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方衍注意到煙灰缸裏擺着幾根抽了一半的煙,李麒允看起來心情相當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這樣糟蹋專人“進貢”的貨,數量代表着不好的程度——
他的心情很糟,但還不是非常糟。
“什麽事非要叫我過來?”
李麒允在電話裏讓他過來面談,這還是他“退休”以來第一次被他這樣喊來,管理公司方面的事李麒允才是行家,方衍長期“放養”,如果不是嘉茂與他淵源太深,他相信李麒允面對嘉茂的撤資也能力挽狂瀾。
“你的事。”李麒允把剛吸了一口的煙摁滅,丢進煙灰缸。
方衍:“?”
他接過李麒允遞過來的紙。
方衍掃了幾眼後擡頭:“你查明白了?”
李麒允說:“都不用查,套幾句就出來了。”
方衍問道:“那之前怎麽那麽久沒消息?”
“高估他們了。”李麒允說着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方衍注意到他似乎有些激動。
“說來聽聽。”方衍預感他一定遇到了“好事”。
“他們。”李麒允喉結動了下,看了眼方衍又偏過頭去,隐忍着火說:“懷疑我包養女大學生。”
方衍難以置信道:“你?包養誰?”
李麒允的表情寫着:這還用問?
方衍瞧了瞧那張簡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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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這行的想象力都比較豐富?”方衍被一種“他們怎麽做到的”強烈沖擊感席卷,先前準備取笑李麒允的心情都沒了。
“不知道他們哪來的消息源,查到我的私人賬戶和她有定期來往。”
“一個月一千多塊錢,現在的女大學生包養起來這麽便宜?”
“賣消息的不專業,只拿到交易對象,拿不到具體數額。”
方衍想了一下:“還真是有口難辨。”
“有什麽難辨的?”李麒允手上青筋凸起:“理解他們想挖上市公司八卦的心情,可狗仔做的半吊子不成形狀,我想插手都找不到地方。”
“還有你,笑什麽?”他深深的鎖着眉頭:“是你的女人和我扯上關系,按我的原則,這我本不必管。”
“你比我更在乎名譽。”方衍收起玩味的臉,盯着煙灰缸裏的煙頭:“給我來一根。”
李麒允伸手遞過去。
“他們接到消息是在小鹌鹑進公司之前,還是之後,這些你都摸清楚了?”
“清楚,不清楚的很快也會清楚。”
“無冤無仇的,他們不怕得罪安铖?”
“小公司為了利益什麽不能做,有這個膽量,背後一定有利益集團的支持,再說對我下手,也算不上得罪安铖吧。”
“你不是安铖最恐怖的男人?”
“那不是你?”
“藏在黑暗裏的才最恐怖,我這種類型的,其實最好騙了。”方衍把簡歷上的照片撕了下來。
李麒允看着他把照片塞進口袋:“沒想到你還挺純情。”
“想多了。”方衍面無表情:“有這個能僞造不少東西。”
“你下手,輕一點。”他走出行政總監辦公室前,李麒允說:“大頭留給我,我來陪他們玩。”
安席的發布會排期在穿越河宙的春季賽之後,避免被搶了風頭。
章雪滟近來常常出入項目一部和胡建樹交換情報,在陸非鳥的記憶裏,胡建樹原本十分看不上章雪滟,接手安席的項目之後,胡建樹對她的印象似乎有所改觀,兩人常常能聊很久,胡建樹不喜歡避人耳目,現在也學會在辦公室裏一個一個的叫人進去談話。
整間辦公室裏沒被叫進去過的只剩顧骨頭和陸非鳥。
等到顧骨頭也被胡建樹喊走之後,她終于覺得有些不對。
“老胡和你說什麽了?”顧骨頭出來後,陸非鳥抱着沒理好的文件坐到顧骨頭身邊一邊理一邊問。
“問我覺得今年的實習生怎麽樣。”顧骨頭一臉夢游般的神情,人坐在椅子上,魂還沒回來。
“啊?”陸非鳥有些錯愕。
“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顧骨頭說:“往年實習生的事都是人事管的,哪會問到我這種小喽啰的頭上。”
陸非鳥只顧看顧骨頭,手指撫上A4紙的邊緣時被割了一刀,血很快沒過了傷口。
“哎呀你什麽情況?”
陸非鳥感覺到指尖一陣疼痛,顧骨頭已經先一步抓起她的手:“紙都能傷你!”
“你聲音小點……”陸非鳥避開循聲望過來的幾道視線,把被顧骨頭高高舉起的手放下,“不小心劃到了而已……”
顧骨頭抽屜裏的小藥盒裏有創口貼,陸非鳥在手指纏了一圈,有點洩氣的說:“我說為什麽不找我,原來是在商量實習生的事。”
“大概遇到什麽問題了吧。”顧骨頭想了想說,“我早上來的時候見到老板了,他很少來公司的。”
“老板?”
“就是總裁啊,平常喊着副總副總,不會忘了還有個正總吧?”
陸非鳥愣了下:“我沒見過他。”
“別說你了,我也沒怎麽見過他。”顧骨頭說:“公司的明面上的負責人是副總,但實際掌權的是老板,你們是第一年的總裁特招生,這點常識還是該有的吧?”她一臉嫌棄。
“他來公司做什麽呢?”陸非鳥問。
“這誰知道呢,看架勢為了實習生的事,你進來的晚,不知道總裁特招生是老板提出來的,副總和他關系不好,當時極力反對。”
顧骨頭環顧四周一圈,把頭壓低對陸非鳥說:“這裏面有個故事。”
胡建樹悶在辦公室裏沒出來,讓顧骨頭有機會把這個故事講完。
新海文化的成功除了總裁、副總的領導與個人魅力之外,還有一項重要的原因——投資。
公司在初具規模之時,遇到了所有創業者都會遇到的問題:資金短缺。當時新海進入天使輪融資的階段,毫無懸念的成為了衆多無人問津的小型創業公司之一,公司有流量媒體産品,雖然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與同行相比,“還差了些火候。”
當時一位主動來新海參觀的天使投資人這樣說。
主流媒體的地位在大家的眼中無法撼動,新海只能借着主流媒體的裙帶把産品向上推廣,很多投資人在其中看不到價值,拒絕了總裁劉正旻的融資請求。
“後來是誰投的?”陸非鳥問。
資金鏈斷了,公司就會死去,眼下新海已經成長為了業內的小巨人,說明在當時九死一生的情形下,有人救了新海。
“故事才講到重點呢!”顧骨頭說。
顧骨頭:“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有一位不速之客,手裏拿着一張單子闖進新海,問劉總做不做。”
顧骨頭:“那是張寫了大新聞的紙!!你知道有多大?大到所有的主流媒體都不敢報道,才輾轉推到劉總面前。”
陸非鳥怔了下問:“是不好的新聞?”
顧骨頭:“肯定是負/面/新/聞,這年頭的正面新聞永遠只能被人遺忘。”
她侃侃而談道:“就是這條新聞,打了資本界當頭一棒,扶正了新海的投資鏈,給我們創造了就業崗位。”
她又靠近了些陸非鳥:“我都說到這了,你應該能猜到是什麽新聞了吧?”
陸非鳥猶豫了下:“可是我當時并不是在新海的網頁上看到的那條新聞……”
顧骨頭說:“因為消息剛發出去就被各大網站轉載了呀!那幫沒膽量的孫子,只敢轉載不敢發文,你看到的肯定是別的地方轉過去的新聞,沒注意著者吧!”
陸非鳥想了想:“有可能。”
“國內第一的天使投資人朝極洲投的二十七家公司裏,二十家是用來黑錢的……結果沒想到二十五家都創業成功,帶回百倍報酬,本來都可以安度晚年了,在這當子上被人捅了一刀……”
顧骨頭十分惋惜:“他還是M市的人呢,要是沒有這檔子事,說不定我們還能見見他。”
“他好像當天就被帶走調查了。”陸非鳥憑記憶說。
“後來自殺了,受不了那些折磨吧。”顧骨頭說,“之後那個放消息的人再沒給過素材,新海打了第一槍後的好多同行搶着跟,劉總不想卷進這麽麻煩的事,主動退出,那人也似乎沒有別的要求了,很快新海就拿到了第一筆投資款,來自峰曜基金的。”
“峰曜基金?”
C大的經院和文院共用一座學院樓,算是友好學院,兩院常聯合起來辦活動,陸非鳥在校學生會的時候經常聽她們讨論總部建在M市的兩家頂尖金融企業——
峰曜基金、嘉茂資本。
“我們的股東裏還有這麽大的人物?”
這還是陸非鳥第一次聽說。
“當然啦,你平時也多關注下公司的事情好吧。”顧骨頭一邊指責陸非鳥的“無知”,一邊又對她的反應十分得意。
陸非鳥臉露迷茫:“關注也關注不到吧……峰曜基金持股的公司和我們公司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官網上也沒寫這個啊?”
“這你得到專門的網站上才能看到。”顧骨頭說,“劉總不讓我們談這件事,官網上是不會挂的,大概是不想給峰曜丢人。”
新海一年的營業利潤勉強上億,而峰曜基金下面的公司幾十億起步,在峰曜控股的企業海裏,新海連放腳的資格都沒有。
“唉你說,魚衆、科文那些公司,靠着摸到朝極洲的小道消息起步,現在也是能和新海匹配的規模了,劉總當年幹嘛不肯在這條新聞上做文章?否則我們現在工資起碼翻一倍吧?”
“踩着別人上位,你心裏安心啊?”陸非鳥撇了她一眼,“新聞是會吃人的。”
“你說話越來越有副總的味道了,當年就是因為這事他才和老板結下梁子的,他拒絕報道朝極洲的事。”
陸非鳥愣了下:“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