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害怕

她以為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可是午夜夢回,那些絕望那些痛苦又一次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黑暗虛空的世界裏,她竟然抓不住一絲救贖。

她才發現,她過不去,那些人那些痛苦,永遠永遠都過不去。

她是真的恨得想把那些人全都殺了!

不想跟他們周旋,不想跟他們廢話,直接殺了,這才是她秦寧之的性子!

可她竟然無能為力。

她悲哀地發現,跟上一世一樣,她沒有那個能力,沒有那個資本。

她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害死父親的真兇到底是誰。

敵在暗,我在明,她若永遠只是秦府的四姑娘,她一輩子都查不出真相!

青瑤驚愕不已。

姑娘怕是一回事兒,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一向犟得跟頭牛似的姑娘居然也會開口服軟說自己害怕?

這太嚴重了!

“姑娘,您別吓奴婢呀!”青瑤也忍不住要哭了。

不行不行,她得去找太太!

“青瑤,別告訴母親,我不想她擔心。”秦寧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想要起身的青瑤。

青瑤更是惶惶然不知所措。

“你在這兒陪我一會兒就好。”秦寧之才發現自己的異樣讓青瑤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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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瑤畢竟是個才十六的小姑娘,從小待在她身邊也沒吃過什麽苦頭,自己照看的小姐出了事,在她看來是天底下最嚴重的事情。

可是就這樣膽小的青瑤,為了維護她,絲毫不畏懼晉國公夫人的威脅,最後被活活打死了。

青瑤忐忑不安地替秦寧之點了兩盞燈,直到昏暗的屋子亮起來,她才坐回秦寧之身邊,“姑娘睡吧,奴婢就在這兒陪着您。”

秦寧之哪裏還睡得着,不過為了不讓青瑤胡思亂想,便點點頭,“好。”

她輕輕閉上了眼,腦子裏卻在想很多事,想陳氏,想顧長寧,想晉國公府,想那個告知她父母身死真相的人,想着想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亮了。

青瑤和青芽端了銅盆巾帕等物進了屋,看到她醒了,青芽驚喜道:“姑娘醒了,太太說她先去給老太太請安,讓您稍後帶着小少爺一起去。”

青瑤的神色則有些糾結。

秦寧之知她沒把昨晚的事告訴母親,忍不住莞爾一笑,點頭道:“文哥兒醒了吧?”

“醒了,不過還鬧着要睡呢!”青芽答道。

“一會兒我去把他拎起來。”秦寧之毫不在意地說道。

兩個丫鬟上前替她淨了面,青芽又取了香膏來替她抹臉,抹到她眼睛那塊的時候,不由奇道:“姑娘眼睛怎麽腫了?昨晚沒睡好嗎?”又仔細瞧了瞧她,擰眉,“臉色也不好。”

青瑤咳嗽了一聲,“青芽你去将姑娘要穿的衣服準備好。”

青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秦寧之抿唇,“去吧,選個鮮豔的顏色。”

青芽只好退了下去。

“姑娘,奴婢聽了您的話,沒将這件事告訴太太,您可千萬要好好的。”青瑤攥着衣袖,猶猶豫豫地說道。

秦寧之點點頭,從黑漆嵌螺钿妝奁裏挑了個根赤金簪子遞給她,“賞你的,以後我的一些事我不讓你告訴母親你就不能說。”

青瑤和青芽都是母親的人,對她衷心也只是為了母親。

她需要是一個全心全意衷于她的人,因為她要做的一些事,連母親都不能知曉。

青芽伶俐活潑,是個好的,只是有時候做起事來有些不着調,上一世在晉國公府害她害自己吃盡了苦頭。

青瑤尚算穩重。

“姑娘……”青瑤誠惶誠恐地不敢接。

秦寧之塞到她手裏,“以後我不會丢下你出去亂跑,也不會再闖禍,你放心吧,不會讓你在母親那兒難交代。”

青瑤苦着張臉,“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收起來吧!”秦寧之不跟她多說。

青瑤低低地嘆了口氣,姑娘雷厲風行起來,依舊是姑娘啊!

青芽捧了衣服過來,海棠紅芙蓉山茶花暗紋褙子,白色繡淡綠忍冬紋裙邊的湘裙。

秦寧之換上後,果然精神了許多。

她對着鏡子照了照,又破天荒地對青芽道:“再去挑一副耳墜子給我,就譯表哥送的那副紅石榴耳墜。”

青芽不明所以,可還是去沉木八寶箱裏取來了耳墜子。

收拾妥帖後,她又換上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羽紗面白狐貍裏的鶴氅,束一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縧,便出了門。

去了墨香居,好容易把文哥兒從床上挖起來,姐弟倆趕到榮壽堂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母親,佩兒這個病您也知道,七年了,看過無數個大夫,都說治不好,昨兒個她又拿頭去撞牆,若不是丫鬟們發現及時,就要,就要……”秦寧之剛走進正屋,就聽見裏間傳來陳氏哽咽的聲音。

“大嫂,您別急,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怕,金陵城那位神醫雖然是難請了些,但只要咱們誠意足,總能打動他的。”随後響起的是方氏安慰的聲音。

秦寧之蹙眉。

陳氏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她也不待丫鬟給她打簾子,幾步向前掀開了藏藍色的夾棉氈簾徑自走了進去。

文哥兒亦步亦趨地跟了進去。

門外的丫鬟撇撇嘴,心道四姑娘還是如此無禮,哪有二姑娘一絲的溫柔大方,善解人意?

方才二姑娘還送了她一方自個兒繡的帕子呢,雖說不值幾個錢,但是一份心意啊!

阖府上下,誰還有二姑娘這份細心妥帖?

昨日之事,恐怕也是着了四姑娘的道罷了。

四姑娘向來惡劣。

秦寧之卻沒功夫去在乎一個小丫頭怎麽想,她進了屋子,先領着文哥兒給老太太請了安,随後便退到方氏身後,看向了坐在對面富貴花開烏木高腳墩上的陳氏。

绛紫色牡丹海棠花暗紋滾金邊褙子,蓮青色的馬面裙,梳着抛家髻,插了根赤金鳳頭簪。

她神色郁郁,面容疲憊,這樣沉甸甸的顏色讓她看上去竟比老太太還要滄桑幾分。

任誰看了都要于心不忍地說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所以秦老太太自然也對這個一向滿意的大兒媳婦生出幾分同情,她擺擺手道:“佩兒小時候是在我身邊教養的,我怎麽忍心看她一直被病痛折磨?既然有一線希望在,無論如何也要請到那位神醫來給佩兒醫治。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府中的事還要你操勞,你要是垮了,府裏可就要亂了套了。”

“是啊,大嫂您就安心主持府中中饋,去金陵請那位神醫的事讓我們來就好。”方氏也跟着點頭。

“三姐姐怎麽了麽?”文哥兒見屋子裏氣氛有些凝重,怯怯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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