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池怎麽可能毫發無傷,能活着已是萬幸。

“那行宮可真是個好地方。你們的亡國之君只建了一處行宮就是那裏,很有眼光阿。你若想離開別院去看徐将軍……也不是不可以阿……”姚渭笑了笑,俯下身子在林明一耳邊輕輕說了四個字,“《占樞圖錄》。”

林明一起身緊了緊披肩,不着痕跡地退一步,躲開了對方不懷好意的靠近。他做了個請的姿勢,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下雪了,君上請回吧。”

姚渭還想上前說幾句什麽,眼前忽然輕飄飄落下一瓣雪花。他一愣,眨眼的時間四周紛紛揚揚已是飛滿了白色。隔過一張石桌,林明一的雙眸毫不退讓地直視着自己。成王敗寇願賭服輸,他占得準便是他贏。姚渭壓下心口的不快,轉身離開。

倘若這文弱的美人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拿不到《占樞圖錄》就已是莫大的損失了,另一方面徐夏絕不會善罷甘休。那可不是條老實聽話的家犬,而是匹真正的狼。自己還不想和這兩人拼個魚死網破。

等到姚渭離開,書童才戰戰兢兢地從屋中出來,蹭到林明一身邊。

“公子……”

“把廂房的燈掌上就好了,你去休息吧。”

書童眼中一亮。“诶?公子你算到了,徐将軍他……”

林明一揮手讓他快去。自己望向別院的門,靜靜等待着。廂房的燈亮起不久,另一個身影從漸急的風雪中出現了。那人的步伐有些沉重,肯定受了傷,但至少還安穩鎮定。林明一快步迎上去。

早就算到了,今天,他會回來的。

- FIN -

小段[03]

如果說有一次機會的話,就一定是現在了。

你說是吧,老師?

林明一注視着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偶爾側過頭露出的神情和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如出一轍。那沉着鎮定的樣子,讓自己多少次都覺得,只要有這個人在就什麽都不用擔心。剎那間,他真的以為這次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一樣,可以大難不死逃出生天。

徐夏手中的博古劍如同有生命的某種東西,盡情收割着四面八方襲來的魂魄。附近燃燒的紫色火光中傳來它們不絕于耳的慘叫,遮天蔽日的怨氣将斷常燈的光芒都遮住了。在看不見的那些地方,布陣還在持續。它不會停下,除非施術者自己解除,但他娘的這個施術者是五百年前的家夥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趨魂陣。

一步踏入,萬世無歸。

傳言都這樣說,不,不僅是傳言,連《離淵經》都是這樣寫的。當自己發覺林明一被迫踏入這個陣,徐夏就知道,自己不會做出第二種選擇。想也不想就這麽直接沖了進來。怎麽能眼睜睜看着林明一被這群無主的魂魄吞掉?!什麽萬世無歸,他才不管!幹脆利落地砍翻了眼下這群魂魄,徐夏得到了不到半分鐘的喘息的時間。

“大徐。”林明一叫他。

徐夏回過頭,看到那個人平靜地望着自己,手裏還拿着半本書。就是為了這半本書,那家夥落入了趨魂陣。

“你回去之後,一定要早點忘了我。”林明一笑了笑,無意識地将手中那半本書緊緊攥起來。

“你是不是傻?”徐夏愣了愣,他都幾乎要被逗笑了,“我走得掉嗎?咱們兩個根本是一根藤上的螞蚱好嗎。”

“那你跳進來幹嘛!”林明一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想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因為不管回答是什麽,對于一個将死的人而言都沒有太大意義了。

徐夏只是擡了一下嘴角。“你一個人的話,會害怕吧?”

本以為這家夥會嘴硬說什麽才不可能之類的話來反駁,林明一卻罕見地沒有開口。他看着自己,一雙明亮的眼睛像是要用盡所有力氣來記住自己一樣,忽然就露出一絲笑意。林明一飛快地将半卷書塞進徐夏的口袋。

“我不要這東西。你自己拿着。”

就在徐夏心頭閃過一絲不祥的念頭同時,林明一望着他背後露出了全神戒備的神色。徐夏立刻将博古劍向後一揮就勢轉過身。然而,背後竟然空無一物。

糟了!

他再次回過頭來,剛好看到林明一的右手緩緩收回。地面上出現了一圈淡金色的光芒,不偏不倚将自己圍了起來。他認得這個東西,那家夥居然把自己用換升陣推回去,自己要徹底留在陣中,萬世無歸。

“你!”徐夏狠狠咬牙。他只恨自己沒辦法打破這個陣,唯一不會防備的人偏巧在這時給自己下了圈套。

“安啦安啦。老師教給我的,最珍視的陣就要用在最關鍵的時刻。我可是他的好學生。”陣中的人已經開始變得透明,很快就會回去了,林明一唯一能做的就是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牢牢記住這個人的模樣,“大徐……我不會害怕的,我發誓。”

- FIN -

《歲月難料》

他回頭看了看,與爺爺的墓碑隔過幾排的那座碑前,空無一人。該說的都說過了,該敬的也都敬過了,他乖巧地和爺爺交待了最後幾句,鞠躬作別,慢慢揣着口袋走到那座碑前。

漆黑的碑石是一貫的莊嚴肅穆,一筆金字勾了名姓生忌。別的碑都寫一水兒的隸書,就到這兒換了個新魏。放眼望去整座碑蒙着一層塵,顯是許久沒人來看望了。那立碑的名字更是陌生得緊。他一點也不在意,抄着手站在碑前,只是看着那個名字。

“最開始看到名字真吓了我一大跳。”他淡然開口,“然後又想通了。再過個幾年,十幾年,幾十年?你我也都一樣。指不定站在你我墓碑前的都是誰呢。”

“這麽多年了,我不知道你在哪兒,你也不知道我在哪兒。大概說穿了,是我也不想見你,你也不想見我吧。”他沉默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騙誰呢。不是不想,是不能。你有你的火樹銀花。”

火樹銀花,他自看到的第一天便痛恨這個詞。渾身不自在的那種痛恨。他垂着視線,一臉漠然地站了會兒。一陣風打着旋兒吹過,讓他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

“說點別的罷。年年都說些陳年往事,你也聽膩味了……我知你喜歡新魏,那又怎樣,老子現在最喜歡的也不再是仿宋,改微軟雅黑了。嘿,那啥,要是我死了,刻字我就要選微軟雅黑。老子高興最重要。然後一定要有墓志銘,最後一樣自己能做主的東西了,刻點啥好呢?死也要脫非入歐?還是,死都死了給我一個SSR吧?”他笑了笑,“開個玩笑。認真說,我打算寫‘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你覺得怎麽樣?嗯,我就決定寫這個了。走便走了,不會再回來。”

“每次夢見已經死去的親人,都特別揪心。哦,就連夢見死去的阿貓阿狗都是。”他緩緩說,“上次夢見爺爺家裏的老貓,趴在老宅子裏屋的桌上,我趴在桌上看着它,說‘我怎麽覺得,你要去一個特別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呢?’那貓就伸爪按着我手,爪子尖嵌進肉裏,死疼死疼的。醒了才覺得,我在夢裏竟然說得頗有道理……它早就走了。沒敢跟我爺爺說。”他閉着眼睛,緊緊抿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那貓伴了他十一年,剛醒那刻疼得緩不過來。

悠悠過了半晌,他重新睜開眼睛,表情有點黯然也多少有那麽點心灰意冷,強打着精神擡起頭來。“老提那感傷的幹嘛呢,所以我走了也不想讓人這樣遭罪。說點別的罷。我開始看《三國》了。你一向喜歡那些東西,我那時始終沒興致。前幾天不知道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竟真跑去買了套三國回來看。記得你唏噓郭嘉死得早,我卻惋惜陳宮不該殺呢。你贊賞趙雲,我更喜歡呂布呢。你最後支持劉備,我卻想站孫策的隊呢。你看,得虧我那時不看,咱倆的觀點就從沒一致過。這麽關鍵的問題,逮啥掐啥,這得一直掐到死吧?”

“不過就算掐,最後估計也是你會笑一下,然後轉移話題。說實話我都不記得你會怎麽處理這種事兒了,大概……也就是這樣吧?空白的時候太多了,忘掉的也越來越多。這些年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我怎麽思念你了。那就像是種狀态,總有一天,我連你模樣都忘掉,連你名字也忘掉,卻還是會記得,我是怎麽思念你的。”

“有些事,不需要讓你知道。我一個人記着,捱着也就夠了。這是我的鍋,總得自己背的,總得……”他吸了吸鼻子,沉默下去。

又過了許久,他才嘆了口氣。

“對不住,這位兄臺。其實我不認識你,但每年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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