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香寒見王府都如此說了,也不敢多言,忙出去取了衣服。

一時間暖閣內便只有他們倆人,其他的人則都在暖閣外伺候。

陸言也不多言,只低頭跪着,給榻上的蘇婵露個後腦勺。

蘇婵便連他的正臉都看不到。

蘇婵原本是不怎麽在意他的,只是忽然便有些納悶起來,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這位陸言陸總管,便總是給自己後腦勺看,連太都不帶擡的!!

難道是自己又得罪了他?

可是沒可能啊?

她都放下那些往事恩怨,跟他一笑泯恩仇了,他還有什麽要跟自己計較的?

更何況她可是堂堂的齊王妃,得罪王爺的嫡妻,對他又能有什麽好處?

蘇婵不由的多看了他幾眼,明明在自己緩和前,他還主動的想讨好自己呢。

現在她都回心轉意既往不咎了,他倒忽然冷了下去一樣?

她正想着呢,倒是沒多會香寒把衣服拿了過來。

見要更換衣服,陸言忙退了下去。

等香寒拿了衣服伺候她穿的時候,少不了又會提醒一二:“王妃,那地方比不得王府,兵荒馬亂的,王妃您……”

說的香寒眼淚都要出來了。

蘇婵看着好笑,忙逗她:“喏,這是做什麽,怎麽說的好像蠻人已經打過來了似的,不準哭,來笑一個,越是這樣的時候,我越是喜歡你們幾個每天都笑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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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寒這才不再說什麽了,小心翼翼的為她穿戴着。

衣服不敢拿太好的,王妃吩咐的,要拿丫鬟們慣常穿的那些,既然不能說是王妃過去了,便只能說是王妃派了府裏的丫鬟,去給王爺去送禦寒的衣裳。

幸好香寒的身量同她差不多,香寒也便挑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拿了一身。

粉荷紫色菊紋上裳,外襯素絨繡花襖。

香寒又配着衣服重新為她梳了個雙環髻。

妥當後,蘇婵對着銅鏡照了照。

以往她在王府裏為了顯出王妃的氣派,總少不了會用壓身的顏色,此時這一身衣服穿上,倒是粉嫩粉嫩的,像個未出閣的閨女一樣。

待出去的時候,蘇婵也披軟毛織錦披風。

對香寒吩咐道:“你讓顏栓子準備馬車。”

畢竟是打仗的地方,怕不太平,帶那位一心一意趕馬車的猛将過去,估計一般的小蝦小将都不用怕了。

直到這個時候,香寒又忍耐不住的低聲說道:“王妃,我跟您去。”

“你還是別去了,你是我貼身的丫鬟,你要過去還不得沸沸揚揚的,還是讓春曉跟我去吧,那孩子挺機靈的,而且去去就回,也用不多久。”

說完蘇婵又叮囑了幾句:“這事兒別忘外傳,倒是李姑姑來了,你跟她提一句,讓她幫着掩下,對外便說我身體不适,再來天也冷了,懶得動彈,若是用膳,你們幾個便提了膳到房裏。”

香寒不情不願的應着,手不時的為她整整領子袖子,最後又跟不放心似的跑到暖閣內取了個玉佩出來,為她系在腰間。

很快春曉手裏提了個小包袱過來了,這是元香聽說主子要出去,趕緊收拾出來的。

還是她仔細,這個時候都能想到這些。

春曉小機靈鬼似的,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攙扶着她往外走。

蘇婵早把披風披上了,外面那些粗實的婆子們,只認衣服不認人的。

再者進到王妃這邊,這些婆子們都是懂規矩的,也不敢東張西望。

等到了外面。

顏栓子早守在馬車便等着了,只是他眼比一般的人尖,等蘇婵她們過去的時候,他一眼便瞧出不對了。

顯然是沒料到自己要送去與庸關的是“這一位”。

蘇婵見他嘴巴張的大大的,都能塞下個鴨蛋了,忙在披風下抿嘴笑了笑,伸出一根指頭放在嘴邊噓了下。

顏栓子這才閉緊了嘴巴,眼睛眨巴眨巴的,一直跟着她上到馬車上,他的視線都沒收回來。

剛剛披風下的人雖然是王妃的樣子,可卻脫去了王妃往日的端莊,那抿嘴一笑間,很有點俏皮的意思在裏面,眼睛黑亮亮的,說不出的靈動婉轉。

倒是春曉發現了什麽,忙掀開馬車的簾子,催促了一聲:“你在幹嘛呢,陸公公那裏還在等着呢,你倒是趕緊趕着馬車過去啊!!”

顏栓子這才趕緊上到馬車上,小心的駕着往城外趕。

一路上倒是平平靜靜的,老百姓都知道這裏在打仗呢,早都跑得遠遠的避難去了。

得了消息的商人也都改了路線,又是深秋這麽個時節,放眼望去,天地間都蕭瑟了很多。

風倒是不怎麽大,只是馬車裏怎麽也是冷了些。

從白天一直走到晚上,也沒有到與庸關。

若是沒有王妃跟着,陸言自然可以快馬加鞭走走夜路,可現在有王妃這麽位真神跟着,他也便打馬調頭,走到王妃的車旁,下了馬,守着車門恭敬問道:“王妃,天色黑了,奴才安排您休息?”

“不必了。”蘇婵知道外面是陸公公,既然是內侍也便沒什麽避諱的,她忙讓春曉掀起車簾。

只是掀起車簾的瞬時,一股寒氣直往裏湧。

蘇婵趕緊把手抄在暖袋裏。

望着天邊隐隐露出的北鬥星,她緩緩道:“再走走吧,晚上趕路雖然辛苦,可是我擔心王爺,你們也辛苦辛苦,早點到了與庸關,你們也能早些交差早些休息。”

陸言沒料到蘇王妃竟然不怕趕夜裏的辛苦,他的确也是想早些回去複命,再來帶着王妃過夜,也是諸多不妥。

陸言也便躬身回道:“奴才遵命。”

等陸言下去後,倒是蘇婵又想起什麽,雖然之前馬隊休息過幾次,可連着趕路怎麽也辛苦些。

更何況她在馬車內都覺着冷,那些外面趕路的人估計會更辛苦。

她也便回頭讓春曉從包袱內拿了個暖爐給前面趕車的顏栓子,讓他多少的暖暖。

剩下的時間她便縮在車內打盹。

春曉原本要伺候着她躺下的,可趕路中怎麽也睡不踏實,而且到了夜裏車內更冷了。

這種冷便是車內的軟裘都抵擋不住。

迷迷糊糊的,蘇婵幾次睡了過去,又被馬車颠醒,不知不覺長夜終于熬了過去,在天空露白的時候,一行人終于是趕到了與庸關。

這座與庸關依山而建,山勢雄奇形勢險要,從建起到現在不知道經歷了大小多少戰役。

它有南北兩個關口,此時他們到的并不是與庸關內,而是與與庸關相連的總兵府。

這是與庸關守備諸人常年居住的地方,裏面的結構跟京城內的府邸差不多,離得與庸關近的是辦公的地方,再遠些則是家眷的居所。

只是現如今一打起仗來,那些總兵副總兵的夫人家人早都被移到了相對安全的新城等地。

等馬車進到裏面的時候,蘇婵便看到路兩旁坐了不少受傷的士兵,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氣溫也在陸續回暖,瞧得出這些人是出來準備曬太陽的。

只是看着一眼望不到頭的傷病依靠在牆邊,蘇婵的心直往下沉。

這戰況得多慘烈啊。

馬車內的春曉也瞧見了,小姑娘沒見過打仗,乍一看到這麽多傷病,吓的直縮脖子。

馬車緩緩前行,陸言在前面領着,終于是進到總兵府府後宅內,這裏早已經被齊王征用,再來早先的總兵女眷也都不在了,所以偌大的一個院子還有些空蕩蕩的呢。

只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進到裏面很久,還有守備在那巡邏。

要到內宅的時候,馬車再也進不去了,蘇婵這才從馬車上下來。

陸言也早早的候着了,見她從馬車內下來便恭敬回道:“王妃一路辛苦了,王爺還沒回來,王妃不如先在房內歇息。”

蘇婵被馬車颠了一晚上也的确是累了,她忍着打哈欠的沖動,回頭對他說道:“你也辛苦了,等回了王爺,你也趕緊歇吧。”

在春曉的攙扶下,蘇婵邁步往裏走去。

陸言忙又派了個姓劉的小太監跟上,随着準備伺候着。

等進到內宅內,蘇婵才發現,這裏竟然比王府都不小,主要是地廣人稀的,又是邊關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自然也就不那麽守着規制了。

院中不知道從哪找了好多的奇石,專門壘了個雄鷹高飛的造型。

一看便知道這是武将的住所。

周圍種的也都是賀北常見的樹,這個時節也看不到什麽花草,整個院子光禿禿的,天氣又冷,蘇婵也沒心情多看,只大概的掃了掃周圍的建築。

這裏的房子都是差不多的樣子,光看外面也不怎麽精美,可等進到裏面,布置的倒還算舒适。

蘇婵實在是乏了,可又擔心齊王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便合衣睡在榻上。

這麽半睡半醒的,等到天色黑了,也沒等到齊王過來。

到時陸言早命人送來了午膳晚膳,飯菜雖比不得王府裏,可也是精心準備的。

蘇婵卻是有些氣餒,自己明明是來看看王爺的,想着表個心意就可以走了。

卻沒想到王爺沒看到,倒先蹭了頓倆頓膳。

她最怕的便是添麻煩,可現在看來還真是給這邊的人添了點麻煩。

再晚些的時候,她正合衣躺在榻上呢,忽然聽見一直靜靜的院內傳來了腳步聲。

她心裏一動,趕緊從榻上坐起來,穿上鞋子便往外走。

春曉畢竟伺候的短,反應慢了半拍。

等春曉跟出去的時候,蘇婵早已經走到院子裏了。

她站在月光下,靜靜的看着向自己走來的人。

也不算分開的太久,可看着他的樣子,蘇婵卻發現自己竟然生出了一絲陌生感。

這裏的院子太大了,便是廊下挂着許多燈籠,可照下來還是覺着人的臉影綽綽的。

他走的很穩,一點瞧不出他身上有什麽不好。

蘇婵見了便楞了楞,在他走近後,她趕緊側身讓着他。

倒是他低頭看了她一眼,因陸言已經通禀過了,他見了她,也未露出驚訝的樣子,只緩聲問她:“怎麽沒穿披風,這裏冷。”

蘇婵這才回道:“我是剛聽見殿下的腳步聲出來的。”

說完她遲疑了下,終于是伸出胳膊,挎着他手臂的跟着他往暖閣內走。

一面走,一面問他:“您用過膳了嗎?”

“用了。”他又問她:“你呢?”

“也用過了。”怕冷場,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用的金黃木桂絲、紫雲參雪雞湯,陸總管一路都在照顧我,請王爺放心。”

等進到暖閣內,蘇婵熟練的為他更了衣,又端了熱茶給他。

倒是他安靜的坐在榻上,見她還要去做什麽,忙伸手拉她坐到自己身邊。

蘇婵這才扭頭看着他,上下左右細細的打量他,可是左看右看也沒瞧出他有什麽不對勁的。

她這才問道:“王爺,聽陸公公說您受了點輕傷,臣妾放心不下過來看看您。”

“有勞王妃了。”

“可是臣妾沒看到王爺的傷在哪裏。”蘇婵說完,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明明之前為他更衣的時候,還在偷偷琢磨他的傷怎麽樣了呢,甚至想着好好跟他說,讓他給自己看看。

這個時候卻跟迫不及待了一般,她伸手便去解他的領間的盤扣。

這動作怎麽看都有些孟浪了。

他倒是沒動,任由她解開他的衣領。

很快蘇婵便看到了他肩膀上的傷,傷口真如陸公公說的一樣,并不怎麽深,真的只是養養便好。

她終于是松了口氣,正要重新為他穿上衣服呢,便見他像是要笑似的,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呢。

她臉上便是一紅,忙說道:“光聽陸公公說您受的是輕傷,可沒親眼看到,總是放心不下,不過就為這個又從王府找了倆個大夫過來嘛?還是殿下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不然以他的脾氣秉性,是斷斷不會為這麽個傷,便讓陸言過去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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