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現在屋裏的情況,就是楊大寶正看着張華若,而張華若則是低着頭把視線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白粥上,輕輕舀着,也不喝,等着楊大寶說話。

門外,有個腦袋正悄悄扒在門邊,一點一點小心探出頭查看屋裏的動靜,生怕動靜大了引起屋裏人的注意。

老管家找了一圈,終于在小少爺的屋外看到張父的身影,忙喊:“老爺,有客人!”

這麽大嗓門的一聲高喊,張父直接被吓到,一不小心就跌撲到了地上,擡頭心虛往屋裏看一眼,好吧,被發現了。

張華若趕緊起身過來扶起張父,又是無奈又是心疼:“爹!”

張父厚着臉皮,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淡定地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塵,強行嘴硬:“路過,路過而已。”

張華若也不好直接拆穿父親的話,只能通過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

張父憐愛地看着自家寶貝兒子,露出委屈的表情,擡起袖子拭去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可憐兮兮道:“為父真的只是路過嘛,才不是故意來看這小子有沒有對你不規矩,為父是那樣的人嗎!”

張華若最受不得對他撒嬌的爹爹,只好順着張父的話說:“下次路過的時候可別再這麽不小心了,嗑着碰着多不好。”

楊大寶站在一邊,幫着張華若将張父攙扶到屋內,這時候老管家也過來了,告訴張父:“老爺,那個何半仙又來了,說是要見您。”

張父坐在凳子上揉着有些摔疼的膝蓋,聞言頓了頓:“他可有說是為了什麽事?”

張華若蹙眉瞧着老管家,等着老管家解釋,按道理來講,何半仙不該再來找他才對,怎麽今天這時候會過來?

老管家看了一眼在場的人,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當着楊大寶的面說,想了想後決定這麽說:“老爺,您去親眼看看何半仙的現狀,就明白他為什麽要來找您了。”

張父被勾起一點好奇心,于是準備去看看何半仙,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一眼還留在屋內的兩個小崽子,心裏實在不放心自家兒子和楊大寶共處一室,總覺得張華若會吃虧,于是提醒楊大寶一聲:“時間好像不早了。”

楊大寶能感覺出來張父是想要他離開,所以才一直站在門口不走,似乎是想等着他一起走。

“那……我就先回去了。”楊大寶定定看着張華若,準備離開。

張華若點點頭:“我送你一程。”

楊大寶沒拒絕,兩人一同走了出來,張父看着這兩人中間的空氣似有肉眼能見的暧昧情愫在流動,抓着老管家的手暗暗用力。

啊啊啊,我好不容易養大的白菜啊!就這麽要被別人家懵懂無知的小豬崽給拱了啊!

“嘶。”老管家吃痛,這才喚回張父神游的思緒。

張父默默等到兩人走到他身邊,往兩人中間一擠,身影如同鬼魅般輕松占據張華若和楊大寶中間的位置,然後再一起往外走。

張華若不滿,偷偷拽着張父的袖子搖了搖,張父不為所動,心裏在暗暗流眼淚:這還沒嫁出去呢,心裏就只剩下這個小豬崽子沒有為父了,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啊,六月雪,黃連心吶!

臨到大堂的時候,張父還是跟張華若和楊大寶分開走了,他要去見何半仙,張華若則是執意要送楊大寶到門口,張父拗不過他,也就同意了。

一路上都沒說話,等到真的半只腳快要跨出丞相府,楊大寶才結結巴巴地,把在心裏已經反複說了好多遍的話告訴張華若:“沒、沒有,我還沒有特別喜歡的人。”

剛說完楊大寶就後悔了,因為他發現他這話說的不好,什麽叫做還沒有特別喜歡的人,這話聽上去好像哪裏有點奇怪,可是又說不上哪裏奇怪。

楊大寶還想改口說些其他的,站他面前的張華若卻是在此時擡袖笑出了聲,袖子掩蓋了許多,唯獨露出那彎彎的眉眼,一下子就把楊大寶看呆了。

等楊大寶傻乎乎回神時,他已經不知不覺走出了丞相府,已經走到回家的半道上。

雖然四下無人,楊大寶的臉還是一紅,覺得自己剛才那副模樣肯定是在張華若面前丢臉了。

張華若沒有立即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往會客的大堂走去,剛才老管家說的話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倒是要看看,已經收了他給的錢還有張父賞銀的何半仙,今天來到底是要做什麽。

張華

若對何半仙的人品還是有點信的,要不然也不會看中他來替自己辦事,這人雖然是一個利用玄學招搖撞騙的騙子,但心腸不壞,應該不是出爾反爾又來訛一筆。

待走進大堂看清何半仙此刻的慘狀,張華若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此刻的何半仙哪還有昨天仙風道骨的模樣,整個人慘不忍睹,衣衫破爛,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浮腫不堪。

雖然真的好慘,但是等何半仙動動嘴唇想要說話的時候,張父還是忍不住偷偷笑出了聲。

真的好像一顆豬頭!

何半仙将剛才跟張父說過一遍的話重複給張華若聽。

“昨晚我在迦葉寺的廂房睡覺,一個晚上的時間,至少來了五六波人,都是二話不說潛進房間對着我就是一頓胖揍,要不是因為我聰明,趁着還能動把床布置成有人的模樣,自己則是躲到床底去,今天怕是就不能活着走出迦葉寺了!”

張華若大概是明白了,是因為他的事才讓何半仙招致這禍端,心裏過意不去,快步走到何半仙身邊,替他把了把脈。

看着張華若一臉認真給自己把脈的模樣,何半仙有些驚訝:“張少爺您還會把脈啊?”

張華若收回手,臉上的擔憂好了些許:“還好還好,只是一些皮外傷,他們沒真想要你的性命,只是故意打的疼了些,并沒有傷及你的內髒,好好靜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替何半仙把過脈後,張華若起身準備回屋拿一些上好的外敷藥,他急急走到門口,卻是突然扶着門框咳嗽起來,吓得張父趕緊跑上來詢問情況。

張華若搖搖頭,不想讓張父擔心,努力緩和了神色擠出一個笑容來:“沒事,就是走的急了點。”

何半仙也有點被張華若剛才這狀況吓到,忙說:“不用這麽急,反正我都從昨晚忍痛忍到現在了,也不急着這一時半會敷藥。”

“不,是我考慮不周,沒料到會給你帶來這無妄之災,又怎麽能讓你再憑白多添痛苦。我那傷藥藥效極好,你早點敷上也就早點好。”

“快去把枸杞子叫來!”張父急忙叫下人去找枸杞子,而後拉着張華若強行坐下休息,勸着,“枸杞子知道你的藥都放在哪裏,你跟他說取哪幾瓶,讓他去取,他腳程快,肯定比你來回走一趟要快。”

張華若沒有再堅持,因為他現在心口處疼得厲害,根本連說話都說不出來了,也就只能閉着眼睛點點頭,同意張父的做法。

張父看到張華若這模樣,就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可是他又無能為力做不了什麽,只能在一旁幹着急,希望張華若這心絞痛能快點過去。

張華若此時單手緊緊揪着胸口,臉上難以掩飾地露出些許痛苦神情,明明在一般人那裏會非常難看的痛苦表情,放在張華若身上,卻是帶着更多的美感,不由地勾起讓人憐惜的情感。

以至于光是看着張華若難受,何半仙已經完全忘記自己身上的傷痛,直覺告訴他,張華若此刻承受的痛苦絕對要比他的傷痛還要痛上幾倍。

忍不住小聲詢問張丞相:“令郎這是?”

張父不能多說,只是說:“從小落下的毛病。”

枸杞子忙不疊地跑進來,眼裏只容得下張華若,急急忙忙撲到張華若面前:“少爺!”

張華若此時已經好了許多,額頭有些虛汗,枸杞子忙用自己袖子給張華若擦去:“您慢慢說,不要急。”

張華若低聲說了幾個藥名稱,枸杞子點點頭,一會兒就消失在衆人面前,就如同他先前像一只兔子一般瞬間蹦跶進來一樣。

看着衆人都一臉緊張地看着自己,張華若不免有些歉意:“我沒事。”

枸杞子很快就回來了,張華若确認無誤後,枸杞子因為要給何半仙上藥,這才注意到這裏還有一個被打成豬頭的人,“呀”的一聲彈跳出幾丈遠:“什麽鬼!”

剛剛替少爺取藥的時候他就在奇怪,為什麽少爺要取這麽一些敷外傷的藥,又沒有什麽用,現在看到何半仙才明白這傷藥的用處。

依稀透過浮腫的臉認出這人是誰,枸杞子瞬間沒心沒肺地樂了:“半仙,你這是捅了哪家的馬蜂窩,竟然會被打成這樣!”

雖然嘴上還在讨着便宜取笑何半仙,枸杞子手上卻是沒停下,按照張華若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給何半仙上藥,何半仙本來還怕枸杞子會暗暗下重手,一直繃緊神經防備着,待發現枸杞子的動作一直都很輕柔時才稍稍放下心。

枸杞子自然是注意到何半仙的變化,哼哼兩聲傲然說着:“我可是少爺身邊最貼心的小厮,才不會恃寵而驕故意欺負你呢,更不會暗中下手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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