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工的地方離學校有點距離,必須乘地鐵過去,陸非鳥到地鐵站時恰好駛來一部車,掃了一眼方向沒錯之後便走了上去。

這份工作已經做了兩年多,普通的大學生,堅持兩年做同一份工作的人已經相當少了,更何況這份工作,也并不怎麽體面。

陸非鳥的工作地點在裕苑。

裕苑是M市東南角邊的一個小區的名字。

說是“小”區委屈它了,裕苑是一處別墅住宅區。

這些房子出售都是明碼标價,陸非鳥以前在網上搜過這裏的房價,足以讓一介普通大學生窒息。

她這份工作,就是幫裏面的一戶房主打掃房子。

內容等同于家政服務工吧,不過她管的這套房子有一點不同,兩年來,這套房子一直是空着的。

買了這麽大一套房子,不住進去,也不出租,就那麽閑置着,還要花錢雇人來打掃,不光是陸非鳥,連家裏條件不錯的孟曉漁都不太能理解。

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麽奇妙。

有時候在外面玩的晚了超過了宿舍的門禁,孟曉漁就會慫恿陸非鳥帶她到裕苑來住,并堅稱自己會好好負責,只希望能圓一個別墅夢,不過至今還未得逞過。

其實這裏還沒達到能住人的狀态。

門牌號C-192這套房子裏,所有家具例如沙發床墊椅子什麽的,連外面的塑料包裝都還沒拆,如果想用的話還得逐個拆了,這可是個大工程。

房主的要求很高,明明是沒人住的房子,卻要求每周二、周四、周六都要來打掃,就算是沒事做也要來看一眼,陸非鳥雖然奇怪仍是照做了,兩年來沒偷過一次懶。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開始實習,還能不能有時間過來。

熟門熟路的輸入房門密碼,陸非鳥輕手輕腳的踏進屋子裏,剛關好門一轉身,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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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空氣中浮着一股淡淡的香,陸非鳥雖然不用也能聞出那是香水的味道,還是種男士香水,正對着大門的沙發不知道被誰拆了塑料包裝丢在一旁,沙發前不遠的地方原本的電視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個挂在牆上的超大屏幕,門邊她的腳下左邊是好幾個裝滿垃圾的垃圾袋,右邊還有封着的箱子,客廳明明沒人,溫度卻比外面高了起碼十幾度——連地暖都開起來了。

M市是南方的城市,按道理是沒有暖氣這種東西的,在陸非鳥今天踏進這間屋子之前,她也不知道裕苑的房子裏竟然還配了地暖。

她進門的聲響吵醒了某個正在睡覺的人。

方衍臉上帶着倦意,揉了揉太陽穴從書房的電腦前擡起頭來,窗簾拉了他坐着的那一半稍有些昏暗,他眯着眼睛看了眼前的景象一會兒,才回憶起自己已經不在安铖的宿舍裏了。

撐着凳子站起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方衍皺着眉拉開書房的門,背後陽光從沒被拉起的另一半窗簾穿透過來,把客廳也照亮了一半。

陸非鳥幾乎是驚吓的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他襯衫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的長衫,衣服因為在桌子上趴久了有些褶皺,但腰間依然被皮帶束的完好,展現出一副高挑細瘦的身材,一張英俊的臉寫着冷漠疏離,黑色眼睛裏帶着危險的光芒打量着她。

陸非鳥的腦海中一瞬間湧起千萬個問題,全都堵在了喉嚨口,腳下一步也不敢動,僵硬的站在門口。

“你是?”方衍把她從上到下掃了一遍,關好書房的門,朝她邁了幾步。

“我是……陸非鳥。”随着他的靠近,那股香味變的更加清晰,陸非鳥努力讓自己的腦子不要一片空白,補出了下一句:“我是來打工的……”

“打工?”聽到這兩個字,方衍停下身子,眉頭鎖的更深,盯着陸非鳥的臉開始思考起來,面部表情依然冰冷,讓陸非鳥只得拎着東西無助的站在門口。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方衍自己也不太确定,畢竟裕苑是七年前就買好裝修好的,房産證不屬于他,大小事情他也懶得管,但他依稀記得李麒允什麽時候和他說過有這麽件事,具體是什麽時候,他完全沒印象了。

“學生麽?”方衍見陸非鳥一直不動彈,緩和了下臉色,随便找了句話說,然後介紹了一下自己:“我昨天剛搬回來,以後要長期住在這裏,今後多關照了,你來的正巧,我事情還沒做完,你和我一起?”

按方衍的性子,不把東西全都整理好他是連覺都睡不着的,可昨天收拾到一半被Nickey哭天搶地連着打了他四五個電話,不得已只能坐進書房,收拾他留下來的爛攤子。

不知不覺就又通宵,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陸非鳥由于過度的吃驚,仍然沒有動。

方衍見她還是沒有反應,頓時就不太高興,他最不喜歡重複自己說過的話了,剛要開口,陸非鳥像察覺到了危險的動物,條件反射的脫口而出:“我今年大四……我來幫你。”

陸非鳥發現自己從本能上就很害怕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僅是因為他渾身肅殺的氣息,還包括他的性別。

打掃了兩年的空房子裏突然長出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看起來就很不好惹,戰鬥力不知道比她高了多少倍的男人,一見面就說以後自己要長住這裏請多關照之類的東西,換作普通女生都要吓跑了吧?這孤男寡女的……實在太危險了。

但方衍看起來對自己絲毫沒有興趣,至少眼下看起來是這樣——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陸非鳥腳邊的箱箱袋袋裏,随手一指:“你把白色的袋子拆開來幫我放進二樓的卧室,箱子就不要動了,太沉,我自己來。”

方衍使喚起陸非鳥來毫不手軟,在他的工作室裏,性別這種差距是不存在的。

陸非鳥彎下身拆開離她最近的袋子,裏面裝的都是書和繪本,陸非鳥猛一擡頭,這還不重?

只見方衍随手搬起一個比她這袋子大了三倍左右的箱子到書房門口,剪開膠帶,露出裏面清一色的文檔紙,紙裝的箱子裏一個角都沒留下,方衍臉上一點吃力的表情都沒有。

此情此景,陸非鳥默默扛起袋子,漲紅了臉往樓上搬。

雖然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機會能睡在床上吧,方衍搬回來以後第一個收拾的就是卧室,陸非鳥推門進來的時候,小小羨慕了一把。

二樓的主卧是這棟房子裏所有房間中面積最大的,除了床之外,正對着床的牆壁上也放了和客廳類似的液晶屏幕,上面還有卷起來的投影屏,一排小沙發、書櫃、衣櫃、桌子,足足比她和孟曉漁住的雙人宿舍還大了一倍多,配套設施就更不用提了。

陸非鳥正要把東西往書櫃裏擺,方衍的聲音從後面悠悠傳來:“你不用擺上去了,幫我都搬過來就行,搬好了就去做你的本職工作吧,今天應該會比平常更花時間。”

陸非鳥一回頭,以為方衍終于良心發現,亦或是想起來讓一個女生進他的卧室實在不妥,還沒來得及看到方衍的臉,就見他一閃身,說:“我怕你擺好我就再也找不到了。”

陸非鳥:“……”

無語。

在陸非鳥的心裏,她好歹也是那種條理分明到令人發指的人啊。

方衍并不是比她更嚴明、更發指,只是跟穿越河宙裏各種各樣怪物一樣,不想做個人。

論打掃這間屋子,陸非鳥得心應手,她比方衍對屋子裏的一切都要熟悉,有時方衍想拿點什麽來搗鼓他那一堆箱子,她總能比方衍先一步找到,一來二去之後,方衍的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變得古怪起來。

“你在這裏做了多久了?”收拾的差不多了以後,方衍泡了杯茶坐在沙發上問陸非鳥。

“兩年多了。”陸非鳥說,她大二開始這份工作,現在已經是老手了。

“工資有好好付給你嗎?”方衍又問。

陸非鳥懵了,他是房子的主人,錢不是他付給她的嗎?

“有,每個月都準時。”陸非鳥說。

她的工資有點像定時彙款,總是在那一天的那一個時間到賬,遇到休息日還會提前一天,從來沒有缺席。

“嗯。”方衍應了一聲,側過頭來,臉色比初見時溫和了不少:

“重新介紹一下,我叫方衍,暫時在這裏住下來,順便說一聲,我不是這房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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