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私情【二合一】
小寶子頭頂冒着虛汗,摸了半天腦袋也搞不懂, 皇上這到底又是怎麽了啊?
頭兩天元璟帝還總是在問, 兮葶宮的頤婉儀有沒有送東西過來,抑或是傳話過來。
若是送了東西或者傳了話來, 一定得立刻馬上禀告。
這如今這全都一五一十的禀告了, 皇上又每回都如此不耐煩的模樣, 還隐隐有着發怒的跡象,實在是難以捉摸得很。
“小寶子, 你過來,朕問你。”元璟帝頗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小寶子, 朕昨兒看了一冊話本子, 有個書生,被他的心上人救了三回性命, 可他後來卻又喜歡上了另一個女子, 你說這書生是不是條不仁不義的白眼狼?”
元璟帝的眼眸平靜, 不起波瀾,裏頭看不出任何情緒。
所以小寶子也猜不出元璟帝到底想聽什麽答案,鬼精的他只好小心翼翼賠笑着問道:“皇上,奴才愚笨, 敢問書生後頭喜歡這女子, 可為那書生做過什麽?”
元璟帝沉默了, 垂下眼認真思忖了片刻。
姜菀為他做過什麽呢?
送過他一副畫。
老在太後面前提起她祖父。
陪他用過一次膳, 他腸胃金貴, 吃了有些涼的晚膳後,還難受了好幾天。
偷溜出宮,與他一起去秦河流域,反倒染了瘟疫回來惹了大麻煩。
再旁的都想不太起來了。
哦,那日她還用袖箭射中了兩個山賊,不過即便沒有她,他也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這樣越想,元璟帝越覺得心中對無言大俠很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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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大俠為他做過那麽多,甚至險些丢了性命,可他卻三心二意。
這些日子,不僅淡忘了無言大俠,還時常惦記着那總喜歡給他添麻煩的姜菀。
元璟帝自嘲地笑了笑,他本來還妄圖催眠自己,無言大俠到底是男子,更遑論無言大俠對他并無意,他得為皇室開枝散葉考慮才是。
所以,他應該忘了無言大俠與姜菀在一塊麽?
不,他不能做那樣的事。
他的這條命,已經被無言大俠救過三回了,他絕對不可以忘記無言大俠。
可若他與姜菀在一塊,無言大俠的身影便越來越淡了。
直到他那日送華大夫出行,才驚覺這一點,回宮後,腦子便更亂了。
元璟帝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反倒更加糾結了。
他曾以為自己有龍陽之好,漫長的六年過去,讓他總算慢慢接受了自己喜歡一個男子的事實。
可如今,姜菀又在一下下粉碎着他對自己的認知。
他不敢問旁人,難道有人會又有龍陽之好,又喜歡女子的麽?
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姜菀,也不知該如何無言大俠。
所以現在一聽到姜菀的名字,他就內心越發的煩悶紛亂,索性告訴了小寶子,讓他不要再傳姜菀的消息過來。
在想清楚之前,他不想再聽到一分一毫。
===
兮葶宮。
清梨一臉憂容的走過來:“小主,德清宮那邊傳了消息,說讓咱們以後別送東西去了,皇上都沒一眼就扔了。”
姜菀平靜得沒有任何波瀾:“好,送得也夠了。”
清梨有些擔憂地看着姜菀:“小主,莫要傷心,皇上想必也只是太忙了,所以才……”
其實清梨這緣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只是看着自家姑娘這一臉平靜的神情,反而讓她心裏沒底。
姜菀朝清梨親昵地笑了笑,扯住她的胳膊說道:“清梨,別擔心,我沒事。對了,你将太後送我的那本小冊子拿過來的吧。”
那上頭的一百招攻略,她才用了幾招呢。
看來,現在是時候拿出來了。
清梨很快便拿過來了,有些猶疑地遞到姜菀手上:“小主,實在不行還是放棄吧,您這樣為難自己的樣子,若是讓将軍知道了,定會心疼的……”
想姜菀從小也是千嬌百寵的長大,哪受過這樣的冷臉子。
姜菀饒有興致的翻開,嗓音卻帶着一股子冷漠,仿若冰錐可以刺透這本小小的冊子:“清梨,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東西,從來都不會放棄。”
既是她進宮的目的,她就絕不會後退。
姜菀看到最新的一招。
是利用節日或生辰,送上最貼心的禮物,将人感動得一塌糊塗,便可成事。
姜菀眯着眸子,深深吐息了一口氣。
算算狗皇帝的生辰快到了,她得去問問太後,狗皇帝最喜歡什麽東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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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姜菀早早便去了太後的寝殿。
姜菀特意去得早,妃嫔們還沒到齊,倒是有三三兩兩坐着了。
當然,見到姜菀,自然免不了又是冷嘲熱諷一般。
本來,姜菀受寵,輪不着她們,她們是嫉妒得眼紅。
可如今,姜菀又遭到皇上冷眼相待,與她們平起平坐了,她們卻還是忍不住拿言語去刺她幾句。
以報之前被姜菀忽視,不為她們美言幾句的仇怨。
所有妃嫔們,也就德妃和芳婕妤願意為姜菀說幾句好話了。
姜菀感激她們,并朝她們使了使眼色,讓她們不要為她說話,免得同她一樣,成了衆矢之的。
幸好,人齊了之後,太後便立刻出來了。
太後笑着說道:“你們這是在聊什麽?這般熱鬧?”
“回太後,臣妾們在商量,這天兒是越來越熱了,實在煩悶得很吶。”淑妃笑盈盈地說道,她身後的宮女輕輕替她打着風。
太後溫和地笑着看了一圈,捂嘴笑道:“今兒人倒是來得及,想必你們這些小饞貓都知道哀家要請你們吃冰鎮葡萄了?”
姜菀的眼睛一亮。
她倒不是想吃葡萄,而是她實在太怕熱了,聽到“冰”這這個字,都覺得渾身涼爽了不少。
剛搬進兮葶宮的時候,還有太監日日給她送冰來,可惜後來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知道她被皇上冷眼相待,所以她的兮葶宮裏再也沒有冰送來了。
冰是宮裏的稀罕物,太後此舉,也是為了寬待那些宮裏頭輪不到用冰的妃嫔。
若天天在宮中,沒有半點涼氣送來,只怕是要中了暑氣的。
太後的美眸流轉,不經意間瞥過姜菀。
姜菀最是怕熱,如今不過坐了一盞茶的功夫,鼻尖就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太後揮了揮手,便有一溜兒小太監擡着幾張梨花雲頭紋的長案,放到了兩列妃嫔面前。
三兩人一桌,案上設着青花瓷一只,插着新鮮的茉莉花枝,散着幽幽花香,沁人心脾,這夏日黏黏的熱意也驅散了不少。
很快,又有一長列宮女魚貫而入,手上都端着一個白玉瓷盤,裏頭裝着的是碎冰鎮着的紫玉葡萄,一一擺到每位妃子的跟前。
太後一團和氣地說道:“這紫玉葡萄昨兒夜裏才送來,從遙遠西域而進,每年送到皇宮中的也不過四五籃,我命宮人一直用冰鎮着,就想着都讓你們嘗嘗鮮。”
妃嫔們一聽,饒是再端莊賢淑的,也都不由激動了少許。
如此珍貴,定要好好嘗嘗才是。
姜菀倒不是瞧着那葡萄,反而是瞧着那些碎冰,水汪汪的眸子亮了亮。
“臣妾多謝太後!”妃嫔們一齊謝恩,這才慢條斯理地用了起來。
姜菀趁大家不注意,用銀勺偷偷舀了幾勺碎冰放到嘴裏。
燥熱的五髒六腑都總算安歇了片刻,渾身的血脈都仿佛暢通了一般,冒着涼絲絲的氣。
可卻聽到淑妃溫柔的嗓音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這些碎冰是鎮葡萄用的,各位妹妹們可仔細些,莫要誤食了碎冰,怕有污穢壞了肚子。”
榮昭儀用帕子捂着嘴說道:“淑妃娘娘說笑了,咱們各位姐妹都是大家閨秀,哪會有那般小家子氣的,連碎冰都舍不得浪費。”
姜菀用帕子擦了擦嘴,不顯銳利的眸子帶着清光看向淑妃:“淑妃娘娘定是熱糊塗了,這是太後賜下的葡萄,即便是碎冰,也是緊貼着葡萄的,怎麽可能有污穢?有污穢定會髒了葡萄的。”
淑妃娘娘臉色一變,有些害怕地低下頭:“是臣妾失言了……”
太後渾不在意的笑笑:“怪不得你們,這天兒真是越來越熱了,往常這時候,是該去承霄山莊裏頭避避暑了。只是今年秦河水患的事情耽擱了。”
“是啊,往日都是去乘霄山莊給皇上辦的萬壽節。說起來,咱們皇上的生辰也快到了。”
“唉,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歡什麽,咱們每年送的東西,他都扔到直接私庫裏頭,從沒瞧過。”
“是啊,每回到這跟前,臣妾都發愁得緊。”
“太後,不若您指點下臣妾們,到底皇上喜歡什麽吧?”
太後輕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搖頭說道:“皇帝主意大,什麽事都喜歡藏在心裏,從不袒露他的喜好……”
姜菀弱弱說道:“上回不是有姐姐說,皇上喜歡畫畫麽?”
“咳咳。”淑妃差點被清茶嗆到,“皇上是喜歡,但咱們送的,他可沒碰過。”
“……”妃嫔們又三言兩語地讨論了幾句,直到葡萄都吃完了,也沒讨論出什麽來。
最後,都只能心有不甘的離開了。
不過,姜菀又被太後留了下來。
其他妃嫔們互相使了使眼色,想着姜菀肯定又是留下來太後給她開小竈了。
肯定會告訴姜菀皇上到底喜歡什麽!
到時候她們就學姜菀的,她送什麽,她們就跟着送什麽。
果然,太後偷偷告訴了姜菀,皇上喜歡看話本子,尤其是那些江湖中恩怨情仇,稀奇古怪的話本子,他最喜歡。
太後還理直氣壯地告訴姜菀:“菀菀,我只告訴你一人,只想皇帝專寵你便好。”
姜菀實在厚顏,她何德何能,實在是怕辜負了太後的期待。
只好又賣了祖父一回,偷偷告訴太後,祖父經常偷溜出泰安園去喝酒。
在宮裏頭混,和太後關系融洽是十分重要的,姜菀心中默默跟祖父說了一聲抱歉。
她覺得太後挺好的,若祖父能與太後在一塊,倒也是極好。
姜菀心中,可沒有旁人那麽多世俗規矩眼光,她是最不愛守規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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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菀回了兮葶宮,便讓清梨将她的小私庫數了數,将所有的銀票都拿出來給她。
她拿着一疊銀票,等太陽落了山用了晚膳,便去禦花園裏頭散步消消食。
打算把這些銀票都藏起來,等哪日尋個合适的時機出宮去,替皇上去尋些稀奇古怪的話本子來。
可別小瞧話本子,在秦京城裏頭,大多數話本子都是看膩了的,那些好看的孤本極難尋,尋到了又賣得極貴,不比書畫字玩賣得便宜,也不知是誰在秦京城裏将話本子的價格越炒越高的。
姜菀沒想到,狗皇帝這愛好居然與她一樣,她也很愛看話本子。
她搜集的那些話本子,都有趣極了,到時候她讓人謄一份送給皇上也成。
這回送禮姜菀倒是歡喜,她也許久未去尋些新得的話本子了。
夕陽細碎的餘晖落在姜菀身上,照得她眉目如畫,出塵若仙。
路過一處花叢,姜菀聽到一道慵懶低沉的聲音:“姜菀,許久未見吶。”
姜菀側過頭,只看到安平王半倚在花叢中,懶懶散散的套着件青玉大褂,那雙潋滟的桃花眼如驟雨初晴,無限風光斂在其中,定定的瞧着她。
他身下鋪着青竹涼席,左手提着個白瓷酒壺,說話間噴薄而出梅子酒的香氣,味道不重,還帶着股梅子的清甜。
姜菀不着痕跡的後退一步:“安平王可是醉了?”
清梨挽着姜菀,壯着膽子說道:“安平王,您可看清楚了,這是宮裏的頤婉儀,請您莫要直呼其名。”
姜菀左右看了看,小聲對清梨說道:“清梨,你去路口替我看着,若有人來了便大聲喚我名字。”
這是一條死路,通往假山,只要清梨去路口看着,便也不怕有人看到她與安平王說話了。
清梨有些不放心地多看了兩人幾眼,這才跺腳離去。
姜菀這才松了口氣,雲羅裙輕擺,閑散地坐到了安平王的旁邊。
只是她裙袂飄飄之時,不小心掃得安平王手上的白瓷酒壺落了地,裏頭的梅子酒灑出來,濕了安平王的衣擺。
姜菀蔥蔥玉指将自己的裙擺撚得平整,輕聲說道:“小平安,你平日裏對我那般有禮,怎今日竟然直呼我的名字?這酒壺潑灑只是罰你一下,快叫言大哥……哦,不對,叫菀姐姐吧。”
姜菀想着,小寬子以前也是叫她言大哥,發現了她的身份就改叫菀姐姐,倒也一樣。
安平王深色的瞳孔縮了縮,不悅地轉開眼:“姜菀,虧我還一口一個言大哥的喚你,沒想到你竟連這麽大的身份都瞞着我。休想我以後叫你姐姐,我就要叫姜菀!姜菀!姜菀!姜菀!”
知道姜菀身份的時候,他心裏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都快瘋了。
好些日子才冷靜下來,這才敢入宮辦事。
安平王比姜菀小了兩歲,兩人關系又好,所以姜菀一直是把他當親弟弟看的。
聽他這樣,姜菀不由地伸出手擰了擰安平王的耳朵:“你竟敢對你姐姐這般不敬?又想挨打?”
“呵!連你入宮都瞞着我,我沒有你這樣的姐姐!”安平王撇開頭,撒氣似地說道。
姜菀已經不是頭一回擰他耳朵了。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擰他的那只手那麽軟,那麽溫柔?
他一定是個眼瞎耳聾的傻子!
姜菀也有些心虛,她收回手讪笑着說道:“我這不是怕連累你麽?”
“連累我什麽?我自小被皇兄罵慣了的,我可不怕被多訓幾頓!”安平王鼓着腮幫子說道,“姜菀,你為何要進宮?”
“自然是因為你皇兄好看,我喜歡他的相貌,反正都是要嫁人的,我自然要嫁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天天瞧着他的臉方才圓滿。”姜菀歪着頭,眯着眸子笑得兩眼彎彎。
“我……他們都說,若我長大,比皇兄還好看!”安平王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是麽?”姜菀笑得渾不在乎,星眸随意地落在安平王的臉上。
如今安平王才十三歲,容貌還未完全長開。
不過他那雙桃花眼,已經有了樣子,想是再過幾年,只要盈盈望上一眼,就能讓秦京城裏頭那些閨秀少女們失了芳心了。
姜菀灑脫地拍了拍安平王的肩膀:“小平安,放心!你以後定長得好看,肯定能迷倒秦京城的那些世家小姐們呢!”
安平王卻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後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似的,很不正經地湊到姜菀跟前:“那菀姐姐,你會被我迷倒麽?”
姜菀一聽,生氣的撸起袖子:“小平安,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竟敢調戲起我來了?”
安平王連忙躲閃,站起來抱着一樹幹後頭說道:“菀姐姐!這不能怪我啊!我從沒想過你長得這麽好看,比我養的那些姑娘都好看許多呢!”
見姜菀沒有過來打他的意思,安平王眼眸轉了轉,又不正經地說道:“菀姐姐,要不你跟了我吧!皇兄兇巴巴的,多沒意思!”
“找死是不是?”姜菀瞪了他一眼,揚起手沖了過去。
“小主?小主,你在哪兒呢?”清梨的聲音突然在遠處響起。
姜菀臉色一變,馬上把銀票塞到安平王手裏:“給我買最有趣的話本子,到時候我去尋你!”
遇到安平王最好,她就不用費盡心思去搜尋話本子了。
說完,姜菀就沖到了假山旁邊,腳步輕點,直接躍去了另一邊。
而安平王怔怔地看着她翩若驚鴻的背影,深色的瞳仁裏情緒複雜得很。
“安平,我不是讓你去德清宮等我嗎?怎到了這兒?你剛剛可看到朕的頤婉儀了?”元璟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走了進來。
“回皇兄,臣弟并未看到。”
元璟帝回頭看了一眼跟着他走進來的清梨,“你家主子不在這條路上,你去其他地方尋吧。”
清梨馬上行禮應聲走了。
這兒便只剩下元璟帝、安平王和小寶子了。
安平王還是那纨绔子弟的作風,又施施然理了理袍子,坐回了地上:“臣弟見皇兄事務繁忙,不想在那無趣的德清宮裏頭等,便來這禦花園賞花吃酒,好歹得些趣味。”
元璟帝輕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你倒是會享受。”
“皇兄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啊?”安平王探了探腦袋,一臉被寵壞的小孩模樣。
元璟帝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散了去:“可朕實在是想不明白,你如此閑散懶惰的一個人,怎會為了朕的妃嫔,派八百裏快馬跑遍大秦幾十個州域,到處去尋那華大夫?”
“皇兄多慮了,臣弟與那頤婉儀素昧平生,只是見皇兄為了頤婉儀的事情,日日擔心,連朝堂之上也有些心不在焉,又急得傷到了身子,正巧臣弟認識那華大夫,才想着為皇兄略盡一番綿薄之力的。”安平王又對着白瓷酒壺的嘴兒喝了口酒,不鹹不淡地說道。
“素昧平生?既是素昧平生,那你應當不認識朕的頤婉儀吧?那為何剛剛朕問你她是否從這兒路過,你卻毫不猶豫地說沒見到她?這兒是禦花園,來往總有些人,你為何篤定經過的人裏頭沒有朕的頤婉儀?”
元璟帝每回提起姜菀,都不忘在前頭加上“朕的”兩個字,就是因為他如今在安平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危機感。
如今安平王被他戳穿,索性不說話,一雙桃花眼如今如深谷幽譚,不再潋滟,滿是沉靜,仿佛跟他在犟着氣。
元璟帝冷笑更盛,怒火中燒,這下越發篤定了。
不會被發現了吧?躲在假山後頭偷聽的姜菀,身子有些發抖,心中一片忐忑,不知該如何是好。
“依朕看……你不僅認識朕的頤婉儀……”元璟帝說出的話,一個字比一個字揪心,“還與她有私情!不然你這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哪舍得耗費所有的銀錢,去為她尋一線生機!”
“她可是朕的妃子!”元璟帝震怒着說道,醋意滔天。
假山後頭的姜菀松了口氣,幸好,狗皇帝雖發現了些東西,但到底還是想岔了。
安平王緘默着不說話,只是平靜地與元璟帝對視着,并沒有反駁。
“說!你與姜菀到底如何認識的?又是何時有了私情?”
“皇兄說的話,臣弟一個字也聽不懂。”
“聽不懂?”元璟帝臉色沉得快滴出水來,幽然說道,“如今邊關戰事告急,薛将軍那正缺人手!你既然有如此膽色,那就去邊關幫他一把吧!等你什麽時候能聽懂了再回來吧!”
“臣弟謹遵皇兄旨意。”安平王拱了拱手,跪下朝元璟帝行了一個大禮,轉身揚長而去。
暮晚的風,吹起他的衣袍,風流倜傥又不同往常。
元璟帝幽幽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的好皇弟,竟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大了。
都有膽量跟他搶女人了。
哼,姜菀?他不喜歡了,但也絕不許別人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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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寝宮。
元璟帝坐在太後的身旁,一同飲茶。
太後小嗫了一口,才淡淡說道:“皇帝,聽說你将安平王遣去邊關打仗了?”
元璟帝頓了頓,這才沉聲說道:“是,母後不必擔心,那小子雖平日裏有些纨绔,但拳腳功夫好得很,薛将軍也定會護着他的。”
“我倒是不擔心那孩子,他是個厲害角色。母後只是擔心……他的母妃是顯國公府的獨女,萬千寵愛加身,叔舅伯父又極多,都在朝中擔任顯要官職,母族勢力非同一般的強大,你将他這樣派去危險的邊關,朝中定要動蕩一番。”
元璟帝不齒地笑了笑:“母後多慮了,他不過是個被寵壞了的風流王爺,就算親戚多,但如今朝上也沒人敢為他說話的,朕才是天子,他們怎敢違抗朕的旨意?”
“後宮不得幹政,哀家也沒什麽眼力見兒,不過想提醒皇帝小心些便是。”
“母後很不該想這些的,既耽誤功夫,又勞心傷神,不如像那……”元璟帝想到了姜菀,突然偃旗息鼓。
“像那什麽?”太後眼中興起一股調笑之意,元璟帝只有這幅樣子,才像她的兒子一般,又有了人間的煙火氣。
“像那些沒心沒肺的女子一般,只管如何打扮得好看,旁的都不必想,就算這天塌下來,朕也頂得住。”元璟帝低着頭,手卻緊緊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那哀家就放心了。”太後滿意的點點頭。
“母後,朕想到還有要事,便先走了。”
剛剛一想到姜菀,元璟帝就想到自己還有件事沒辦。
他還沒去找姜菀興師問罪呢!
她和安平王,到底何時有了私情?
安平王哪一點比他好?
※※※※※※※※※※※※※※※※※※※※
安平王:皇兄,我長大了比你好看
元璟帝:那又如何,姜菀又不是那般膚淺的女子
姜菀:真的嗎?!早知道就不進宮了嘤嘤嘤
元璟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