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哇!這樣的總裁也太萌了!’
‘萌?根本是感得要命!我對這種成熟的居家男人根本抵抗不了!’
‘對啊,就像那個誰,是韓國的明星……啊,我都被總裁的照片閃到想不起名字了。’
‘開什麽玩笑,老板比明星要帥多了!’
‘就是!’
‘這薄絨毛衣我在雜志上見過,叫什麽什麽毛來着……反正很稀罕,價比黃金。’
‘黃金算什麽,我們總裁更稀罕,你看看這高挺的鼻梁,長睫毛……是要嫉妒死我啊。’
‘雖然我想說你們少吹老板的彩虹屁,但這回你們說的都對,我們老板是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要才幹有才幹,真是說出去都沒人信啊。’
‘那麽問題來了,給總裁拍照的是誰?女朋友嗎?’
……
秘書組辦公室就在總裁辦公室外的開放區域,六位組員只為總裁服務,且清一色是容貌清麗、才學兼備的女青年。
因此也被稱作0DAY風景線。
眼下她們在電腦上噼噼啪啪地打字,俨然像忙着工作似的,實則在內部加密的聊天群裏大發感慨。
而因為“女朋友”三個字,群內的熱聊戛然而止!
楊飛通過便攜電腦也看到了,他還沒來得及插嘴,群內又爆炸開,而且聊天的速度堪稱飛起。
‘特大新聞!我們的大大大大總裁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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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總裁大人竟還是的單身?騙人的吧!’
‘不是有女朋友的嗎?還是超模?’
‘都是對手公司瞎編的,想要給我們總裁搞花花公子的人設,讓人家覺得老板不靠譜,結果沒黑成。’
‘可不就是嘛,我進公司快五年了,就沒見過總裁帶女伴出席宴會。’
‘我去!你們怎麽不早說,我可以倒追啊!’
‘哈哈哈,少做夢了,就算借你一萬個膽,你也不敢上。’
‘好像是哦。’
‘不過是不是真的啊?總裁有女朋友?’
‘這恐怕只有組長才知道吧?’
她們口中的秘書組組長楊飛決定暫且裝作不在線,蘇秦是gay的這件事,公司裏只有高層知曉,不過秘書組的丫頭們也太機靈了,居然給她們看出端倪。
等等,楊飛腦袋一轉,恐怕不是她們機靈,而是蘇秦故意的吧?
曬出一張有着濃濃生活氣息的照片,連照片裏的神情都比平時溫柔許多,加上砧板上雙份的雞蛋、火腿片,他就差沒貼上#和戀人的美好午後#這樣的tag了。
“我去,這是公費秀恩愛啊!”楊飛後知後覺,想總裁大人母胎單身,好不容易有心上人了,還不得使勁秀秀。
沒想到高冷的總裁大人談起戀愛來竟然是這樣的,果然平時不輕易表露感情的人,一旦動情起來,就會特別地認真啊。
‘楊飛,在嗎?急找。’
HR的聯絡來了,還是人事部高級經理柴敏。
‘怎麽了?’
‘人事部的郵箱都快炸了,從下午兩點開始,不斷有簡歷投進來,而且都帶着高清照片、還有附影片的,裏面連拉丁舞、插花等等的個人才藝都展示了。’
‘咦?近期招聘好像只有算法優化、數據分析之類的實習生,會要才藝表演嗎?’
‘而且應聘專業五花八門,什麽美術設計、奢侈品鑒定、幼教……對了,我們公司沒打算開幼兒園吧?’
‘當然沒有,不過這好像是個不錯的福利,可以和上級提議下。’楊飛輸入,‘所以郵箱是被黑客攻擊了?’
‘哎,我最初也以為是黑客幹的,直到我發現,不少郵件裏提到總裁……’
‘總裁?’
‘對,不知道是誰拿手機偷拍了總裁放在公告欄上的照片,還傳到外面。你也知道總裁平時對外公開的形象都是高不可攀的公式化,但今天的照片太接地氣了,我們部門別說未婚的,已婚的都在春心蕩漾,還說什麽簡直刷新了對高冷總裁的印象。’
‘殊不知這只是錯覺啊,錯覺。’面對自己的同期,楊飛也不掩飾,‘只是仰慕倒也罷了,敢騷擾總裁,離死期也不遠了。’
‘是啊,都是些天真的家夥。’
‘你暫且接着那些簡歷,我現在要查出是誰違規拍的照,以及又傳到哪些地方,總裁不是明星,不需要這樣這樣的八卦。’
‘嗯,那我去忙了。’
通訊結束後,楊飛給未婚妻發短信說要加班,他會聯系技術部門在今日之內就把內賊揪出,開除是少不了的,別的處罰另說。
他還要進行公關會議,盡可能撤下所有貼有總裁居家照的地方。
介于公司與媒體之間的關系還不錯,這應該不難辦到,再買幾篇轉移視線的通稿就行了。
自家總裁這麽受歡迎,楊飛覺得不是壞事,但被自家人賣了這一點非常不爽。
果然背叛總是來自身邊,楊飛腦袋裏思考着,手裏已經在聯系技術部,想要在科技公司神不知鬼不覺地賣總裁,才是真正的做夢吧。
“七點十分……都這麽晚了。”顧梓傑關掉電源總閘,走出位于廠區的A3貨倉,看到圍牆前停着一輛銀灰色的商務車,車窗被反光膜遮得烏漆墨黑。
“袁帥這混賬還想玩綁.架?!”看着略顯眼熟的車牌號,顧梓傑倏地擰起眉心,大步流星地走向車子。
“別躲了!給我滾出來!”顧梓傑重重一腳踹向車門,“哐”一聲巨響,凹進去一個坑。
“啊!”裏面的人驚叫一聲後,幾乎連滾帶爬地跑出來,他面色惶然,結結巴巴地叫着,“小、小老板!”
“鄭司機,怎麽是你?”看到是父親的司機鄭強,顧梓傑有些錯愕。
鄭強大約是看到顧梓傑往車廂裏看去,就慌得一把拉住顧梓傑穿着西裝的右臂,求饒道:“我、我一時糊塗!再也不敢了!小老板!求您看在大老板的份上,饒了我這次吧!”
鄭強二十歲進的建材廠,到如今有二十年,是一名老員工了。
他的工作主要是為父親開車。
不過,在父母去了療養院後,他就沒事做了,三五不時地和廠裏的老保安喝酒、打牌,顧梓傑覺得這樣影響不好,就讓他去跟單送貨。
“你竟然偷東西?”顧梓傑瞬時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不、我沒有……就、就是拿了點……”
鄭強的辯解聲引來保安,三、四只手電筒的強光搖擺着射了過來。
“總監,出什麽事了?!”保安隊長老張急忙問道。
顧梓傑面色鐵青且毫不猶豫地打開車門,捆紮着的鋼絞線赫然出現,頂層還欲蓋彌彰地壓着藍色塑膠布。
“這、這是偷東西啊!”老張大叫起來,“我就說你小子老請我們喝酒、打牌的……原來是沒安好心啊!”
“不,張叔,我今天第一次,就第一次,真的!”鄭強哭嚎着道,“東西都在這……”
“這……”老張一臉為難地看着鄭強。
顧梓傑身為公司的財務總監,已經額外擔起銷售部的職責,甚至連法務合同、售後、倉管他也一并插手了,眼下還得負責抓賊。
“愣着幹什麽?報警。”顧梓傑不理會鄭強的辯解,“他是偷了這一次還是兩次,警察總會查明白的。”
鄭司機徹底慌了,當場跪下大聲哭訴自己欠下網貸,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動東家的念頭。
見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老張看得都心酸,竟也跟着勸顧梓傑:“總監,要不讓他賠錢算了,畢竟是二十年的老員工了……”
“呵,老員工?既然是老員工應該知道公司現在有難處,不齊心合力度過也就算了,還偷盜公司財物,這樣的白眼狼算什麽老員工?”顧梓傑堅持報警。
警察很快來了,帶走鄭司機,顧梓傑和老張一起去了。
案情其實挺清楚的,就是偷盜公司財務,重點在于查金額以及銷贓到何處。
一到了警局裏,鄭司機就交代得清清楚楚,他網上賭博欠下三十萬,得知老板和老板娘都去療養,而小老板要跑業務,沒人坐鎮廠裏後,他就打起倉庫的主意。
他螞蟻搬家似的東偷一點西挪一點,前前後後拉了十車貨物,大約賣了八萬。
用來拉貨的車子是他貸款買的,不常開。
接下去的事情顧梓傑讓律師處理,自己還要去看望父母,因為明早還要出差。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他連晚飯都沒吃一口,驅車上高速。
“……還以為是袁帥的車。”顧梓傑想着這件事,他會覺得車牌眼熟,是鄭司機曾用這輛車接送過父親。
“哼,讓他別來還真不來了,還真是聽話啊。”顧梓傑把油門踩到盡,奔馳的車尾燈在空闊的高架橋上劃出兩道怒焰般的紅線。
“都讓你工作忙的話,就不要來看我們。”顧爸爸笑着給兒子泡了一杯烏龍茶。
“爸,您剛住進來時,可不是這樣說的,”顧梓傑笑着,把買來的老年奶粉、人參茶等補品放進置物櫃,“您讓我天天來向您彙報工作,不得偷懶。”
“那是你爸以為你搞不定,可沒想兒子比老子有出息多了。”顧媽媽坐在沙發裏,正在織圍巾,還是在這裏學的。
“唉,人老了果然是不中用了。”
“寶刀未老才對,”顧梓傑伸手捧過爸爸泡的茶,感激地道,“不是有您在幕後出力,我也不可能保下家裏的房子。”
本來要被法院查封的別墅,銀行不知怎地願意通融,顧梓傑去問,說是有人出面作保,才得以暫緩查封。
顧梓傑覺得現在家裏的情況,好些“親朋”都是避之不及,更甚至還有說風涼話的。
會在這時候出面擔保,卻不留名的,肯定是父親的老朋友們。
“等我手邊的訂單都做完,應該可以還三成款項給銀行,就可以繼續延緩查封……”顧梓傑很有信心能做到,“總之,房子的事情,爸媽不需要再擔心。”
“一邊做一邊還,事情總算是朝好的一面發展了,兒子,你做的不錯!”顧爸爸滿意地拍了拍顧梓傑的肩,“但房子擔保這事,不是從我這出的力。”
“那是?”
“你還記得袁帥吧?”顧爸爸容光滿面地問。
“袁——好燙!”顧梓傑手裏的茶杯差點沒端住,茶湯灼到食指尖,一陣火燎似的疼。
“小心點嘛,這麽大個人了,端着茶杯還走神。”顧爸爸啧一聲,幫兒子拿下茶杯。
“……是。”顧梓傑嘴角勾着笑,心跳得厲害。
“袁帥你不記得啦?”顧媽媽接話過來,“就是蘇秦的發小,他以前也常來我們家玩,不過近幾年來得少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當然記得!袁帥麽……”顧梓傑低頭吹着依舊滾燙的茶湯,以掩飾臉上不太自然的表情。
讀高中那會兒,袁帥每每來找自己約會,就拿蘇秦當幌子,三人看似一起出門去踢球,其實拐彎後,蘇秦就會自動離開。
等上大學後,顧梓傑覺得袁帥不是自己同學,老混在一起太過顯眼,當然,這裏面不少是因為自己“做賊心虛”,怕爸媽和弟弟撞見什麽,就讓袁帥盡量少出現在自家附近。
然後,兩人要是見面都會約在離家不近不遠的地方,但可能是年輕人的場合有重疊吧,他們在一起時總是會遇到顧辰軒,所以爸媽以為自己不記得袁帥了,可是弟弟一直知道袁帥總是像跟屁蟲一樣地跟着自己。
只是不知道這跟屁蟲現在在哪,又在忙些什麽。
“兒子?”顧媽媽叫道,“你在想什麽,又走神了?”
“咦?就生意上的事情……”
“我跟你說,找個機會好好謝謝袁帥,人家和我們非親非故的,知道我們家有難,立刻伸手相助,這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難得。”顧媽媽繼續道。
“對啊,真沒想到這孩子的人品這麽好,做好事還想不留名,要不是我問了行長,還真以為是哪位老友幫的忙。”顧爸爸回想似地感嘆,“想當年,我是很看不慣他的,挺俊的男娃非要打耳孔,還一排的眼兒……看着就不正經。”
“爸,我當年就說過您不能以貌取人,袁帥一直都挺好的。”顧辰軒忍不住道,“是您老是誤解他。”
“是,你說的沒錯,現在想想,他是蘇秦的朋友,人品會差到哪去,”顧爸爸笑着道,“有道是人以群分嘛。”
“說到蘇秦,他真是個貼心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我們在這療養,總是讓秘書來探望,就今天早上還送了一箱潤肺的水晶梨,你爸迫不及待地分送給隔壁的老頭、老太,各種顯擺,”顧媽媽笑得燦爛,“你爸還說,要不是生的都是兒子,真想要蘇秦這樣的孩子當女婿。”
“可不就是沒有生女兒的命。”顧爸爸提到這事就搖頭嘆氣,很是遺憾,“唉,我這輩子是喝不了女婿奉的茶了。”
“爸,您就這麽喜歡蘇秦嗎?”
“當然了。這孩子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和他有緣。”顧爸爸嘆道,“要不是高攀不上他們家,我還真想認他做幹兒子。”
“說到女婿茶,”顧媽媽想起什麽的拿出手機,一臉期待地道,“兒子,上次和你說的王阿姨家的女兒,比你小兩歲,剛從美國留學回來,人家看了你的照片,歡喜得很,你什麽時候抽個空見見人家……”
“再說吧,我工作這麽忙……”
“你總要吃飯的吧?”顧媽媽不樂意了,“和人家約個飯局又能耽誤你多久?”
“那、那好吧。”顧梓傑申請添加女孩的微信。
“你別只是加個號碼,要多多主動聯系人家。”
“嗯嗯。”顧梓傑連連點頭,“時間不早了,爸媽你們休息吧。”
“你這孩子,每次一讓你相親,你就轉移話題!”
“不是的,媽,都快十一點了……”顧梓傑賠笑道,“我明天還要出差呢。”
“這樣。那你自己多注意休息,還有你弟弟,抽空去學校看看他。”
“你們放心吧,弟弟他很好,蘇秦也常代我去看他。”
“要我說,蘇秦幹脆嫁我們家來,給我們梓傑當兒媳婦算了。”顧媽媽打着趣,也逗樂了顧爸爸……
“開車慢點。”顧爸爸送兒子到門外。
“知道的。”顧梓傑笑着。
來到停車場,顧梓傑打了一個電話,對方估計在happy,一直沒接。
正要挂斷,電話接起。
‘有事?’電話另一端聲音嘈雜,混雜着日語、英語。
“有。”顧梓傑深深吸一口氣,盡可能語氣自然地問,“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現在能來找你嗎?”
對方回報地址,讓顧梓傑感到意外的是,袁帥竟然沒在酒吧,而是在公司加班。
繁華的CBD商業圈,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亮得就像灑滿銀粉的賀卡剪影,寬闊的六車道馬路上,計程車排着長龍地等待即将結束加班的工薪白領。
哪怕現在臨近十二點,沿路的咖啡店、西餐廳、書店等依然營業。
顧梓傑買了一盒四只裝的奶油泡芙,兩杯港式凍奶茶。
當他提着東西來到袁帥所在的NK貿易辦事處的樓層,信億大廈三十七層時,正好遇到衣着光鮮卻難掩疲累的員工陸陸續續地走出來。
他們都看向顧梓傑,還好奇地上下打量。
那些人很快填滿電梯,當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一男子突然感慨道:“現在可真是看臉的世界啊,連送個外賣都要這麽帥的……”
“外賣?”電梯下行後,顧梓傑不由透過電梯門的反光看了看自己,奔波了一整天,他看着是有些風塵仆仆,西裝外套和領帶也都留在車裏,眼下只有白襯衫和黑西褲的裝束,确實顯得不夠正式。
但袁帥應該不會在意這些,而且他只是說幾句話,立刻就走。
NK貿易公司的總部大樓設在首都,公司市值約三百億,是袁帥在二十歲時,與投資界的叔叔伯伯們一起創立的,從事大宗國際商品交易。
他還簽下對賭協議,壓上了他外公贈與他的二十億遺産,最後公司成功上市,他大獲全勝,也讓他在二十四歲那年一舉登頂三十歲以內百億身家的富豪榜首。
人一旦紅了,與之相關的八卦新聞也就多了,什麽袁帥是借殼問鼎,真正的老板是他的外交官父親。還有說他只是個莽撞的小子,既不會生意也不懂人情世故,都靠他母親在打理。
說起袁帥的母親孫文莉,那可是商界鼎鼎有名的女企業家,經營着市值一千億的醫療器械公司。
所以,外界廣泛的說法是袁帥的成功來自“老母雞護崽”。
當然會有這種傳聞,除去袁帥年紀太輕外,和他經常上娛樂版面也有關系。
諸如夜店私會網紅女主播,換車如換衣,加上他向來行事乖張、不講情理,完全不像是八面玲珑的生意人,反倒似橫行于世的黑道老大,才會導致負評。
但顧梓傑很清楚袁帥只是看起來“很壞”,他做事不按牌理,但結果總是十拿九穩;他為人不論排面,只講道義,這幾年歷經風浪下來,倒也結下一批“鞍前馬後為你跑,出生入死為你幹”的忠實屬下。
顧梓傑自問做不到這點,想着才抓到的內賊,他就有種深感無力的頹喪。
“清醒一點。”顧梓傑用力地握緊手指,現在還不到倒下的時候。
“顧先生,您來了,真是好久不見。”公司氣派的大門前站着袁帥的秘書柳蓉女士,她都快四十了,依然青春靓麗,笑容迷人。
但可不能因為她長得美就認為是花瓶,柳女士作為袁帥身邊的第一女将,專門解決男人都奈何不得的刁鑽客商。
換而言之,沒有什麽人是她打發不掉的。
“好久不見。柳姐這麽晚還在加班,真是辛苦了。”
“比起袁總我還是好的,他今晚一直在開視訊會議,不過和歐洲人做生意就是這樣,得熬時差,”柳蓉望着顧梓傑的目光很是親切,“您快進去吧,袁總正在等您。”
“好的,謝謝。”
顧梓傑沿着極具抽象藝術的走廊往裏走,大大小小的辦公室在銀白燈帶的裝飾下宛如水晶玻璃體,極具未來時空感。
而開放的展示區卻是極具粗犷的水泥工業風,各種各樣的來自一百多個國家、過萬種類商品中的佼佼者被展示在這,顧梓傑一眼就看到蘇秦公司最新研發的智能家居安保系統,位于科技展櫃的C位。
巨大投屏上帥氣能幹的虛拟管家,經由電腦流暢地演示,讓顧梓傑忍不住多看兩眼後,才拐彎向前。
他途徑離總裁辦公室最近的會議室時,看到有三個男人在一堆文件中忙碌,其中一人透過玻璃看到顧梓傑,當即擡手示意。
他叫艾東,三十二歲,精通英、日、俄等十國語言,擁有海外律師執照,他常跟着袁帥出差,他也是Gay。
他喜歡的人喜歡袁帥,就這麽不打不相識地成了袁帥的朋友。
顧梓傑知道袁帥從不對親信隐瞞自己的存在,所以他們的關系,艾東也好,還是柳姐等都是清楚的。
‘你忙吧。’顧梓傑以微笑回應艾東的招呼,然後徑直走到袁帥的辦公室外。
敲了敲門後,得到一聲洪亮的:“進來吧!”
從來不知疲憊是何物的袁帥,和蘇秦一樣屬于怪物級別,顧梓傑有時會羨慕他們異于常人的充沛體力,怎麽可以做到處理這麽多工作後,還跟沒事人一樣地健身、約會、泡吧……
而自己在結束一整日的忙碌後,只想往床裏一鑽,睡到不省人事才好。
“真是稀客啊。”袁帥的辦公室大到離譜,卻不會産生半點的回音,是因為帶鎖的文件櫃幾乎立滿牆面,還有頂天立地的實木書架,上面塞滿來自不同國家的商貿法律典籍。
乍一看,還會以為自己走進的是律師樓。
但是純金的仕女半身像,類似孔雀翎一樣的插屏,櫃格裏幾乎塞爆的名煙名酒,更甚至有一大摞歐元堂而皇之擺在會客茶幾上,這些景象瞬間就把人拉到暴發戶的現場。
……果真有點像流氓頭子的老巢。
大概是看到顧梓傑的目光都在茶幾上,袁帥痞笑着從古董老板椅裏起身,走到黑皮革的U型沙發旁:“怎麽,要找我借錢?利息可不低哦。”
“當然不是。”顧梓傑忍不住皺眉,“你的貨款就不能收進保險櫃?”
“我剛從保險櫃裏拿出來的,艾東一會要帶走。”袁帥把擱在沙發裏的空皮箱拿起來,放到茶幾上,想要把錢裝進去,又嫌棄麻煩似地擺着不動了。
他轉而拿起茶幾上的進口煙和打火機,以一種探尋般地口氣說道,“你今天還帶宵夜給我……我現在心裏有點慌是怎麽回事?”
“這不是宵夜,”顧梓傑把泡芙放在茶幾上,“是謝禮。”
“奶茶呢?”袁帥也不問謝什麽,只是盯着顧梓傑還提着的凍奶茶,“怎麽不擱桌上?”
“以茶代酒,找你商量點事。”
“我家小傑……不,現在不是我家的了,”袁帥咧嘴一笑,一臉痞帥,“你甩了我的,記得嗎?”
“嗯。”顧梓傑點了點頭,“我記得很清楚。”
“好!那就說說吧,是什麽事?還勞你大駕,親自登我這前男友的門。”
顧梓傑也不和袁帥客氣,直接就在沙發裏坐下。袁帥打開泡芙盒子,拿出一顆特別飽滿的,一口就吞吃幹淨。
“幫我去盯緊蘇秦。”
“什麽?”袁帥正舔着指頭上的糖霜,聞言不禁一頓,“為什麽?”
“蘇秦他從來都是最守規矩、最懂道理的人,”顧梓傑看着袁帥,“所以用朋友之間的承諾去約束他的行為是最可行的。”
“然後?”
“然後……我出差時在飛機上看到一段戀愛電影,我發現了一件事,”顧梓傑以重複劇中臺詞般的語氣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感情上的事情是無法用朋友之義來制衡的,不管我對蘇秦來說是多重要的朋友,都沒有他內心的感受來得更真實……”
“這不是廢話麽?”袁帥像是剛認識顧梓傑似的,用一種稀奇的眼光打量着他,“這世上只有咳嗽和喜歡這兩件事是無法掩飾的,顧梓傑,我以為你感情經歷已經很豐富了,怎麽還天真的和小姑娘一樣……”
“我哪裏豐富了?!”
“和我分手都十幾回了,還不叫豐富?”
“這……”顧梓傑不禁語塞,照這樣算他也是情場老手了,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對。
“除非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只是打 ,并沒有感情,那就另說了。”袁帥挑眉望着顧梓傑,滿臉的戲谑。
袁帥很了解顧梓傑,知道他看着淡定,其實臉皮薄還好面子,只要拿情事去挑逗他,他必然會露出一副困擾又羞惱的模樣。
那樣的顧梓傑特別抖M,讓袁帥總想把他欺負哭了。
可沒想今日的顧梓傑全然沒有那種羞窘姿态,他反而是冷靜專注地思考着什麽,就好像被袁帥說中了一樣。
袁帥驚呆了,足足愣了有兩分鐘,而這期間顧梓傑的不反駁猶如一把刀子,狠狠地捅進袁帥的心窩,痛得他不覺把手裏拿着的第二顆泡芙給掐爆了。
“那什麽……”顧梓傑被甜膩的奶油香氣勾回神,盯着袁帥滿手的香草奶油道,“你別浪費食物。”
“你剛才在想什麽?”袁帥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淡。
“沒什麽,”顧梓傑道,“我們談回正事吧。”
“正事?”
“對。就蘇秦對我弟弟到底怎樣,有沒有好好地隐藏住心意,”顧梓傑不想再耽擱下去,他六個小時後還要趕飛機,于是道,“我想要知道真實情況,但我實在抽不開身,而且在我面前蘇秦也會有所掩飾……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總覺得現在的蘇秦和我以前認識的有些不一樣了……他變得更溫柔,卻也更難猜透他在想什麽。”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過兩天确實有空,可以去蘇秦家看看。”袁帥黝黑發亮的眸子筆直地盯着顧梓傑那張俊秀的面孔,“但要我去打探好兄弟的隐私,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啊……是我太唐突了……”顧梓傑神情落寞地道,“抱歉。”
他只關心弟弟和蘇秦,卻忘了站在袁帥的立場來看,那麽做很不合适。
“顧梓傑,你很讓我生氣,知道嗎?”袁帥往沙發背上一靠,沾滿奶油的右手就這麽橫擱在沙發扶手上,他周身散發着的怒氣讓他看起來像頭雄獅。
“我都說抱歉了,怎麽,還要我下跪嗎?”顧梓傑總算是從自我的思緒中抽離,把目光集中到袁帥身上。
就像把這些天的不爽快全都往他身上遷怒一樣。
‘為什麽你今天沒來找我?如果你來了,或許我就不會發現老員工在行竊!’
‘為什麽我分手了還得來找你!我明明不想看見你的……因為又會想你……’
‘為什麽只要到了你的面前,我就會變得特別暴躁……’
最近這幾天他過得特別疲憊,不是忙于生意,就是想着蘇秦和弟弟的事情,想着他們要是真的交往,以後該怎麽辦?
被父母知道後,自己又要怎麽應對……
這些事情快要讓他的腦袋炸開,可是在人前還得表現出一切都好的樣子,因為他現在當家,不能亂。
“呵呵,這世上也只有你,”袁帥不怒反笑,“惹惱我之後,還敢反嗆……或許抖M的不是你,而是我。”
“你在說什麽?”顧梓傑又累又惱,皺眉看着袁帥。
約莫半小時後,倒映在洗手間玻璃鏡裏的顧梓傑從頭到腳都是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任何的事情。
唯一能看出不對勁的地方,大概就是眼角的紅腫,但那可以用熬夜去解釋。
重複好幾次的深呼吸後,顧梓傑鎮定自若地走出袁帥的公司大門,還與柳姐道了晚安。
等他下樓到停車場,坐回車裏,整個人就虛脫般地趴倒在方向盤上,一動都不想動。
“嗡嗡!”
地毯上突然傳來震動的聲響,袁帥彎腰下去,看見茶幾下有一部手機。
他撿起來一看,是顧梓傑的,他有把手機揣在西褲後袋的習慣,大概是剛才不小心掉出來的。
屏幕雖然鎖着,但有新信息提示。
‘沒想到你真的會加我,都這麽久了……還以為你對我沒有意思。’
“這是什麽?”袁帥眉頭一皺。
信息陸續地跳着。
‘不管怎麽說,我很高興你能加我,我在婦産科工作,阿姨有對你說過嗎?我今晚值班……’
後面的信息因為長度的關系看不見,但想也知道是相親男女慣常的自我介紹。
“可以啊,顧梓傑,這麽着急分手原來是為相親結婚,”袁帥不覺笑了,把震個不停的手機丢在茶幾上,“也對。你是家中長子,得負責傳宗接代嘛,你要是結婚了,你爸媽說不定會同意蘇秦和你弟弟的事了……”
瞎子都看得出來蘇秦和顧辰軒根本是互相喜歡,他們交往會是遲早的事。
“你的小算盤打得還挺精,”袁帥仰頭靠在沙發裏,自言自語地嘆着,“就是沒給我留條活路呢。”
空無一人的停車場。
“兩點了……”顧梓傑不知不覺在方向盤上睡着了,可是醒來一看,他才睡了不到十分鐘。
‘不如去機場洗個澡,那裏也有不錯的休息室。’這樣想着,顧梓傑轉身去拉安全帶……
“嗯?”有七、八個黑衣人氣勢洶洶地向他走來。
顧梓傑認出是袁帥身邊的外籍保镖,不免一怔,但他沒有開車逃跑的必要,因為袁帥沒理由綁他,他們才分開。
車門被保镖打開,顧梓傑不禁問:“出什麽事了?”
“大嫂,您看,這都是大哥的意思,兄弟們就多有得罪了。”為首到黑人保镖說着流利的中文,而聽完這話想要逃的顧梓傑已經錯失良機。
車門都被封堵,顧梓傑正要喊,脖子裏一下尖銳地刺痛,透過後視鏡,他看到保镖利索地往他脖子裏紮下一針。
應該是麻醉劑,可是……為什麽?
顧梓傑想要知道答案,意識卻徹底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