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夢魇初醒

紅衣在醉雲樓待了兩天，曹媽媽在她回到王府前還特意和她見了一面。紅衣知道此生她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那麽她願意把這幸福的權利交給別人。

心蘭一天沒見到哥哥都不行，兩天的時間到了，王府派來的轎子威武地停在醉雲樓的門前，心蘭死活抓着哥哥的手，就是不願意出門，不管任何人勸，她始終不肯撒手。

後來老管家實在拗不過心蘭這個小丫頭，他派人騎了快馬一路回王府向王爺請示，王爺思索良久，勉為其難地答應讓心蘭的哥哥同往。

心蘭眼見着哥哥能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她才興高采烈地上了轎。

紅衣手托粉腮，掀開簾子的一角，細細打量着這夕陽籠罩下的一切。這兩天的折磨對她來說實在太累了，她不願意多想，她只願能這樣靜靜地感受着暮色四合之前微微的寧靜。

轎子在路上嘎吱嘎吱地走了足足兩個鐘頭才到的，紅衣一行人下了轎子，三人都在西苑住下了。老管家交代完那些下夜的仆婦，也直奔後花園去了。

大家都安歇了，只有一個人躺在床榻上愁腸百結。

素欣風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正為那天自己對紅衣那番訴諸衷腸的行為懊悔不已。他知道他沒有資格給紅衣任何一點愛。半年前，曹媽媽特意讓林大哥把他打暈，把她親自調制的蝕心蠱毒灌進他的身體裏。雖說這毒蠱相對來說毒性較淺，三個月毒發一次，但是一旦毒發，若三天內得不到解藥就會當場斃命。素欣風此刻正為自己的莽撞深深地懊惱，他知道如果紅衣當時接受了他，他還想着能請一清師傅為他解毒，他們就能自由了。

哎，一切都是他天真的想法！來王府的路上，曹媽媽還特意悄悄告訴他，一切必須按她的計劃行事，否則她會在心蘭的身上也下毒蠱。曹媽媽還告訴她，千萬別想着誰能幫助他解了蠱毒，這苗家的蠱毒只有下蠱之人方能解開，其他人都是白費力氣。

素欣風一想到這心頭便如刀剜一般劇痛！他知道，他身上那些蠢蠢欲動的毒蠱開始警告他了。這些毒蠱像一個個無形的探子，他們能窺視中蠱之人的心思，能讓他們按照他們心中所想産生幻覺，出賣中蠱之人的內心。

素欣風盡量控制自己的意識，不再去想那些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可是他越想忘記腦子裏越是清晰，他身體裏的毒蠱便越是興奮，它們仿佛是凱旋的将軍那樣，沖過這條血管，爬上這個腸子，一路沖鋒陷陣，沖破了素欣風的防線，準備徹底攻占素欣風的意識。素欣風蜷着身子，抱緊了頭，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踢翻了床上的被子，他不甘，他不甘就此做這些毒蠱的奴隸啊！

他就這樣不屈不饒地從這些毒蠱鬥争了整整一宿，直到聽見遠處的幾聲雞鳴，這些毒蠱瞬間像逃兵一樣，一下子全鑽回了他們的營地。素欣風心下納悶，這毒蠱和雞有什麽關系嗎？

他不及多想，一晚上的折磨已經耗光了他的精力，趁着天還沒亮，他趕緊補了一覺。

“嗯哼!”站在窗外的人狠命清了清喉嚨。

沒有反應？真是奇了！怪了！

老管家對于心蘭的這個哥哥真是要“刮目相看”了！這太陽都曬到頭頂了，他竟然還敢在這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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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老管家加了好幾個聲調，咳得跟鄉下人家裏那漏了氣的風箱似的。

屋內還是安靜的跟沒人似的。

老管家心裏的火蹭的一下沖到了腦門上！

“砰”的一聲，老管家一腳踹開了房門。

只見床上一人正側着身子躺着，那被子、枕頭全都掉在了地上。老管家那驚天雷一般的踹門聲竟然絲毫不妨礙到這床上背着他們而睡的素欣風。

這麽個低賤的琴娘的哥哥竟然要自己這王府的總管親自來喊他起床，老總管的顏面何在啊！

老總管氣的臉色發青，嘴上那兩撮山羊胡子一下子翻了過來。

“來人！給他來盆水清醒清醒！”老管家一頭怒火的喊道。

“是！”旁邊一個年輕的小厮領了命，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啪”的一聲，素欣風頓時覺得身上涼飕飕的，鼻子突然癢癢，忍不住半仰着身體，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這是這個舒舒服服的噴嚏，讓他那一夜未睡的昏昏沉沉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了，他用力揉了揉那結了硬巴巴眼屎的眼睛，一轉頭便望見了滿臉紫紅，青筋暴起的老管家！

“噼啪”兩聲，素欣風的左臉和右臉各挨了兩個血紅的大耳光，素欣風正莫名其妙的時候，一擡頭便看見老管家的的額頭上正黏着一大灘“青翠欲滴”的鼻涕，他瞬間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了。他捂着那火辣辣的臉，既委屈又想笑。

“素公子，我們王爺從來不養廢物的。您倒好，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辰了，還這麽興致盎然地躺在床上做白日夢是嗎？別以為你是心蘭的哥哥你就可以在這裏耀武揚威了，你記住，我有辦法把你請回來，自然也會辦法讓你混回去！”老管家粗着脖子，恨恨地說。

“老管家，一切都是我的錯，請您饒了我這回吧，我保證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素欣風看着老管家那陰沉的臉，故作可憐地說。

“哼！你還想有下次是嗎？別忘了，我讓你來王府不是讓你來享福的！還好今天世子跟着老夫人到廟裏還願去了，要是你贻誤了大事，我也只能拿你的項上人頭跟王爺交差了！”老管家橫眉冷豎，不屑地看着素欣風。

“老管家教訓的是，小人謹記您老人家的教誨！”素欣風盡力把腰彎的更低，把整個頭都埋進了那寬寬的袖袍裏了。

“素公子，您好自為之。”說完，老管家帶着幾個小厮頭也不回地走了。

“恭送老管家！”素欣風一路送了出來，一看老管家走遠了，他終于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