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懷疑】一夕之間,連聽話的老四似乎都需要懷疑了?
子黎将一張巨大的宣紙鋪展起來,擰着眉看着每一個處于中心地帶的人物。
将子琅置于中心,淑妃,陸家,兵部圍繞着子琅。子黎注視着子琅的名字,不禁陷入苦思,從前一直和他作對的三皇子最近變得太奇怪了。每一件事都令他産生許多懷疑。
提前回宮和陸家決裂,并在朝廷上和他攜手,這一點已經十分令他起疑了,現在居然會将刺殺的事情告知。
父皇禦駕親征,沒讓老三一并出征,更沒有向老三解釋,幾乎是要赤裸裸的表明,把子琅和兵部分割。
而子琅絲毫沒有受到權力被剝奪的影響,更是直接将刺殺之事向他剖白。
這件事的剖白,不僅是刺殺之事的暴露,更是将把柄親手遞給他。身為一個皇子,私自圈養殺手,這幾乎是将自身置于烈火烹油之中,更是将自己親手推離皇位。
到底是什麽樣的原因令他剖白呢?子黎深思。
難道他以為自己不會将他圈養殺手的事情告訴父皇嗎?
身為他最大的競争對手,為什麽會有這種可笑的想法,對他有這樣的信任呢?亦或者說老三借此設下了更大的計謀,引他入甕。
子黎不由得想起厲朝的史記中記載過的一宗争奪皇位之事。厲朝開國皇帝很早就将嫡長子立為太子,一直信任有加。太子日漸長大,娶妃納妾,接手的事務越發變多,和皇帝政見不合,和皇後相處時間日少,和皇帝皇後日漸疏遠。和他年齡相近的皇弟雖然文武無雙,卻将事務丢開,專心侍奉皇後,并時不時在朝堂上有真知灼見,更是對太子十分恭敬。
太子不疑有他,将他當做知心弟弟,信任有加。最終在處理一項和皇帝政見不合的政務的時候,被皇弟藉此機會,暗中搜集證據,告發給皇帝,并暗中發動朝臣攻讦。
最終導致太子幽閉東宮,皇弟奪得帝位。
子黎熟谙歷朝史記,歷朝來奪儲之事都是引發腥風血雨,風聲鶴唳,他怎麽能不懷疑三皇弟是不是暗藏禍心呢?
子黎将目光投向了四皇弟,看了許久,目光有些悠長。
老四一向辦事利索,從不違背他說的話,然後據他所知,在戶部老四表面是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實際上卻在偷偷做些什麽事情。
稱不上是陰奉陽違,卻還是違拗了他。
一夕之間,連聽話的老四似乎都需要懷疑了?
子黎将目光投向了五皇弟,卻是嘆息了一聲。老五一向悍勇,從不攻讦他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是為了什麽和老三結下了仇怨,總是在他耳根前說老三的壞話,大有誓将老三拉下馬的樣子。
老五的那幅模樣,實在是不放心讓他做事。
從母後那裏傳來的消息說老六動作不斷,不知道他暗地裏在搗鼓些什麽,又是在做着什麽樣的打算?
子黎對不怎麽了解的老六只有防備,沒有其他念頭。
從來都是趾高氣揚,神采飛揚的老七,日漸低調,久不作詩篇,不赴宴席,無論是京都還是皇宮裏都聽不到關于他的任何事情。
子黎的目光從七皇子的名字上,又落在了老八的名字上。
以前一直沒存在感的八皇弟,這些天來,卻是日日都到東宮點卯,不知道還以為他是東宮屬官呢。從給父皇過壽誕前夕,就開始親近于他。
真是值得懷疑啊。
是皇宮的複雜生活讓他們一夕長大了,世事讓他們改變了,還是他從來都沒看清楚過他們?子黎不禁自問。
子黎拿起朱紅筆,目光從大皇子的名字上一直游移到到九皇子的名字上,最終,在四皇子和八皇子上面圈了起來。
子黎将宣紙卷了起來,放置在櫃子裏,将昌順叫來,吩咐他道,“明天收拾出兩間客房,以清淨為主,就挑我寝宮西側吧。”
“另外從我書櫃上取一些書放在其中一個房間裏。”
“另外一個房間,去庫房裏挑幾柄好劍放在裏面吧。”
昌順點頭答應下來。顯然太子是要請人入住,至于是誰,太子不說,他自然不能去問,然而從太子的重視程度來說,他卻要将事情辦得妥帖為好。
次日,花燈節,一到黃昏,整個京都都陷入了如夢如幻之中。
一排排燈籠,綿延不絕,将整個京都都籠罩在一片朦胧的美麗之中。無數攤販招呼着出游的人來買燈籠。
男女老少,富貴普通,人挨人逛着長街。
八皇子和七皇子兩個人在夜市裏穿行,一個嬌憨的四五歲左右的小姑娘露出兩只虎牙,沖七皇子笑。七皇子将手裏的燈籠送給小姑娘,換來小姑娘甜甜的感謝,“謝謝漂亮哥哥。”
八皇子嫉妒了,立即學着七皇子,将手裏的燈籠遞給小姑娘。
哪知道小姑娘卻搖搖頭,拒絕接受八皇子的燈籠。
八皇子不甘心的問她理由,“為什麽呀?”
結果小朋友撇嘴回答,“醜叔叔”。
八皇子簡直是要痛哭流涕,醜——叔叔,他比七皇子還小呢,七皇子是漂亮哥哥,他就是醜叔叔了?心塞到無以複加。
七皇子一邊笑一邊說道:“嗯,小孩子是不會說謊。”
小女孩點點頭,非常認同。“漂亮哥哥,再見。”
七皇子朝她揮揮手。
小女孩被奴仆抱着離開,可憐兮兮的八皇子連招呼都沒有撈到一個。
七皇子上下打量了八皇子,然後搖搖頭,“下次少吃點。”
八皇子在小姑娘哪裏吃癟,又接着被七皇子捉弄,卻只能一臉無可奈何,想要抗議卻無力反駁。默默地跟在七皇子身後,自個嘀咕,“怎麽以前沒發現老七這麽促狹。”
“少吃點簡直是要了我的命。”身為一個堂堂吃貨,不肚子圓滾滾,好意思說自己是吃貨嗎?八皇子憤憤然。
走着走着,卻突然被一堵人牆給撞住了。八皇子捂着鼻子蹙着眉,眼淚幾乎要落下來。“你怎麽不走了?”八皇子憤慨地質問七皇子。
“噓,小點聲音。”七皇子突然聲如蚊蠅一般說道。
八皇子順着七皇子的目光看去,差點沒驚訝死。
“太子?”
“你看看,是不是太子?”老八拽着七皇子的袖子焦灼地問道。
“嗯,是太子。”七皇子略有些敷衍地回道。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太子怎麽能微服出訪,身邊也沒侍衛保護?”八皇子臉上焦灼不安,想要立即走過去。
卻被七皇子一下子抓住,“你幹嘛去?”
頭腦不清醒的八皇子因被七皇子這一拽,停下腳步。
“認不認識太子身邊的人?”七皇子問道。相比八皇子從頭至尾都把目光放在太子身上,他更多的注意力卻是放在太子身側的兩個人。
一個一身青衣,卻清俊不凡,一個身後藏劍,落拓不已,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這兩個人的打扮和做派,非一般人。
他自識熟悉京都大小貴族官僚,卻不知道有這二人。
八皇子搖搖頭,不認識。
“我沒在東宮裏見過這兩個人。”這倒是他能确定的。
七皇子和八皇子在這邊思考着的時候,子黎已經和祭足、越吹雪走遠了。
“要不要追?”七皇子問道,他倒是先上前去結交一下那二人,然而八皇子反倒怯懦了。“還是算了吧。”八皇子說道。
“可惜以後沒機會結識了。”望着已經走遠的太子一行,七皇子感慨道。心裏頓生惆悵。
八皇子看着祭足和越吹雪的背影,不知怎的,心裏一陣發毛,兀自祈盼,嗯,最好是一輩子都見不到。
然而世事難料,第二天他就在東宮裏見到了那二人。
太子讓昌順請他過來,八皇子還以為太子要問他看書的成果,卻不妨和那兩人眼睛對眼睛,四目相對了。
心裏感覺更發毛了,腫麽破。
“這兩位是誰啊。”八皇子抓過昌順悄咪咪地問道。
“太子的客人。”昌順一邊給他上茶,一邊說道。
這就放心了,八皇子心裏打大呼幸運。
子黎将書擱在一邊,微笑着向八皇子道:“你來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祭足,這位是越吹雪。”
祭足也不行禮,仍是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穩,聽子黎向他介紹,只是沖八皇子一笑,然後立即收回笑容,目光又到了書上。
也不知道怎麽的,祭足不笑還好,一笑他心裏更發毛。他立即收回笑容,變成冷漠臉,八皇子覺得還有點能接受。
越吹雪自顧自擦拭着劍,在陽光照射下,發出凜凜之光。
直接吓得八皇子後退了幾步。
“他們暫住在東宮,你們以後交流。”子黎給八皇子說道。
什麽?住在東宮?八皇子想兩眼一翻,立即昏倒。不過他不敢。
八皇子哆嗦着正準備說些什麽,比如說問問這兩位籍貫如何,興趣為何,好好相處之類的話,但是去看那自在的坐在椅子上看書祭足一眼,他就畏縮了,去看那自顧自擦拭劍的越吹雪一眼,他就慫了。
手裏端着茶杯,顫顫巍巍,幾乎要将茶水都灑出來。
鎮靜,鎮靜,他們從前素不相識,怎麽就這麽害怕呢。
好歹前世也是做過幾年皇帝,執掌過生死大權的人,怎麽能怕一介庶民呢?
然而那茶水終究還是差點灑了出來,在灑出來之前八皇子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兩個人的氣息給他特別大的陰影,令他不由得就想起最後一年做皇帝的灰暗記憶。
“二哥。”
就在八皇子兀自陷入苦澀的回憶之中的時候,四皇子笑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