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正欲嚴辭拒絕,鴨梨山大象說了聲叫他吃飯了,又匆匆下了線。

柏拉兔這個會長當的如此沒有威嚴,她總算能理解個七八成了。

房間?林森淼?夢裏無蹤?

夢裏無蹤比林森淼消失的還要早,陸非鳥本以為放了寒假他會有更多的時間上游戲,實際卻是比不放假還難得見上一面,以前他呆在六夢的時候來去無蹤,也沒人知道他的作息,形象全由自帶的神秘感加了N層濾鏡,而現在陸非鳥重新思考他的事,懷疑是不是他媽媽給他多報了幾個寒假補習班。

把他趕出去輕輕松松,陸非鳥想。

至于林森淼,他……

還會再上線嗎。

房門被人敲響,陸非鳥從屏幕上擡頭,媽媽拿着一盒酸奶走了進來,嗔怪的說:“怎麽一個人躲在房間裏?樓下要放煙花了,弟弟妹妹嚷着找你呢。”

“哦,好。”陸非鳥關了電腦,跟着媽媽一起下了樓。

初五早上,陸非鳥被鈴聲吵醒,睜開半只眼睛打量了下手機屏幕上的名字,不情不願的接起來,那頭傳來孟曉漁雀躍不已的聲音:“非鳥,上游戲呀?我爸爸早上六點就被各種朋友包圍,沒空管我,你猜猜我在哪兒?”

“網吧?”

“嘿,你怎麽猜的這麽準?”

“不然你還能在哪上游戲。”

陸非鳥這幾天對游戲興味索然,粘在床上并不想動,任憑孟曉漁千喚萬喚,也只不過在床上翻了個身,最後小魚撂下一句狠話:“今天你要是不起來陪我,我就把你的手機號碼塗在這網吧男廁所的外牆上!”

陸非鳥知道她是在開玩笑,這玩笑足以體現她有多想叫她起床,她只得應了下來,簡單洗漱了一番,抱着電腦坐進了書房。

晨魚摞鹽已經在游戲裏等她,說來這倆名字本是一套,卻鮮有湊在一起的時候,小魚一連截了好幾張圖發過來,陸非鳥一一掃過去——只看,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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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點無聊啊?”晨魚摞鹽說。

閉嘴繡花明顯不是個踩地圖的好對象,一路上也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晨魚摞鹽面對無數的沉默終于意興闌珊,又過了三張圖,她忍不住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你怎麽回事?我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

“嗯?我沒事啊。”陸非鳥左手接着電話,右手還操控着閉嘴繡花往前走,無視了晨魚摞鹽發了三遍的停下指令。

“還說沒事,你老實交代吧,到底受了什麽刺激,你現在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我的圖裏都畫着呢。”

她發了張手機拍攝的屏幕照片過來,照片裏晨魚摞鹽安靜的站着,而閉嘴繡花則像個多動症孩子似的不停的竄,拍出來都是一段虛影,陸非鳥看着這張照片,把手松開鍵盤。

“有啥事和知心姐姐小魚說說呀?難不成你爸媽催婚了?是不是有點早啊。”

陸非鳥輕笑了下,回嘴道:“催誰啊?催你?”

“我要是等到我爸催我我就完了,我這回決定,要是出國讀研還找不到男朋友的話,我就留級,留到找到男朋友為止再回來,否則我怕我一覺醒來床頭櫃上已經擺好結婚證了,我總覺得我爸有可能這麽幹。”

“結婚證不是要本人去辦?”

“不好說啊,萬一我爸在我睡着的時候把我抱過去呢?你也知道我睡着了就是一團任人宰割的肉球,或者直接強迫我去?萬一民政局的人沒看出來我不願意呢?我們都沒結過婚,誰知道那邊的程序是咋樣的?”

陸非鳥這回是真被她逗樂了:“你要是沒底的話,去辦一次試試不就知道了?”

孟曉漁沒好氣的回了句:“和誰辦?和你啊?”

“那我們要先換個國籍啊。”

“呸。”

孟曉漁在電話那頭罵了她幾句,又把話題繞回到她身上:“怎麽樣?心情好點了?現在能跟姐姐說說為啥事不開心了?”

陸非鳥收下勾起的嘴角,低頭玩了會兒毛衣上的線頭,半晌,低不可聞的說了句:“林森淼,失聯一個星期了。”

孟曉漁“啊”了兩聲,沒接住話,有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失聯了?”

“林森淼。”

陸非鳥這次回答的很快。

晨魚摞鹽和閉嘴繡花窩在懷清城的一座小村莊裏,村裏的建築是黃白的椴木搭建而成,土壤和地貌與地球最為接近,她們蹲在村南巨樹的樹杈懸挂着的兩座秋千上,這裏鮮少有人經過,是個極适合坐下來好好思考事情的地方。

“林森淼,你不是和他說清楚了麽?幹嘛還要這麽惦記?”孟曉漁從她的話裏理出了些頭緒,隐約能理解她在煩悶些什麽了,盡管如此,她還是選擇先無視這個念頭。

“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上過線。”陸非鳥聽起來像洩了氣的皮球。

“那不好嗎?你不怕見面會尴尬?”

“本來是怕的,可等了這麽多天沒見到他,尴尬不尴尬好像也不重要了。”

“那什麽重要?”

陸非鳥結巴了下:“我不知道。”

午間時分,網吧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孟曉漁同排的位置陸續坐上了兩個彪形大漢,套上耳麥,目光若有似無的瞟向她的方向,她也沒心思一一瞪回去,抓着手機組織了下語言,半遲疑半抱怨的說:“非鳥,其實你喜歡他的吧。”

出人意料的,陸非鳥沒有否定。

“我也想過,”她糯糯的說,“我其實……”

其實早就已經喜歡上了他。

孟曉漁長嘆一口:“你喜歡他,笨到發現自己喜歡他還故意在游戲裏說那種話?你的腦袋瓜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呢。”

“我不知道……能不能。”

“人也沒見過,長什麽樣子也不清楚,他在什麽城市,做什麽工作,這些我都一無所知,這樣的喜歡能算喜歡麽?”

“小魚,這種喜歡……可以嗎?”

“你……”孟曉漁噎住了。

往現實裏想一想,這種感情确實輕的像随時會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孟曉漁眼睛一眨想起了什麽,問陸非鳥:“你是不是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陸非鳥沒說話,她的沉默回答了她。

“這樣麽……”孟曉漁壓下心頭的話,臉皺成幹橘子皮,“好像是太不靠譜了啊……起碼你要了解下他年薪多少,長的夠不夠帥,值不值得你抛下M市的大好前程去找他,你說呢?”

她說的是反話,意在提醒陸非鳥眼前最重要的事,果然,陸非鳥聽後說:“我不能走。”

“所以很難過。”

“難過是必然的啊。”孟曉漁很想沖到她面前擁抱下她給她最大的安慰,可惜兩人相隔千裏,距離回校也還有近十天的時間,陸非鳥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件事,人在獨自一人的時候,免不了腦子裏浮現出亂七八糟的念頭。

“很可惜啊,大學四年都沒聽你說喜歡過誰,結果這第一個‘喜歡’,就給了個游戲裏還不能算認識的人,陸非鳥,你喜歡他什麽呢?”

她喜歡他什麽呢?

外貌、家庭,她通通不是很在乎,只有一樣感覺牢牢的占據了她整個心靈。

“他讓我覺得很安心。”

“哈?安心?”

“嗯。”

這一聲嗯,表達了她對他的信任。

孟曉漁揣測着她的話,對感情極度小心的陸非鳥會說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安心,這實在超過了她能夠想象的範圍,以她對陸非鳥多年的認識,她應該是最怕希望落空的那一型,是什麽讓她飄了?林森淼,她還真想見識一下。

可惜眼下她不能勸她冒進,對方提供的有效信息太少了,走錯一步都會在她經驗為零的心裏留下陰影,孟曉漁談感情的道理一大通,遇上這種情況,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小魚,我下次見到他的話,該跟他說什麽?”

“啊?”孟曉漁翻湧的腦世界中插丨入陸非鳥的喃喃的低語,她“唔”了一聲,說:“你問他在哪、職業以及現在情況。”

“直接問?”

“委婉點也可以。”

她還有很多可供選擇的問題,比如有沒有養寵物的打算、家裏父母有沒有養老保險、準備要幾個小孩……這些相親專用的問題裏沒幾個适用于陸非鳥的,因為一是她算是自由戀愛,二是跟她說這些,她也不會聽。

孟曉漁一直沒搞清楚她的點究竟在哪裏。

“我怕他以後不會上線了。”

“會的,這就是你想太多了。”孟曉漁說,“要是真被你幾句話說的不再上線了,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換號去撩別的小姐姐了,這年頭還會有人把拒絕一次就‘抑郁’的男生當成情種麽?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弱了。”

“好吧,我聽你的。”

“這就對了。”

孟曉漁大言不慚的對陸非鳥打了包票,心裏其實一萬個沒底,網絡世界多少可信多少不可信,她要是摸透了當年就不會被田律騙走賬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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