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真的歷史

初元開口解釋,“這是宗門內那些弟子的後代,或者準備收的徒弟,跟着你們一起學習基礎知識。”

徐清钰問,“那些凡間來的呢?怎麽沒人過來。”

“他們啊,和更小的開蒙弟子一起學習。”初元答道,“凡間來的弟子,思維方式還沒改換過來,其中有的還不識字,和那些小弟子一起上課,進度更好。連烨本該也和那些開蒙弟子一起上學的,不過他拜了九生為師,九生就把他塞到這兒來了。至于從小在修真界生活的弟子,從小就接觸這些教育,他們更加傾向于學那些高深知識。”

就跟越衡之前想要選擇其餘課程一樣。

“是的。”越衡在旁接口道,他站在門口探頭探腦,感覺邁不進腳。這也太羞恥了,和比他們小那麽多的人一起上課,顯得他們像個智障一樣。

公開處刑。

“不過,世家弟子以及世代生活在玄坤宗宗門附近的散修還好,那些老遠跑過來參加玄坤宗選拔的,他們不學習基礎知識,啧啧。”越衡有些幸災樂禍,一時忘了此刻的尴尬,“玄坤宗的基礎知識很齊全,對于散修和小世家來說算是高深知識的,玄坤宗都把它編入基礎知識,到時候考核,他們自以為知道,其實全都不知道,只能盯着那些基礎題傻眼。”

“現在這幾十年少了,我聽我叔爺爺說有一屆,就修真基礎三千問這一考試,挂了将近一半人,簡直慘烈。”

“那也不至于,教室內只有我們三個大人?”徐清钰将消息提取整合,疑問道。

“有些課程是重合了的,他們選擇了其餘老師。”越衡開口,“其實就這些基礎課程,都會有這些小孩和新入弟子一起學,只是我們運氣不好,選的這堂課,小孩最多。”

越衡探頭,恍然道,“很明顯,這些小弟子彼此認識,估計是相約報考的,難怪這麽多。”

連烨在旁不好意思地開口,“我師父說,這個課程的老師是我師伯的親傳弟子,我上他的課,可以讓這位師兄照顧照顧我。”

房間內那些蘿蔔頭此時也正望着他們,眼底閃爍好奇。

有個膽大的問,“你們是新入門的弟子?以前沒在宗門內見過你們。”

其中一個小蘿蔔頭朝連烨招手,“連烨師叔,快過來坐。”

那個招呼連烨的小蘿蔔頭旁邊的小弟子奶聲奶氣問,“張昊禾,你認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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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生道宗剛收的親傳弟子。”

顯然,九生道宗對這些小弟子很有威脅力,頓時他們望向徐清钰他們幾人的視線裏,都閃過害怕畏懼。

有單獨坐在角落的,或者單獨坐一張桌子的,都趕緊轉移地方,和自己小夥伴挨着。

一下子,空出一大半空間,不再如之前那般,感覺教室裏全都是小孩子。

張昊禾周圍的小朋友偷偷威脅他,“張昊禾,不許喊他過來,小心你上課分神,他把你抓了丢幻境。”

九生道宗在宗門內威名赫赫,頗有止小兒夜哭的效果,凡是小孩子不聽話了,就威脅說把他送給九生道宗做徒弟,讓他以後天天進幻境,體驗死亡的一百種方法。

長大後他們自然知道這話是騙人的,九生道宗的徒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童年陰影就此散去,這事就也被他們當做趣談。

前幾天聽說九生道宗在入宗試煉後收了個親傳弟子,他們還在欣羨那個幸運兒,誰知九生道宗前腳收徒,後腳就把弟子扔進幻境。

一幹娃娃,……

原來他們師長沒騙他們,九生道宗真的喜歡把徒弟扔幻境。

他們抱團瑟瑟發抖,慶幸自個兒九生道宗看不上。

于是,對九生道宗的徒弟升起無限同情。

當然,同情歸同情,但真和九生道宗徒弟接近,他們不敢。

誰知道九生道宗的徒弟和九生道宗的喜好是不是一樣?萬一他們不小心得罪他,他會不會也把他們扔幻境?

于是,等徐清钰他們總算做好心理建設,邁步走進教室裏時,一幹娃娃全都緊張地盯着他們,心底默念不要坐這邊不要坐這邊。

徐清钰三人,……

越衡低聲開口,“我怎麽感覺,他們又緊張又害怕,好似我們是什麽洪水猛獸?”

之前不是還挺歡迎他們的?

他試探地往小朋友他們方向走動兩步,小朋友們同時面露慌張神色,趕緊起身往後退。擠擠挨挨的,跟小雞崽報團取暖似的。

越衡,……

得了,真的害怕他們。

徐清钰腳步一頓,走動靠這群小朋友最遠的角落,在靠牆的那張桌子坐下。

他把初元抱出竹椅,放到旁邊位置上坐好,竹椅靠着牆邊,取出宣紙毛筆,準備做課堂筆記。

越衡連烨坐在徐清钰前頭桌子,越衡視線不斷掃過那群小朋友,還是想不明白,他長得這麽慈眉善目,怎麽那群小朋友這般害怕他。

越衡不知道,他是狐假虎威裏的那只狐,人家小朋友害怕的,是他旁邊的連烨。

見徐清钰一行人都坐得遠遠的,小朋友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松完氣後,好奇心又上來了,偷偷地瞅着他們一行,自以為隐蔽地觀察。

越衡被這群小朋友逗樂了,對連烨偷偷吐槽道,“感覺我是什麽兇獸,一邊害怕一邊還要看個稀奇。”

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名年青修士,他視線一掃課堂,笑道,“你們這是泾渭分明啊,在我課堂上,劃分黨派?”

他點點小朋友那邊,道,“少兒派。”再點點徐清钰這邊,“少年派。哦,後邊還一只亂入的小羊羔,這是迷路了,跑錯黨派了?”

初元,……

好冷的笑話。

“祥岳師叔。”有個小朋友弱弱地問,“不能自由選擇座位嗎?”

“在這兒只有老師,沒有師叔。”祥岳走到講臺,居高掃視那個小朋友,道,“當然可以,座位随便坐。”

他手一揮,所有人手上都出現一張玉簡,“這是我們這個課程要講的随堂玉簡,希望明天我上課前,你們能把內容背完。背不完沒關系,知識點一定要記住,不然跟不上我的講課,考核沒考過要重修,不要找你們師長哭唧唧。”

徐清钰,……

“我去,這麽狠的嗎?”越衡吓了一跳,拿起玉簡往裏掃內容,大概翻了翻後,越衡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家裏大部分都教了。”

越衡這邊還好,小朋友那邊望着玉簡苦大仇深,顯然不想背書。

有個小朋友舉起手,小心翼翼地問,“老師,這不是半個月內的課程嗎?”

祥岳朝小朋友慈愛地笑,“這不是怕你們,只學理論知識,記憶不深刻麽。只明天一節理論課,之後進幻境,實戰學習。”

“幻,幻境?”

小朋友不安地挨擠,顯然對幻境很畏懼。

“放心,錯了沒懲罰。”祥岳還是很照顧小朋友心情的,安撫一笑,“就跟玩游戲一樣,一關一關的過。”

小朋友們神色肉眼可見的放松了。

游戲诶,肯定很好玩。

他們眼底帶着期待。

越衡低聲對連烨道,“我總覺得有詐,不可能這麽輕松。”

連烨眨眨眼,慢吞吞地開口,“我覺得你想太多了,老師是為了照顧那群小朋友吧。你看,就我們這個班,只三個大人,其餘都是小孩子。”

越衡視線掃過那群小孩,覺得連烨說得很有道理。

“現在下課。”祥岳朝學生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老師一走,那群小孩子呼啦啦的跑出教室,很快,教室裏就只越衡他們了。

越衡起身,拿出弟子玉牌,道,“下節課,在至篤樓三樓寅丙教室。”

其餘教室還沒下課,他們三人拿起玉簡,默默背誦。

越衡神色輕松,裏邊內容很多他都熟讀于心,只要背那些不了解的;徐清钰之前被初元塞了一腦子常識,此時算是在查缺補漏,心情也很不錯。

只有連烨,徹頭徹尾的新學者。

他看了會玉簡,放下玉簡,開始背,“……打熬筋骨定根基,先有無垢後有身。日日勤勉需早起,每日紫炁錯不能。”

“是先有無垢後有修,”越衡在旁糾正,“練氣期是打熬筋骨,塑大道根基的階段,這個階段至關重要。地基穩固程度,決定上邊樓房的高度,同理,練氣期根基不穩,到了它能承受的極限,就無法再進一步,除非狠心毀掉修為重來。所以,為了打好基礎,要先将體內雜質排除,修成無垢之身,肉身無垢後,再進行修煉,這就是先有無垢後有修。肉身沒形成無垢之體就進行修煉,體內先天雜質一直堆積在體內,極難排除,成為頑固性雜質,如此肉身便無法修得大圓滿。除非有天大機緣,能獲得脫胎換骨的天材地寶。”

連烨恍然,明白之前的藥浴是有什麽用了。

他拿起玉簡,繼續往下背,背到一半,又卡了,“魔修,魔修——”

“魔修邪修要分清,不要魔修喊邪君。”越衡再次接口,“魔修和邪修不是一類修士,魔修只是理念跟我們正道不太一樣的修士,我們順天道,他們逆天道,我們克己,他們縱欲;我們吸引靈氣入體修煉,他們掠奪靈氣修煉;魔修和我們正修,同源而不同念;邪修則不同,邪修不自己修煉,而是靠掠奪其餘生靈生氣靈氣靈魂血肉等修煉,走的是旁門左道。所以遇見邪修,人人得而誅之。”

“不過,因為魔修行事荒誕詭谲,大部分正修第一次出門歷練,容易把魔修當做邪修。這時,就要仔細辨別了。它後邊有寫,‘魔修喜豔多輕佻,邪君反多清正氣’,魔修喜黑紅這種秾豔顏色,行為話語多輕佻,惹人不喜,邪修反倒像個正修一樣,一身清正之氣,看着沉穩可靠。”

徐清钰在越衡講解知識時,放下自己手中玉簡,默默聽課,此時開口問,“這并不絕對。”

“是,不絕對。邪修擅長僞裝,他可以是散修,是正修,是魔修,不到他出手,你根本不會知道他是邪修。”越衡感慨,“死于邪修之手的修士,多如牛毛。所以它後邊又有寫,‘遇人熱情疑三分,同行更要慎己身’。遇到熱情的修士,先懷疑一下對方,和人同行,更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越衡,你真棒。”連烨眼含贊賞。

越衡嘿嘿笑,“是我叔叔教得好,我只是複述我叔叔說的話。”

“那也很棒了。”連烨繼續誇,誇得越衡又是自得又不好意思。

徐清钰摩挲玉簡,又想起祥岳老師說的實戰學習,對實戰學習內容有了猜測,他露出個笑,心道,這課程來得值,這些知識點,以後或許是救命點。

看來玄坤宗真的很看重弟子。

“……遇花修士不要慌,先探采補或雙修;采補拔劍護貞潔,雙修推從看自身……天降傳承勿歡喜,奪舍或有因果身……”

那邊連烨還在背,越衡聽到他背的內容,沒忍住扭頭,對徐清钰講八卦,“其實遇到這個花修士,真的要小心,花修士都是一群沒節操又不要臉的,男女通吃,老少不忌。”

“我記得一事,好像是五百多年前吧,正陽門有一個修士因為壽元将盡,想要收個徒弟傳衣缽,然後他就出宗門親自找。在路上他救了個小男孩,那小男孩長的團雪可愛,跟玉人似的,很是漂亮。那修士一看就動了心,想收這小孩為徒。那小孩就說啊,他想跟家人告別一下,然後就把那修士騙到他洞府裏去,天天這樣那樣。那修士運道好,遇見的是個行雙修道的魔修,要是運氣不好,遇見個采補的,啧啧。”

“我不得不說啊,那個小男孩太重口味了,那修士因為壽元将盡嘛,頭發斑白,滿臉皺紋,還白胡子花花的,就這樣他也下得了嘴。”越衡搖搖頭,臉上滿是興奮,“那修士倒是因禍得福了,他回宗門後,被發現修為突破,又變得年輕英俊。”

“誰啊?”連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背書,豎着耳朵聽八卦,此時在旁插了句嘴。

“正陽門常奇元君。”越衡開口,“你別說出去啊,常奇元君對這事一向是避諱莫深的。”

初元,……

初元幽幽地開口,“你說,是正陽門常奇?”

“對,師姐,你也知道他呀。”越衡擡頭望向初元,眼底八卦不減,道,“你說這事神不神奇?那常奇能成為合體元君,我覺得跟他的名字分不開。常奇常奇,經常奇遇嘛。”

“我當然知道。”初元語氣情緒莫辯,“我只是不知道,這事過了這麽多年,竟然傳成了這樣。”

從“常奇仗義救小孩,太宗感念贈機緣”,變成“常平得遇花修士,雙修突破成大修”。

“诶,聽師姐的意思,這事另有隐情?”越衡興致勃勃,很有求知欲地問。

“當年,常奇救的那人,是初元仙人。”初元哼笑一聲,“初元仙人的師父為答謝常奇,見他困于瓶頸,開口點撥,由此常奇一朝頓悟突破,壽元多了幾千年,再次恢複青春風貌。”

才不是雙修。

徐清钰擡頭瞧向越衡,忽然有些慘不忍睹。

以訛傳訛的桃色八卦八到本人身上,越衡這運氣,還能不能再好一點?

“可是,五百多年前,初元仙人還沒出生啊。”越衡提出懷疑。

“不是五百多年前,具體時間是,四百九十五年前,當時初元仙人五歲。”初元開口。

“可是據說救的是個小男孩。”

“常奇說的是救了個小孩。”初元耷着眼瞧越衡,“這個故事,是誰告訴你的?”

“市場裏,傳奇話本上都這麽說的。”越衡答道,繼續問,“師姐,你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

越衡依舊半信半疑。

因為事件主角就在你面前。

初元望向越衡,幽幽地開口,“你忘了麽,我活了一千零八年了。”

越衡,……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禁不住後退,害怕地開口,“師姐,別開玩笑。”

初元語氣愈發飄忽,“你看我像是開玩笑麽。”

越衡,……

“啊,到下節課的時間了,該去上課了。”越衡連忙扭頭起身,一拉連烨,趕緊往外走。

徐清钰背着初元慢慢走,和越衡連烨他們拉開距離,之後他低聲問,“師父,那件事是怎麽回事?當年你怎麽會被常奇元君相救?”

初元嘆了口氣,提不起什麽勁,“就我說的那樣,當年宗門有弟子入邪,又觊觎我靈根,趁人不備将我擄出宗門,恰好那時常奇出來找徒弟,就救下了我。”

“師父,別傷心,這些事都不是真的。”徐清钰笨拙地安慰初元,“我們揪出那個亂寫的家夥,為師父正名。”

“沒傷心,就是吧,一言難盡。”初元伸出手環住徒弟的脖頸,“還有感慨下時間的神奇,能把歷史扭曲得面目全非。”

“師父,我以後寫個很精彩的話本,讓你的故事永不失真。”

初元,……

初元收回手,若無其事道,“不用了,作為歷史人物,要大度,失真就失真吧,無論什麽東西,經過時間的流逝,都會失真的。”

以她為主角寫話本什麽的,好羞恥,還是別了。

徐清钰卻把這事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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