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駛離安铖的地鐵先到達C大,陸非鳥和顧骨頭道了別,往學校走的路上,還在想着電梯裏遇見的兩個人。

Nickey,在安铖見到并不奇怪,而另一個女人,那張臉和說話的語氣她絕不會認錯,她就是那天在方衍家門口遇到的女人,方衍說,她是來給他介紹工作的,難道他說代打的游戲,是安铖的游戲?

宿舍樓裏漆黑一片,只亮着兩盞零星的燈,這個時間,無論是大四還是其他年級,所有人都還在沉浸在過年的氣氛之中,若不是放假前交了留校申請,她還不一定能提前住回來。

陸非鳥把沒結束的打掃工作收了尾,拖着疲憊的身體上了床,這兩天獨自睡在陰森的樓裏,她的睡眠變的特別的淺,半夜裏一點風吹草動便會立馬驚醒,加上白天連軸轉的強度工作,她快有點神經衰弱了,好在孟曉漁這兩天就要回來,讓她多少有了點盼頭。

半夢半醒間,方衍和那個不知名的女人不斷在她眼前浮現,陸非鳥用被子把頭一蒙,強迫自己進入睡眠。

翌日一早,陸非鳥到公司時,胡建樹正巧被孔亦錫拉去開會,她剛結束手上的工作,沒有新的任務下達,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便坐到吹着口香糖泡泡的顧骨頭身旁,看她做連載漫畫的校對。

“你說,這!都什麽事?”顧骨頭的泡泡吹了半天沒吹出來,她哼了一聲,重新嚼了回去。

“我在進公司前,絕對沒想到有一天還會和漫畫打交道,我們是編輯嗎?我記得我的職位前面有文案兩個字!”

“那你更喜歡他們那種咯?”陸非鳥一指遠處正在給正稿加對白的同事。

“不,其實我沒什麽特別喜歡的。”顧骨頭說。

陸非鳥小聲說:“你喜歡啥也不用幹。”

顧骨頭瞪了她一眼:“有人不喜歡?”

“你就知道調侃我,一會兒可有你受的。”顧骨頭找到一處差錯,實時給對方發了過去,再一看滑了好幾頁還紋絲不動的進度條,差點眼前一黑。

“什麽事?”陸非鳥問她。

“安席的事呀!昨天老板和那邊談妥了,你不是知道嗎?”

“知道,和我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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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我聽老胡念叨讓你來做産品分析呢。”

“我?”陸非鳥一指自己,“我又不是做游戲的,分析什麽……”

“不算分析,可能就是收集數據什麽的。”顧骨頭看了她一眼,不怎麽确定,“等會兒你聽老胡怎麽和你說吧。”

陸非鳥露出困惑的表情,門外走進來一名其他項目的同事,停在她面前:“會議室,副總和老胡喊你過去。”

“你看,我說你逃不掉吧。”顧骨頭吹出了個泡泡說。

陸非鳥帶着筆記本和筆推門進了會議室,這間會議室的面積不大,還沒有高天祎的私人辦公室看着寬敞,不寬敞的房間中間擺着不寬敞的會議桌,圍着的一圈人裏剛好給她剩下了一個位置。

陸非鳥一眼望過去,見到好幾個熟悉的面孔。

孔亦錫、胡建樹,還有她們項目組的項目經理,另外一邊,章雪滟、莊杏,以及章雪滟身邊穿着靓麗造型蓋過了在場所有人的三十多歲的男人——陸非鳥之前聽說過的新聞組的老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隸屬于人力資源組的莊杏也會加入這場會議,陸非鳥不吭聲的坐到了僅剩的位置上。

“我們繼續。”孔亦錫說了句,被她的加入打斷的會議重新進行。

這場會議的節奏很快,陸非鳥摸了好一會兒才弄清楚已經達成的一個共識:這個項目的主負責是新聞組,項目一組有和安铖打交道的經驗,作為副手輔助開展,會場的籌備、創意的設計全由新聞組一手操辦,其餘的雜事則交給項目一部,例如說游戲亮點、研發經過、故事等,作為背景資料在一周內提交。

新聞組的主力選手是章雪滟,這在陸非鳥的意料之外。

出門的時候眼裏帶着迷茫,她還被胡建樹訓了一通。

“陸非鳥。”胡建樹直呼她的名字,“兩天內交一份新游戲所有報道和熱點的報告上來,調查一下安席投放廣告的渠道,務必把市場上的輿論點摸索清楚,一部現在人手短缺,你作為機動人員,盡快幫新聞組解決先期的問題。”

這是陸非鳥第一次見胡建樹如此嚴肅,新聞組的老顧出門時有意抛了個眼色,胡建樹的臉立馬掉進了染缸,散會後孔亦錫跟在章雪滟身後往新聞組去了,沒對他說一句話。

氣氛有點緊繃,陸非鳥也不敢上前詢問胡建樹她沒去之前會上都說了什麽,只能認命的點點頭,接下了這份差事。

下午她沒了調戲顧骨頭的功夫,安席和第三工作室的年代都能追溯到安铖創辦初始的時候,早些年出品的游戲還保持在兩年三部的頻率,近年來作為手□□業領跑者的安席工作室,出游戲的速度越來越快,官網上挂着的待上線作品比運營中的作品還要多,陸非鳥在其中找到接手的《垩夢版圖》圖标都花了好一會兒。

《垩夢版圖》是一個關于史前文明的游戲,與人類現行的歷史無關,算是個架空的背景,但又不脫離人類社會的規則:生存、進化、繁衍。這跟《穿越河宙》有相似的地方。

《垩夢版圖》和它的名字一樣,有輕微的恐怖成分。

陸非鳥的膽子不算太大,又恰逢獨棟宿舍的微妙時機,克服心裏障礙稍稍花了點時間。

《垩夢版圖》從立項到上線花了兩年,兩年裏網上流傳着各種花邊新聞,一段時間變個花樣,整理的陸非鳥目瞪口呆,簡直懷疑自己是在研究游戲還是在研究娛樂圈。

“主美把自己吓進醫院”、“xx場景取景源于安席辦公區”、“二十一世紀令人談虎色變的真實恐怖游戲”……

衆多新聞标題當中,不知道是在誇獎還是諷刺的幾個尤為突出。

安席繼承了第三工作室的優良作風,在游戲場景和特效方面下了非常大的功夫。

借着事先拉的小群,陸非鳥拿到了《垩夢版圖》的安裝包,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敢點開。

臨近十一點,緊閉着的門被人輕輕敲響,陸非鳥從大段的文字資料中擡起頭來,驚恐的看向被推開的大門。

孔亦錫手裏端着兩杯飲料,放了一杯在她桌前。

“不喝咖啡,喝點茶吧。”他說。

陸非鳥往杯口的标簽上看,是最近挺火的奶茶店的四季春。

“現在還開門呢?”孔亦錫幫她打開裝了吸管,不喝顯得矯情,陸非鳥兩手捂住杯子,感受手心裏傳來的溫度。

“我讓他們留的。”

臨近的商場最遲十一點打烊,奶茶賣的飛快,一般撐不到這麽晚,創業大廈幾家公司都有加班的習慣,孔亦錫用電話訂了最後的幾杯,讓他們特意送了過來。

“謝謝。”陸非鳥說。

孔亦錫喝了口自己的咖啡,拉了個椅子在陸非鳥身邊坐下,清新的咖啡味道讓已有些疲倦的陸非鳥瞬間清醒,他問道:“還沒回去?”

“沒有……”陸非鳥搖頭,想要關掉屏幕上高天祎的度娘百科,手上的動作比孔亦錫眼睛的速度慢了一拍,他眉頭一皺。

“你在看他?”

“唔……”陸非鳥有點臉紅,“我想了解一下他。”

“那天不是聊過了?”孔亦錫說着,把她的思緒帶回第一次拜訪安铖的下午。

“那天只說了事,我想看看他的經歷……”陸非鳥說。

孔亦錫瞟過高天祎的個人項目經歷,沉默了一會兒說:“安铖的老人了,無非是從這個組調到那個組,這個游戲做到那個游戲,他們做游戲的人,看着簡單,認識起來也不複雜。”

他說完這句話笑了一下,好像很無奈似的。

陸非鳥對此倒是比較贊同,從網頁上的內容來看,高天祎的人生裏只有游戲一件事,以至于三十好幾了還沒結婚,在衆多游戲大腕裏色彩神秘。

安铖的一號樓是魔咒版的單身狗聚居地,這一點直到陸非鳥親自加入了才幡然領悟。

“你的東西理的怎麽樣了?”孔亦錫換了個話題問。

“粗略整理了下,準備明天過來再加自己的看法。”陸非鳥把打印出來的幾段标題遞給他,察覺到她的任務并不是胡建樹自己拍腦門定的,而是在會議上就有了計劃。

“嗯。”孔亦錫簡單翻看了下,把它們放回桌上。

見他沒了動作,陸非鳥的手腳開始僵硬起來,自孔亦錫坐在她身邊,她就一直保持着雙腿并攏,手腕擱在桌沿上的聽課姿勢,她對孔亦錫的懼怕不僅僅停留下級面對上級的層面,還有面試時留下的無力感,希望實習通過的緊張感,以及不知道為什麽他似乎對她特別關注的慌張感,她也想不出用什麽樣的對話來調整兩人之間不對等的感覺,只能任由他牽着鼻子走。

孔亦錫的視線停留在她微微顫動的睫毛上:“工作也不是這麽拼的,現在都幾點了,我記得之前就和你說過,新海沒有晚加班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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