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燦燦
顧轶只在家呆了兩天,确切說是一天半。
傍晚去看了新上映的電影,回來已經很遲。有點起風了,我和顧轶往家走,抓着他的手來回晃,冷氣會從袖口灌進去。
“我後悔要出來看電影了”,我說。
“怎麽,不是覺得挺好看的嗎?”
“看電影時間過太快了。”
他側了側臉,然後反握住我手,揣進自己兜裏,“下次回來呆久一點。”
後來我發現了,何止看電影過得快,只要跟顧轶在一起時間就好像加速在流走,怎麽也不夠用。
第二天哪都沒去。洗了衣服下了廚,午飯過後倒在沙發上看電視劇。
随手調出一部偶像劇,虛弱的女主角暈倒,男生抱起她往醫院狂奔。我邊啃蘋果邊心血來潮說:“诶,你能這樣抱起來我嗎?”
顧轶原本在看手機,這時候擡起頭掃了一眼:“能啊。”
“那你試試”,把咬了一半的蘋果随手放茶幾,像毛毛蟲一樣拱到他懷裏,一手攬過他脖子屈膝打橫,“試試。”
他把手機甩到一邊,無奈笑道:“你壓着我哪站得起來。”
“沒壓着你,我腿騰空着呢。”
“我沒着力點”,他懶得一試,反而上手來掐我的臉,“你學過物理沒有。”
聽上去好像是這麽回事,但仍舊嘴硬嘟囔:“那如果我現在就暈倒了怎麽辦。”
說着眼睛一閉,“你當我現在就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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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聽見顧轶哼笑,把我腿胎開。感覺到他起身,手下意識去抓了個空,趕忙睜開眼睛:
“我要是真暈了你擡腳就走——”尾音化為一聲驚呼,這個人俯身把我打橫抱起來,忙不疊勾住他脖子。
“可以可以”,我笑着緊了緊胳膊。
結果穩在半空中沒幾秒,就感覺頭重腳輕,頭朝後仰過去。
“我要掉下去了!”手已經環不住脖子,我胡亂抓住他衣領,慌忙中看見顧轶戲谑的笑意。
他繼續傾斜着,角度越來越大,我真實覺得自己要大頭朝下摔下去,口不擇言嚎起來:“顧轶!別鬧了!摔了摔了摔了....!”
毛衣領子都被我扯變形,他才打住,稍用力找回平衡。
“吓死我了!”嘴上來氣,手還是趕緊重新勾住他脖子,總算找回安全感:“放我下來!”
顧轶當沒聽見,一副無賴樣抱我往卧室走去。
“幹嘛去啊?”
“該睡午覺了。”
“睡什麽午覺,多浪費時間啊。”
“在這看電視才是浪費時間”,他順腳關上了卧室門。
——
顧轶周一上午的航班,我照常上班,沒有去送。
等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他也已經到達,飛機真是偉大的發明。
房間空空如也,我再一次要适應這個空空如也。瞄到茶幾上吃剩下一半的蘋果,恨恨扔到垃圾桶裏。
感覺情緒是條曲線,随着顧轶的去和回波動。
他以前說每個月回來一次是在哄人,當然了,我也不忍心他這麽折騰,耗時耗力。但真的沒回來的時候,失落不言而喻。
兩個月沒見了,轉眼已經到了暑假。
實習期結束,學生一批批離開,只有林嘉月留下了。她家在本地,又得李姐欣賞,假期仍然在報社幫忙。
相應的,你們可以猜到,我還是能經常看見小缪,在等人。
但從來沒見小缪真的等到過——因為林嘉月幾乎沒有準點下班的時候。為此我還提醒過他幾次,我說你們為什麽不約好時間,要白白在這裏等,保安都快熬成你親戚了。
大好時間浪費在等人不覺可惜?
小缪說他順路,他沒課,他正好這會兒經過報社...反正總有理由,理直氣壯得很。我勸不動,後來也懶得說。
除了這些照常能見到的人,家裏還迎來一位小姑奶奶。暑假剛開始沒多久,有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剛出電梯發現門口一個超大行李箱,上面赫然坐着個人。
四目相對,燦燦擺出一副“已經等你很久”的表情,兩手一攤還是努力興奮地喊了聲:
“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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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來了?”我邊開門邊幫燦燦把行李箱提進屋,真夠重的,心裏咯噔一下,這是要長期駐紮啊。
“我爸說了,暑假讓我來你這學習”,她邊參觀邊漫不經心回話,“這學期又挂了一科,被他發現了。”
“你來我這學什麽習,我天天上班沒空管你。”
這丫頭逛完一圈,已經給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往沙發一坐說,“我睡那小房間就行,等會我自己收拾。”
我挑挑眉沒作聲,算是默許。
晚上叫了外賣,我倆盤腿坐在茶幾前,就着綜藝邊吃邊聊。不得不說,家裏突然有了人氣。
“你又挂了哪門課?”
“還是高數”,她無精打采說。
“能給你補課的人可不在,你自學吧。”
燦燦反應幾秒,恍然大悟狀,“我就說這家裏怎麽感覺少了個人,我姐夫不在。”
“嗯,出國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她嘻嘻笑了幾聲,不懷好意搭我肩膀說:“看得出你很空虛,沒事嗷,我來陪你了。”
“去去去。”
燦燦笑了一會,突然恢複了正經,說,“不過姐夫在也幫不上什麽忙,我不補數學,我要轉專業了。”
“轉什麽專業?”
“跟您一樣,新聞”,她把綜藝暫停,接着說:“春節我看你師大那個報道,蠻帥的。但也不是因為你啊,主要是我怕數學,不學數學什麽專業都好說。”
我嘆口氣,不置可否,一家子沒有數學天分,找顧轶算不算改善基因了。
“好不容易才勸他們同意我轉專業。所以我爸讓我過來嘛,叫你帶我去報社實習”,燦燦眨眨眼,終于說到點子上。
“帶你去實習?”我放下筷子,“真當報社是咱家開的?”
“那你跟我爸說...”燦燦嘟嘟囔囔,聲音越來越低。
最後沒去打擾我親愛的舅舅,硬着頭皮跟李姐說了這件事,讓燦燦在新媒體部打打雜,待遇不提,能學點東西就成。
她欣然同意。
燦燦跟我去報社的第一天,該見的人就都見到了,包括小缪。第一周,她已經混得跟誰都能打聲招呼,甚至樓下保安。
生性活潑的自來熟,除了正經工作沒幹幾件,每天在辦公室也算風生水起。
這天下班,我倆在一樓大廳又碰到小缪。燦燦蹦過去打了個招呼,嘻嘻哈哈不知道在聊什麽。
我懶得聽,站在不遠處等。
足有十來分鐘,她才過來,挽過我胳膊邊走邊說,“原來缪哲是你去年的實習生,早知道我去年就來了。”
“嗯。”
這個話題燦燦跟我聊了一路,問各種實習時候的事,一直感慨小缪的實習可比現在有意思多了。
我不勝其煩,只得敷衍了事。
晚上回家,我在廚房煮方便面,沒想到她還惦記着,湊上來當啷一句:“诶,他有女朋友沒有?”
“誰?”
“缪哲啊。”
“有啊”,我打了個雞蛋,回頭問燦燦要不要。
就見她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對我充耳不聞,自顧自問道:“你見過?”
“你也見過,就林嘉月”,還是又打了個雞蛋。
“林嘉月?”燦燦誇張反問,“你不是在逗我吧?他怎麽會和林嘉月在一起?”
“怎麽不會”,我關火:“拿碗拿碗。”
燦燦扁着嘴不情願拿出兩個碗,委屈巴巴說:“辦公室裏我最讨厭林嘉月,拽得要命,每次她讓我複印材料都不按順序放”,想想又補充:“而且她都不笑的,我都怕她。”
我把面端到餐桌上,忍不住嗆聲:“你淨在這想些沒用的,幫人跑腿還跑出心得來了,你就不能寫寫稿子幹點正事,真想一暑假跑腿打雜啊?”
“怎麽是沒用的,我大學的時候要是不談戀愛,畢業之後就跟你一樣天天相親。”
死丫頭一句話把我頂得目瞪口呆,愣是反應好半天才想到另一茬,心裏隐隐覺得不對,就聽她接着說:
“他女朋友要是林嘉月,那搞不好我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