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去醫院檢查

既然是覺得腸胃有問題,加之還有昨夜那幾個異常鮮明的夢境,蔣忱喬裝了一番,趕到醫院就直接挂的消化內科,挂了一個教授級別的號。

號數在三十多,一般很多人都是提前電話、或者網上挂號,蔣忱從醫院大廳乘電梯往樓上走,他戴着鴨舌帽,鼻梁上也戴着沒有任何度數的黑框眼鏡,還在臉上特意點了幾顆黑痣,這樣一來,差不多就沒有人将他認出來。

蔣忱會忽然走紅,都是因為一部現代奇幻類的網絡劇,網絡上可能知道他的人比較多,真落到現實裏,認識他的其實寥寥無幾。

更何況是醫院,基本沒幾道視線落他身上,來醫院的,至少有半數以上,都不會有那個閑情逸致去觀察別人。

蔣忱找到了他挂號的那個內科室,走廊漫長,兩邊的藍色座椅都坐滿了人,還有好些在科室門口等着,或者靠着牆。

蔣忱從通道口走了進去,站到了人群後。

擡手将帽檐往下壓了壓,旁邊一個年輕的女生忽然側眸凝視了蔣忱片刻,蔣忱低垂着眼,沒有和女生對視。

女生倒是沒有認出蔣忱來,只是剛剛蔣忱經過她面前時,峻拔修長的身形,一瞬就捕獲了女生的注目,一米八幾的身高,在這群等着看病的病人裏,瞬間就顯得有些突出,尤其那兩條筆直的大長腿,走動間似有風拂過。

女生起了點好奇心,因而想去看看蔣忱具體長什麽樣,看到蔣忱臉上一副大的黑框眼鏡,帽子戴得低低的,看着好像就很冷的樣子,于是女生很快收回了目光。

女生低頭玩手機,翻開微博,找到了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保存了下來,視頻是arboy雜志社放出來的,采訪對象是網絡上最近話題度比較高的一個新生代年輕男明星。

女生不算是該明星的粉絲,路人粉其實都算不上,只是剛好覺得這個視頻挺有趣,就打算看一看。

然後這一看,直接就成了男明星的路人粉。

蔣忱因為離得女生不遠,女生坐着他站着,眼睛就那麽輕輕一斜,于是就看到了整個視頻。

他視力相當好,自然第一時間就認出來視頻裏的人是自己,蔣忱嘴角抿起的弧度仿佛更緊。

整個視頻不長,二十多分鐘,等視頻結束,女生擡頭,下意識往身體右邊看了眼,然後有些疑惑,剛才站在這裏的高瘦男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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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忱走向了走廊另一端,沒有真的走遠,只是出于一種小小的擔憂,怕女生真的把他給認出來。

女生拿的號比蔣忱前面不少,蔣忱在拐角處看到女生進了診室,随後又出來,手裏拿着一張單子,等女生轉身離開,蔣忱這才重新回到等候區。

又在外面等了快半個小時,終于輪到蔣忱了,蔣忱走進房間,順手把門給反手關上。

房間裏這天不只教授一個人,旁邊還坐着兩個一看就是實習生模樣的男女。

蔣忱将這段時間來出現的問題,向醫生簡要說了一番。

醫生讓蔣忱把右手放到一個軟枕上,随後醫生給蔣忱把起了脈,把着把着醫生表情有點異樣,一雙雖然較為渾濁但銳亮的眼睛猛地眯緊,盯着蔣忱的臉上上下下看了好一會,蔣忱心如搗鼓,咚咚咚,響徹得厲害。

“先去做個尿檢。”醫生什麽都沒有多說,讓蔣忱做個檢查,然後拿着單子再回來這裏。

蔣忱嘴唇微張了一下,随後又閉上,離座站起來,轉過身朝門外走。

伸手開門的時候,蔣忱聽到身後實習生和老教授在低語,好像有人在詢問老教授剛才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至于老教授到底說沒有說,蔣忱那時已經走出了門,沒法聽到了。

做尿檢需要重新交錢,蔣忱到收銀臺付了款,也是拿號去排隊。

尿檢就比診室那裏速度快多了,病人到窗口拿個紙杯,然後就是去廁所了,再之後只用把紙杯交到檢查科就好,前後總共花了半個小時都沒到。

只是在把紙杯交過去的時候,蔣忱忽然萌生了一絲怯意來,他做過最壞的打算,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對生死看得很淡,真的臨到眼前,似乎過去那些想法都顯得尤為可笑。

誰能那麽平靜無畏地面對死亡,他才二十多歲,這一生還沒有走到一半。

之後就是等待了,蔣忱坐在一張空椅上,右臂從身側移到身前,平放在腹部位置,昨晚睡着後做的那幾個夢在這個時候,竟是意外又浮現到了腦海裏。

清晰異常。

蔣忱苦中作樂地想,如果要他在三個夢境中選的話,第一個他肯定不選,第二個,胃上破個大洞,吃什麽都漏出來,那麽其實他離死也不遠了。

就剩第三個了。

然後蔣忱又如何不知道,最不可能的就是第三個了。

蔣忱彎起唇,自我嘲笑了一聲。

等待的過程尤為漫長,每一分鐘都像是煎熬,眼看着要到中午了,蔣忱一點胃口都沒有,在醫院走廊裏一直坐着,等到醫生吃過午飯,午間休息結束後這才拿到了自己上午那會尿檢的化驗單。

因為沒說具體查什麽,查的項目就很多,密密麻麻的數字,蔣忱看着就頭大,也就沒過于仔細地看。

只是本來準備去找上午那個教授,去診室的時候得知到對方只早上坐診,因而蔣忱只得另外又去挂了個號。

新挂的號,醫生資質不高,看診的人不多,蔣忱去了沒等幾分鐘就到他了。

“你這個……挂錯科室了,應該去婦産科。”年齡在四十上下的醫師從蔣忱接過化驗單,只看了那麽一眼,就把單子還到蔣忱手裏,至于性別那裏,醫生晃了眼,就沒特別關注。

“婦産科?”蔣忱滿目詫異不解。

“看各項數值都是在正常值範圍內,不過我這裏是內科,要看孩子的具體情況,建議先生你去婦産科再挂個號。”

醫師看蔣忱驚愕的表情,只當對方可能被妻子或女友懷孕的事驚到了,慌亂中才挂錯科室,态度溫和地讓蔣忱換到婦産科去。

蔣忱覺得自己要麽耳朵出問題了,要麽眼睛花了。

他語氣很不确定地問:“這個化驗單,我……懷孕了,懷了孩子?”

因為蔣忱中間停頓了那麽一下,醫生也沒看到拍片的人就是蔣忱,所以沒覺得蔣忱話裏有什麽問題。

男的懷孕,一般人都不會立刻想到那裏去。

“對,你妻子懷孕了,有一兩個月。”醫生雖是看內科的,對于婦産科的知識,卻還是知道一些。

“怎麽可能,我是……”男的啊,後面三個字,蔣忱忽然就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立刻把話頭給止住了。

對啊,他是男的,不可能懷孕。

可看醫生的表情這麽确定,蔣忱想說服自己說這是做夢,都好像有點不可能的。

拿着化驗單從診室出去,蔣忱站在走廊中間,有人從旁邊路過,叫了蔣忱好幾聲,蔣忱才回過神來。

肯定是醫生看錯了,他是男的,不可能懷孕。

他身體就沒具備生子的功能,蔣忱往樓下走,當走到醫院大廳的時候,蔣忱看到挂號口那裏,猶豫再三,還是去挂了一個婦産科的號。

到了婦産科門診部的時候,蔣忱直接把單子給醫生,沒有說單子是他自己的,而是編造了一個他的‘妻子’。

醫生告訴蔣忱他身體很健康,有的孕婦體質是屬于比較容易孕吐的,光是這樣看看不出具體有什麽問題,讓蔣忱如果還有其他擔心的,建議蔣忱帶妻子去做個B超。

B超蔣忱是肯定不會去做的,他無法想象自己躺着,然後旁邊的屏幕顯示出他肚子裏懷着一個寶寶。

從醫院出來,蔣忱神色恍惚,眼睛發直,迎面撞上了好些人,那些人本來想說幾句,一看蔣忱整個神态都有些不對勁,随即猜測蔣忱可能得到什麽噩耗,被撞的人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坐進車裏,把手裏的黑白單子扔到副駕駛位,拉過安全帶往身上扣,卻是扣了好幾下都沒能順利扣穩。

蔣忱怔怔地低眸下去,看着不受意識控制而微微發顫的手指,他扯了扯唇角,笑容沒出來,出來的只是滿面的悲傷。

他想老天怎麽就和他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

他怎麽就懷孕了,怎麽會懷孕的。

他又沒有和人上過……

對了,有的。

一個多月前,拍完戲後,在一個民宿客棧裏,他因為吃了對他而言形如春葯的感冒沖劑,然後誤入了大影帝封炀的房間。

那晚的記憶他是不清楚,但中間到底發生過什麽,蔣忱雖從來沒和人有過親密接觸,卻是非常清楚,他和封炀真真實實地做過,蔣忱視線掃過垃圾桶,裏面數個拆封的安全套,顯然他們做過不只一次。

所以顯而易見的,若他真懷了孕,肚子裏的孩子只能是封炀的。

開着車漫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裏穿梭,不知何時來到了一條小河邊。

汽車随意停靠在路邊,蔣忱走下了車。

他走到鐵栅欄前,兩手緊緊抓着斑駁脫色的黑色鐵鏈。

河水湍急,耳邊盡是嘩啦流動的水聲。

蔣忱低下眼簾,驀的,蔣忱想起了高三畢業的那一年。

暑假的時候,蔣忱意外生了場病,也是胃部上的,吃了好些藥,一直不見起效,後來轉入當地大醫院,照了片還做過各種檢查。

蔣忱那時在病床上輸液,從父母那裏得到的訊息就是肚子裏長了個小小的瘤子,良性的,後續吃藥注意身體,瘤子自己就能消下去。

那時蔣忱不疑有他,現在忽然回想起來,蔣忱記得回家後有一天,聽到父母在房間裏争吵,争吵着誰去做手術把身體裏的東西給拿掉,蔣忱一度以為是父母中的某個人,後來暗中觀察了很久,父母身體沒什麽不适。

漸漸的,他也就把這事忘記了。

不曾想,隔了這麽些年,當初的許多畫面交疊出現。

蔣忱又想到大學期間,父母不時催促他找女友,并且一進大學,就沒有讓他住校,蔣忱本來高中時候就因為吃感冒藥在宿舍鬧過笑話,這事他瞞着父母,父母讓他住外面,他便沒有二言。

如今看來,原來過去種種,都其實別有征兆。

他蔣忱,有着一副畸形病态的身體。

男的懷孕?

迄今為止,蔣忱就沒有在現實裏見到過一例。

看着腳下滾滾湧動的河水,蔣忱扯了抹慘淡的笑,他真希望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他一個人的夢魇。

醒了就什麽都沒發生。

封炀和經紀人一同回工作室,工作室裏氛圍祥和,有工作時大家都認真努力工作,休息時間也都互相在一起聊聊天什麽的。

那時正是午休時間,封炀外面看着冷,其實人特別好,從來不在員工面前端任何架子。

他到工作室時,衆人也都有看到他,紛紛禮貌打了個招呼,然後又繼續交談去了。

員工們聚在一起,好像在看什麽視頻,聲音外放,封炀經過時,覺得那個男聲有點熟悉。

封炀随即停下了腳,往一名員工手裏拿着的視頻看過去。

“……哎,你們說蔣忱喜歡的那個是誰啊?”

“主持人猜是某個影帝,蔣忱也沒否認,那麽對方就肯定得過影帝。”

“蔣忱這麽帥,他喜歡的人肯定也帥。”最先開口的人一臉花癡樣地說。

“是我們炀哥就好了,這樣一來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能和忱忱近距離接觸。”

“抱住我家忱忱,忱忱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經紀人站在封炀旁邊,聽到一群人在那邊各種激情讨論,又去觀察封炀的神色,發現封炀在看到視頻後,整個人表情都不太對了,沉沉的,風雨欲來。

咳咳,經紀人适時出聲,打斷了員工們的說話聲。

衆人一起回頭,然後看到本以為走了的封炀就堪堪站在他們一米開外,看情形分明就是将剛才所有談話都給聽了去。

“對不起炀哥。”

“對不起。”

……

一群人全部站了起來,紛紛低頭認錯。

封炀一雙冷目掃過面前一幹人,一瞬間整個工作前廳都鴉雀無聲,大概掉一顆針,都能聽到聲音。

待封炀後來轉身離開,衆人立刻癱軟的癱軟,松口大氣的松口大氣。

經紀人在外面,他跟封炀的時間,比這些員工久,所以封炀到底生沒生氣,他認為自己還是能猜的到的。

只是警告了員工一番,沒有過多責備大家。

封炀不是善忘的人,不可能否認一點,他這一生裏,因為對男女情愛向來不感興趣,身邊就沒有誰真的來過。

可能說出去別人都不會相信,蔣忱是第一個和他有過關系的人。

青年有副非常漂亮的身體,皮膚溫柔細膩,封炀指腹間輕輕摩挲着,像是還能感覺到撫模對方身體時的那種柔軟。

但凡蔣忱不是用那種上不得臺面的方式爬到他床上,他甚至想過,也許可以和蔣忱保持某種特別的關系。

只是可惜,封炀這人向來愛憎分明,他和蔣忱間,別說第二次,就是再相見,封炀都會将這樣的機會給冷漠斷絕。

封炀那時不會知道,他的臉被打得如此之快。

距離那天過去不到三天時間,封炀竟是意外見到了蔣忱。

蔣忱就站在街對面,很奇怪,對方戴着鴨舌帽,臉上也架着黑框眼鏡,封炀視線晃過去的時候,幾乎是剎那,就把蔣忱給認了出來。

當時蔣忱正結束一個手表品牌商的拍照邀約,返回工作室。

車子剛開到工作室樓下,封炀就意外看到了蔣忱。

封炀想視而不見,但旋即猜測蔣忱都到這裏來找他,想來是有什麽事要談。

談什麽都無所謂,如果這人真不識擡舉,娛樂圈不差蔣忱一個。

封炀讓經紀人先上樓,借口他臨時想起來有點私事要處理。

經紀人點點頭,然後就先一步走了。

工作室的地點相對隐秘,知道的媒體記者不多,封炀轉到駕駛位,把車往前開,然後掉頭,經過蔣忱身邊時,車速緩了下來,卻是沒有停,而是繼續又往前開。

蔣忱握了握手裏拿着的文件袋,抿緊唇,給自己打了點氣,朝汽車離去的方向走。

走到前面路口,汽車停靠在路邊,蔣忱走到副駕駛一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汽車沒有往任何咖啡廳、茶樓或者酒店開,一路從一環路裏直接往郊區外開。

開了大概有将近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最後停在一條道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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