“甜着呢。”

“爸爸說,四寶叔叔你喜歡漂亮叔叔。”祝莞爾捧着自己的黑森林拿小勺子舀着吃,“明月叔叔就是漂亮叔叔,吶,四寶叔叔是不是和明月叔叔在談戀愛呀?”

“所以才不娶我了……”

這小語氣聽起來還有點委屈,謝硯捏了下她的臉:“讓我聞聞着是誰家的小醋壇打翻了。”

祝莞爾偏頭看他:“四寶叔叔真的和明月叔叔在談戀愛嗎?以後要結婚的嗎?”

謝硯覺得也是奇了怪了,怎麽的就一個個都當他和趙無眠是一對兒,他跟趙無眠是長得有夫妻相嗎?

“沒有。”他嘆了口氣,“你明月叔叔之所以叫明月,就是因為他是天上的月亮。”

“我就是地上的猴子,水底撈月的故事知道嗎,鏡花水月,最後都是一場空。”

祝莞爾一聽反而笑了起來:“四寶叔叔你別傷心,等我長大了,我就嫁給你。”

“小丫頭還想着嫁給我呢。”謝硯拍了拍她的頭,“等你長大了,四寶叔叔就老了,那時候你就喜歡漂亮的小哥哥,不喜歡四寶叔叔了。”

“而且我們講三綱五常。三綱者,君臣義,父子親,夫婦順。曰仁義,禮智信,此五常,不容紊。”他耐心解釋,“四寶叔叔和笑笑不單單隔着二十幾年的年歲和輩分,還隔着個倫理綱常。”

祝莞爾聽不懂,但也知道自己是怎麽都不能嫁給他了,嘴一癟都快委屈哭了。

謝硯拿勺子舀了一勺抹茶慕斯喂到她嘴邊:“笑笑你還小,這些道理等你大了你就知道了。但四寶叔叔還是要告訴你,你對四寶叔叔的喜歡,就像四寶叔叔對你的喜歡一樣,也像你喜歡着你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也愛着你一樣,這是血脈親情。”

“笑笑長大後,也不一定非要嫁給誰的。”

“你只要學會勇敢、忠于自我。生而為人很辛苦,你只要自己足夠強大,能與世間大惡貼身過招,再留幾分天真純粹,能過好這一生,要不要嫁給誰,都不重要。”

“如果要嫁給一個人,就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人,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這種話本來該你爸爸來跟你說的。”謝硯眉眼溫和的看着她,笑了笑,“不過我覺得你爸啊,大概只會說笑笑誰都不用嫁,他養你寵你一輩子。”

當爹的都是覺得女兒誰都不嫁最好了,嫁給誰他都不放心,嫁給誰都不想放手。

所以說女兒都是上輩子欠下的歡喜債,一生都不夠還的。

祝莞爾聽得似懂非懂,點了下頭,又問:“那四寶叔叔找到想要的人了嗎?”

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得到,小孩子的世界裏顯然不存在這樣的憂慮,謝硯又喂了她一口蛋糕:“你呀,是想我今天把所有的大道理都教給你好讓你以後的老師都失業嗎?”

“四寶叔叔也是老師呀,四寶叔叔教我就好了,笑笑不要別的老師了。”

“小粘人精。”謝硯曲指敲了敲祝莞爾的頭,“笑笑只要四寶叔叔教不要爺爺奶奶教嗎?”

“哎呀!”祝莞爾一下反應了過來,“怎麽辦,爺爺奶奶,謝爺爺謝奶奶,都是老師……”

小家夥在這件事上有些犯難,眉頭一皺,裝模作樣的嘆起氣來。

謝硯看得好笑,心想着等祝莞爾到高中的年紀,說不定祝家爹媽、他爹媽都退休了。如果沒有,那祝莞爾才會知道身邊一家子都是老師這是件多折磨人的事。

“我去給你放熱水洗澡。”他抽了張紙給祝莞爾擦了嘴,起身往衛生間走去。

等把祝莞爾哄睡着都已經是10點多了,這個點雖然還很早,但謝硯也不可能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家裏自己出去浪,就索性開了電腦準備查點文獻繼續和論文作鬥争。

他最近沒去酒吧,慎羨前幾天還打電話慰問過他,今天微信裏又彈出了消息,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慎羨想掐死他的心。

[慎大仙兒:!!!]

[慎大仙兒:你他媽給無眠灌什麽迷魂湯了,他竟然問我要你的電話。]

謝硯回憶了下今天的情形,很确定是趙無眠先甩他臉色的,怎麽現在又問起他的電話來了?

[謝石見:我覺得我很冤枉。]

他簡單的把今天在元祖偶遇的事兒跟慎羨說了一遍,間隔了好一會兒,慎羨回了個電話過來。

謝硯接通電話,慎羨開口的就是一句:“沒別的了?”顯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說辭。

“哦還有昨晚有個學生中了藥撞他身上了,我幫忙把人送去了醫院。”謝硯随口道,“我記得我給過他我的電話?”

慎羨語氣冷漠:“我撕了。”

謝硯:“……”

“我有個問題。”他覺得不解,也覺得無奈,“我到底是哪兒讓你對我有誤會了,非得對我這麽嚴防謹打的,難道我就不能跟趙無眠發展點純友誼?”

“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說,你對無眠一點心思都沒有?”慎羨冷笑,“我認識你三年了,不是三天。”

謝硯語氣還是漫不經心的,叫人聽不出他的情緒來:“浪子回頭金不換,說不定我就從良了呢。”

慎羨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語氣有些發澀:“無眠跟你不合适,你別犯軸了。”

謝硯還是笑:“來,你跟我說說,我和他怎麽不合适了?”

慎羨:“……”

謝硯“啧”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別擔心,以趙無眠的性情,跟他交個朋友都難。”

“你要是認真的,倒還好……”慎羨在酒吧門口,背景聲有些嘈雜,他這一句說得很輕,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謝硯嘴角的笑慢慢壓下去,又勾起來,再壓平,像是在找一個合适的表情和語氣來說接下來這句話一樣:“如果我喜歡一個人,自然會真心待他。”

“你怕什麽。”他自嘲道,“我比你還不敢賭。”

人只有一顆心,年少輕狂的時候他輸得起,心拿回來縫好胸膛,撿回一條命,落得一身舊疾,茍且的活着,總想着說不定哪一天自己就好了呢。

也知道是天方夜譚,可人活一世,總要有些盼頭。

現在他就剩下一副皮囊,一條殘命,若是有人稀罕,他倒是也能舍命陪君子再賭一局,可是他,輸不起了。

慎羨嘆了口氣:“我把電話給他了,你們倆……”

“都好好的吧。”

他也不想管這麽多了,感情的事情本來就不講道理,趙無眠一個人這麽多年,真要是能學得會愛一個人,不管對方是誰,他都得燒香拜佛的祈禱兩個人好好的,可那個人會是謝硯嗎?

謝硯有心,但趙無眠能不能要到那顆心,這他媽也是個迷。

“別想這麽多吧,他不過是要了個電話。”謝硯眼底微含笑意,玩笑的語氣,嗓音卻輕柔得不行,“大仙你挺有當爹的潛力啊,管天管地,還管無眠和我……”

慎羨笑罵着打斷他:“叫爹吧。”

略顯沉重的話題被插科打诨了過去,慎羨心底的擔憂卻不減反增。

趙無眠和謝硯兩個人,一個不會愛,一個不交心,一個感情史一片空白,一個濃墨重彩過盡千帆。這樣的兩個人湊在一起,鬼知道到底是誰先動的手。以後……還不知道會折騰成什麽樣呢。

“兒子。”謝硯混不吝的笑了起來,“你爹我沒那麽渣,不會對趙無眠怎麽樣的。”最多就口頭上占點便宜,唔,好吧,或許還上個手,他只能盡量不跟趙無眠滾到床上去。

“兒大不由爹。”慎羨裝模作樣的長嘆了口氣,“随便你們吧,你們倆要作死,我也攔不住。”

又閑扯了幾句,挂斷電話,文獻謝硯是看不進去了,關了電腦躺上床,手機熄屏又被他摁亮,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動靜。

也不知道趙無眠要他電話幹嘛。

謝硯發了半天的呆,亂七八糟的腦補了一堆事兒,最後也沒等到電話信息,困意上來了,就把手機往書桌上一放,蒙上被子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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