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68

隔天,餘長情很早就來了。

他第一眼看見涼錦舟, 愣了一下, 半晌才一臉複雜的問:“這是?”

只見眼前的小孩身高不過到他腰間, 衣着單薄,一條厚厚的披肩裹住了整個腦袋,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只是露出一雙黑色的眼睛, 看不出神情。

簡越之一邊幫小姑娘收拾行李, 一邊解釋:“我家侄女。”

涼錦舟:“……”

餘長情笑了笑, “原來如此, 很可愛啊,有點像錦舟。”

簡越之:“……我媽的哥哥的初戀情人的妹妹是她二姑母, 可能有點血緣關系?”

涼錦舟無語。

餘長情低頭捋了捋,笑笑不說話。

他打量了一下房裏的情景, 一臉迷惑:“錦舟呢?”

“錦舟的父上母上最近到了C城, 她忙着接駕, 去不了了,不過她托我向你問好。”

“是嗎?”餘長情的語氣裏有些低落。

涼錦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看在眼裏, 她有些意外, 也有些看不透。

收拾好東西,看着兩個男人先下了樓,涼錦舟站在自己門前,望着對面安靜緊鎖的門, 猶豫了片刻。

聽見下面簡越之喊了聲:“小孩,下來了。”

她終于還是沒有勇氣去敲門,轉身跑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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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駛出小區,經過超市,餘長情停下車,戴好墨鏡拿着錢包下了車,看着他進了超市,簡越之這才小聲問:“剛才差點穿幫啊,你叫什麽啊?”

涼錦舟:“随便。”

她一個小孩樣子,卻用冷淡的神情說着如此冷淡的話,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簡越之真以為自己瘋了。

沒一會兒,餘長情拎着一大包零食飲料回來了,像哄小孩兒一樣對着她笑,“叫叔叔。”

涼錦舟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表情,童聲童氣的喊:“叔叔。”

簡越之繃着嘴。

男人拿着零食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不想吃?”

涼錦舟:“想。”

簡越之噗地一聲,餘長情看了他一眼,他趕緊閉上嘴,假裝什麽都沒發生,望着窗外。

餘長情拿了一包薯片,又拿了一包奶酪,遞給她:“那你坐在叔叔身邊好不好?”

有那麽一瞬間,涼錦舟以為他是認出自己了,但随後她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就算是認出她,他也沒必要引誘他坐到他身邊,只有一個解釋是最靠譜的——他喜歡孩子。

想到這裏,她當即接過零食,跑下車,坐到副駕駛上去了。

車子向着目的地出發,餘長情打開音樂,放了一首節奏感很強的英文歌,伴随着身邊女孩“咔咔”嚼薯片的聲音,顯得有點魔性。

涼錦舟真的是機械的在嚼着薯片,她的動作看起來像個機器人,表情也是。

簡越之在後視鏡裏對她擠眉弄眼,生怕餘長情會發現什麽,畢竟沒有哪個孩子會像她這樣奇怪。

餘長情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遲。”

“小遠。”

涼錦舟和簡越之同時回答。

餘長情笑了笑,沒說什麽。

簡越之忙解釋:“遲小遠,她跟媽姓。”

涼錦舟嘆了口氣,掃了一眼身邊的人,他也不知信沒信,只是目視路況專心開車。

餘家的老宅離市區很遠,開車用了三個多小時,老宅的地段十分偏僻,穿過一條林間小道,才看到一座有些老舊的宅子,遠遠看去,那宅子仿佛伫立在雲層裏,美得不真實。

有人來開門,餘長情降下車窗和那人說了兩句,大抵是問了一下家裏兩位老人的情況,之後便把車開了進去。

看得出來,餘家是大戶人家,非常遵循禮教,餘長情把他們安排在客廳,命仆人上了熱茶,便準備一個人去見父母。

簡越之提議:“我和小遠初來乍到,怎麽也應該先去見見二老,不如我們一起去吧?”

餘長情:“不用客氣,你們是我請來的上賓,我自會好好招待,家父家母身體不是很好,他們不會在意的,你們稍等我一會兒。”

簡越之也不堅持:“那好吧,待我和小遠向二老問好。”

餘長情點頭,轉身上了樓。

涼錦舟從進入這裏,視線就沒有停下過,她一直覺得這宅子有點奇怪,但觀察了幾遍,并沒有發現什麽。

等人都走了,簡越之坐到她身邊,低聲問:“怎麽樣?有什麽發現?”

她搖了搖頭,“沒有,但是很奇怪,我自進入這宅子,身上的妖力就好像在流逝,而且我剛才試過,這裏有驅邪師留下的禁制。”

“驅邪師?那這麽說,餘家已經請過人了?”簡越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看來是的,而且這個人只是下了禁制,不論是什麽,只要在這裏使用邪力,就會被标記。”

“我覺得咱還是走吧?”

看他要打退堂鼓,涼錦舟輕笑一聲:“怎麽?剛開始那麽爽快答應人家,現在慌了?”

簡越之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塊圓形銅制羅盤,“我的羅盤從進到這裏,就失靈了,我覺得應該是這裏的邪物太強大,不然就是數量衆多,這兩個無論是哪個可能,我們都沒有勝算的把握。”

涼錦舟掃了一眼他的羅盤,指針一直在逆時針旋轉,卻又說不清到底是哪個方向。

“這樣,我們晚上分頭行動,你查東面,我去看看西面。”

“不行,萬一你遇到危險怎麽辦?”

“你是怕你自己遇到危險沒人救吧?”涼錦舟拆穿他。

“你、誰怕了,我是擔心你,反正我又不是妖怪,遇到危險我可以用靈符,你就……萬一被标記上,可是一輩子都摘不掉的。”

涼錦舟沒有絲毫畏懼,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過是身上畫個記號而已,比丢了性命要好。”

簡越之沒搭話,默不作聲的低頭查看羅盤。

過了許久,他說:“其實我一點也不怕死,能像我父親一樣堂堂正正的死,對我來說是件榮耀,我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像他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為民除害的男子漢。”

“那竹情呢?”涼錦舟忽然問。

他頓了頓,有些意外她會提起竹情,但同時他又有些糾結,“我不知道啊,我不應該對她産生任何感情,但是有時候又覺得,根本讨厭不起來,如果能一直這樣平平靜靜,也挺好的吧?”

涼錦舟聽着他的話,一種難以言說的心酸湧現在心頭。

簡越之他從來不缺女朋友,但真正讓他做到想忘掉身份忘掉一切的,只有竹情。她真的很羨慕他的心态,那種為了愛奮不顧身,滿足于當下的感覺。

如果她也能,她也想,就這樣和那個人厮守在一起,每天停留在平淡且溫馨的時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永不改變。

晚上,餘長情設了豐富的晚宴,依舊讓她坐在身邊。

只是這頓晚餐吃的心不在焉,她也無心與他們一起耗費時間,去了餘長情安排的住處。

房間很大,裏面設施齊全,也很幹淨,可待在這樣冷冰冰的房間裏,她覺得自己仿佛進了墳墓裏,每一口空氣,都充滿死氣沉沉的味道。

涼錦舟坐在床尾,打開手機,信號格只剩下最後一個,她翻找出許司延的號碼,光是盯着備注的名字,就已經心跳如雷。

手指猶豫片刻,腦中回想着簡越之的話,她顫抖着點擊撥號鍵。

對面只響了一聲,便被挂斷了。

聽着挂斷之後的安靜,涼錦舟的心好像死了一樣,她握緊了手機,兩只手緊緊的握着,仿佛要把它捏碎。

“許司延……許司延……”

哽咽的聲音放輕,她呼喚着他的名字,如同觸犯了禁忌。眼淚,奪眶而出,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就在這時,窗邊有黑影一閃而逝。

涼錦舟擦去淚水,放下手機,跑到窗邊查看情況。

黑夜中,只有風在呼嘯,她伸出手,推開了兩扇窗,熟悉的氣息湧入鼻間,卻也只是片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涼錦舟撿起落在窗臺的葉子,放在鼻間嗅了嗅,眼底再次閃爍着驚奇的光。

這是他的味道,他來過,這不是幻覺。

“許司延,你出來。”她用聽起來很冷靜的聲音喊道。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風的嗚咽。

涼錦舟爬上窗臺,縱身一躍而下,黑夜中,少女的身影仿佛一朵凋落的紅花,落地之時,頭上的披肩散落開來,烏黑的長發迎風飄揚。

“你出來!”她掃過四周,除了樹還是樹,每一顆都像極了模糊在夜色中的人影。

沒有人回應她,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涼錦舟握緊了掌心的葉子,沿着樹往前跑,這個時候,她忽然感應到一股奇怪的邪氣,手腕上的鈴铛輕響了幾聲。

“嘿嘿嘿嘿——”

一串尖細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從身後的樹叢裏響起。

涼錦舟迅速轉身,手掌擲出一團紅光,那光攻速猛烈,精準無誤的擊中了黑影,但同時,涼錦舟也沒有占到上風,妖氣暴露,宅子裏的禁制瞬間鎖定在她身上。

一團又一團白色光點朝她飛過來,涼錦舟飛身躲過,手上卻還是沾了一星半點,白色光芒貼在她手背的皮膚上,很快便形成一道印記,涼錦舟身體僵硬,動彈不得,眼看着被标記的地方開始長出紅色軟毛。

忽然,後頸被人重重襲擊。

涼錦舟眼前一黑,無力的向後方倒去,輕輕落入一個黑色身影懷裏。

眼前恍恍惚惚,她試圖清醒,卻覺得意識反而向更遠的地方飛去,她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個人的肩頭,對方握緊她的手,十分耐心的幫她清除标記。

涼錦舟無法清醒,只能努力讓自己說出夢一般的呓語:“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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