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團建
據報道,2005年,國際天文聯合會認識到冥王星僅為衆多外太陽系較大冰質天體中的一員後,決定重新定義行星概念。
于是2006年,大家都知道了,它自行星之列中除名,正式劃為矮行星。
自從顧轶走了之後,我覺得自己像這顆倒黴蛋一樣迅速邊緣化,不得不反思:工作之外沒幾個朋友,很少參加集體活動,幾乎不拓展社交圈,離開工作和顧轶再找不出什麽樂子,呆得快發黴了。
我覺得要做點什麽讓自己積極起來,但長期停留在想的階段,落到行動應該從那次團建開始。
是這麽回事,要從林嘉月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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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一直踐行着自己“看誰整得過誰”的豪言壯志,用天天加班的笨方法,沒多久也算在新媒體部小小的輿論場掀起漣漪。
直到有天,林嘉月把她吭哧吭哧整理的評論做了文本分析,比輿情中心的報告還細致,一舉得到李姐的認可,K.O.了她編輯。
據說因為這件事,李姐在報社領導面前揚眉吐氣了一把,這天快下班,她從辦公室出來,大手一揮說晚上要去團建。
辦公室頓時撒歡。我還挺詫異,團建有什麽好高興的,來報社這麽多年了,每次都是老頭帶大家健步走。
于是問程真真,哦,就是隔壁桌的小妹妹。
“至于這麽開心,晚上健步走啊?”
她一愣,片刻被逗笑:“您真是文教版出來的老幹部,團建肯定是聚餐啊”,然後探過身用氣聲說,“後續活動,到時候看手機。”
“什麽?”
“嘿嘿,噓…”,她神秘兮兮坐回去,開始吆喝訂飯店的事。
我來新媒體部快1個月了,人還沒認全。加上自己抵觸心理,有點難以融入。要放平時,對聚餐實在沒興趣,但現在冥王星想找點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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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門平均年齡不到30,現在更是被實習生拉低到25。一下班叽叽喳喳跟着李姐傾巢而出,像家長帶一群孩子春游。
到一樓大廳的時候正好看見小缪,怎麽林嘉月沒告訴他要聚餐嗎,要撲個空。
迎上他疑惑的眼神,我停了停:“今天部門聚餐,林嘉月馬上下來。”
“嗯”,他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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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之前所述,我有意多參與集體活動,但這頓飯實在乏善可陳。
李姐有點開會的架勢,提了幾句最近的工作,又進行一番口頭表揚。我邊聽邊後悔,好沒意思,不如回家發呆。
那會兒不知道,這頓飯結束,團建才剛剛開始。
散場後,大家在飯店門口互道再見。我攔了輛車,坐上去才想起程真真的提醒,打開手機,發現自己被拉到一個群裏,上面發了KTV的地址,所謂的後續活動。
再仔細一看,這群和部門群相比,只差了一個李姐。
合理猜測,小團體已經存在已久,本來被排除的是李姐,和本人。
真讓人哭笑不得。
糾結一陣,還是讓司機師傅掉頭去了KTV。
因為路上耽誤了功夫,到的時候包廂已經幾乎坐滿。程真真看見我推門而進,邊招呼邊拔高音量:“我說什麽來着,就說燃姐會來吧。”
看着這幫起哄的小朋友,突然覺得不太适應。他們變得特別陌生,跟辦公室形象判若兩人。
我就像亂入了一個不熟悉的聚會,反倒拘謹了。幾首歌聽下來精神渙散,就見包廂門又推開。
燈光忽明忽暗,眯眼看過去,感覺對方停在門口,目光也在搜尋。
直到幾個人招呼他:“缪哲,怎麽才來,你應該最快的。”
我才看清來人是小缪,同時反應過來,這批實習生大多是他同學,應該都認識。
“堵車”,他說着坐到邊上。
年輕人的熟絡真是奇妙,沒多久就可以稱兄道弟,推杯換盞。我越發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縮在角落擺弄手機,心裏後悔,沒事非要參加什麽集體活動啊?
“不唱歌嗎?”小缪遞了瓶飲料過來。
“五音不全,你怎麽不唱?”
“想唱的這沒有”,他沒地方坐,就地蹲下跟我說話。
“起來,別蹲這啊”,我做賊心虛般環顧,果然林嘉月正看過來。
“你不問我想唱什麽”,還蹲着,手搭在自己膝蓋上。
“不就你樂隊的歌嗎,起來。”
小缪沒接話,猝不及防轉了個話題:“顧轶是不是走了。”
我愣了,不知道他從哪來的消息,只好反問了句:“跟你有關系?”
這時候誰用麥克風喊了聲:
“同志們,先別唱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包廂安靜下來,小缪也起身,回座位之前笑道,“怎麽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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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游戲的提議得到響應,有人出去弄了副卡牌,回來開始點人數。
要說這個游戲,回憶真有點久遠,上次玩還是剛讀大學的時候。那會兒也沒什麽卡牌,純粹大家出主意整人,比如在廁所門口迎賓送客這種弱智行為,我就幹過。
但現在年紀大了,自覺放不開,尤其小缪這番話奇怪,也擔心搞出什麽幺蛾子,趕忙擺手說:“不用算我,我看你們玩。”
“別啊,那多沒意思啊”,點人數的男生笑嘻嘻說。他是做視頻剪輯的,據說導演系畢業,人稱劉導。
好多人跟着瞎起哄,程真真低頭按手機,給我發了條微信,上面寫着:
“你想當李姐二號呀。”
就是被這句話擊中,我猶豫再三後問道:“不想回答的問題,能不能喝酒,能就玩。”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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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玩游戲一向不行,輸了很多次,全部選擇真心話,但一個也沒回答。每次都是一聽完就拿起啤酒,在大家的噓聲中喝掉。
清楚自己的酒量,那會兒有點暈,離醉還差一截。
小缪就坐在對面,手撐着下巴看不出什麽表情。他玩得好,十幾輪了才終于遇到滑鐵盧。
“缪哲,是男人就選大冒險”,劉導陰險笑道。
“真心話”,小缪眼睛都沒擡。
抽到任意提問,程真真眼珠一轉,說:“你喜歡的人在這房間裏嗎?”
話音剛落,被嗆聲,“你別浪費問題行不行,人家女朋友在這,還用問嗎?”
“哦”,程真真一拍腦門,看了眼林嘉月,明顯嘴下留情:“要不說出她5個優點吧。”
劉導不滿打岔:“我發現你對帥哥就特別寬容,這什麽問題,你戀愛幫幫團的啊?”
他修正道:“5個缺點!”
衆人樂見這種橋段,帶着唯恐天下不亂的暧昧笑容等着小缪開口。
他皺眉想了一會,掀起眼說,“就一個缺點——”
一本正經接下去:“不喜歡我。”
所有人都愣了,然後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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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後來誰帶頭暖場,把這段尴尬掠過,我那會兒其實清醒着,小缪的話聽見了,但可能故意忽略了,當時沒去深思。
游戲喝了太多酒,後半場意識就不是很清晰了:
五音不全,還是唱了幾首歌,據說邊唱邊哭。唱歌有印象,但哭我是拒絕承認的。
更有甚者,說快結束的時候,我又叫了一箱酒,并且坐在箱子上,不喝完不讓人走。誰說的證據請拿出來。
撲風捉影的事不認就是不認,不過後來上班的時候,我給劉導一個素材讓他剪輯。
我說小劉,這個片子剪一下發給我。
他說好啊燃燃。
我說你叫我什麽?
他說你當時不是讓大家都叫你燃燃,不叫就是不給你面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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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ktv,結束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他們好像還有第三場,按摩還是打麻将,反正我已經撐不住了。
外面下了小雨,出門凍得一激靈,當下就清醒了點,現在憑模糊記憶寫下後面發生的事。
小缪和林嘉月要回學校,我回家。兩個地方雖然離得不近,但在一個方向。
劉導是開車來的,他一再強調自己沒喝酒,喝的都是冰紅茶,硬要送我們仨回去。
路上濕滑,幾個人踉踉跄跄挪到車邊。我和林嘉月坐後排,小缪坐副駕駛。
林嘉月也喝了不少,她後來一直悶頭喝酒。我倆東倒西歪,安全帶好像還是小缪給系的。
不知道是自己暈,還是劉導車開得就不穩。出發沒一會兒,我忍不住扒在座椅後背提醒,“哎,你慢點開啊,安全...安全重要。”
“放心,路上都沒有車——”
烏鴉嘴話音未落,咣當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