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才的書生清秀千倍,一雙上挑的鳳眼令他看上去溫柔多情。而他就這麽随随便便站着,自己便忍不住要想起“仙人之姿”這四個字。和自己想象中的狐妖狐仙阿什麽的,一點都不一樣,他的美,不是妖媚,而是出塵。
“你,你是……”
“自然是我。”狐貍化成的年輕人笑吟吟地打量着他,“你救了我,身上有件大功德,那些想要功德修行的當然會盯着你。城裏人多,陽氣聚起來還能替你遮掩一二,這深山老林的可怎麽行。有了第一次保不齊就會有第二次,倘若下次那位二話不說直接将你吃幹抹淨怎麽辦?還不如我直接跟着你來得安心。”
“诶,狐兄先前已經給了我不少東西了,也不虧欠我什麽。”
“你可以叫我辛月。”
“辛月,”小道士從善如流,“城裏來了不少人想要抓你。你可不要被他們抓住。”
“一群廢物。”辛月一挑眉毛,看得江槐有點愣神,“讓他們慢慢找去吧。我要換個形象現身,小道士你看這樣如何。”話音落地,年輕人身形一縮,成了一只通體雪白的半大鹦鹉。鹦鹉落在小道士肩膀上。“你覺得對着只鳥,能有人懷疑這其實是狐貍嗎?更何況,就算偶爾說上兩句人話,沒準他們還得扭頭誇誇你,好巧的手段呢。”
小道士服氣。
江槐帶着鹦鹉到另一座城,繼續當他的算命先生。一個道士帶着只口吐人言的鹦鹉,算得卦還比較準,幾日下來就攢起不少的人氣。那鹦鹉乖巧聰慧,抽到的簽看一眼就能念出卦辭來。更有很多婦人和小孩子為了看鹦鹉,特地跑來算上一卦。有些貴人老爺們覺得稀奇,想要買下鹦鹉,小道士只是搖頭,說它只會看這幾根卦上的字,再多的教不會了。稀奇歸稀奇,教不會更多的,成天就對着你說“元亨利貞”、“鴻漸于陸”也沒什麽用阿。
這晚江槐帶着鹦鹉回到客棧房間裏休息。小道士坐在桌前清點賺到的錢,忽然肩膀一沉,就見一只好看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他轉過頭,辛月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己。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的笑容江槐總覺得有些——怎麽說呢——不懷好意。
“笨道士,什麽叫‘再多的教不會了’?”
這話一落地江槐就知道他是來算賬的,當下擺出一臉無辜來看他。“一時權宜之計嘛,為了不把你賣給那位大人阿。難道我還要當着他面誇你天上有地下無,一張巧嘴八百裏吉祥話市,兩羽白翎三千年富貴流長?這種事情,我一個人知道還不夠嗎?萬一人家真被我說動了來搶你,我一介布衣,怎麽可能搶得過那些貴人。”
哼了一聲,辛月的臉色此刻看上去好極了。那樣的姿态,明明是谪仙之姿超凡脫俗,可嘴角挑笑的模樣卻當真帶着誘惑,只要見了便令人目不轉睛。
“算你這個小道士識相。”
想了想,辛月忽然伸手一擡江槐的下巴,湊過去飛快地吻了一下小道士的嘴唇。“這是獎勵。”下一秒人形消失,鹦鹉展翅飛過桌子,落到對面的書架上休息。當然了,鹦鹉并沒有錯過小道士怔愣繼而低着頭耳根通紅的樣子。
唉,一個沒忍住竟然招惹上了小道士诶。也罷,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诶诶竟然是道長你阿!”
江槐聽着聲音有幾分耳熟,從圍在卦攤的人群間隙中看過去,是當初想找辛月還讓自己給算過命的那個年輕人。等到周圍算卦的人群散了,年輕人這才坐到小道士的對面。
“來的時候就聽說城裏有個小道士算卦很準……開始覺得沒準是你,可後來又聽着不像,帶着只鹦鹉什麽的。”年輕人看了眼那只正在埋頭梳理羽毛的鳥,有點不可思議地嘆了一聲,“沒想到真的是道長,有緣阿!”
小道士轉了轉眼睛,微微一亮。“先和我說說,那城裏的情況吧?走了有段日子了,當初不是去了那麽多人找辛月狐嗎?找到了沒有阿?”
鹦鹉擡起頭來,盯着年輕人。
“有什麽可說的,好幾個月,連根毛都沒有摸到阿。有門派裏擅長蔔算的大手,又給算了一卦,說辛月狐已經走了,在它了結什麽塵緣之前,是不會被人找到的。”年輕人搖搖頭,“可憐我一直都想找它呢。”
江槐有點好奇。“你找他所為何事?呃,若是不方便說就別勉強了。”
“沒什麽不方便說的。其實是我小時候有個老神仙給我批過面相,說是命途坎坷,見到辛月狐才能順利。反正我是真的一向比較倒黴,不知道和命什麽的到底有沒有關系,”年輕人的表情有點莫名其妙,說是不信吧又似乎是很相信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阿。”
小道士側過頭來看了看鹦鹉,心說,你要見的其實已經見到了,只是未必……如你所想。不過這事終究不能說破。正尋思着,鹦鹉伸出爪子來勾了勾小道士的袖子。江槐微微一笑,随手将簽筒遞到鹦鹉面前。
“我家鹦鹉要替你占一卦。你只要接受就好了。”
鹦鹉揪了根簽出來,看了眼,念道:“王假有廟,利見大人。”
年輕人目瞪口呆。
“既然是我家鹦鹉做的主,就不收你卦資了。”江槐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命途如果以前真的非常坎坷的話,現在應該,嗯,總不會那麽倒黴了。走了,有緣再見。”
收拾好卦攤,留那年輕人在原地還在琢磨着什麽,小道士低聲問自己肩上的鹦鹉:“辛月,你要了結什麽塵緣?”
“道長你這麽厲害,不如自己算算?”
“……和我有關嗎?”
鹦鹉低下頭來,咬了咬他的耳垂。
“誰知道呢?”
- END -
《假貓》
銀發的年輕人按了一個銀色的按鈕,等了片刻從密閉的小門後拿出了一瓶營養液。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不管再怎麽催眠自己,這種不好喝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好喝。但是此時此刻,他沒有更好的選擇,在斯克安星球上生活需要的星盟點數已經見了底。他還得靠那些少得可憐的點數度過大半個月呢。
“白。”門口的通訊器蹦出一個半透明的影子,那個男人的表情嚴肅而淡漠,“半個标準小時的時間,給我趕到‘虛空’。”
虛空,就是他剛剛應聘的那家星際快遞公司。他名叫白居易,但人們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總會想起位于地球上的古代作詩大能。在這個詭異的星球上,原住民們普遍對詩詞感興趣——鬼知道是被什麽迷了心竅——他一點也不想讓人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就“我的天哪!是白居易!”這太TM尴尬了。于是在不需要用全名的時候,他統統自稱“白”并且也要求其他人這麽稱呼自己。
通訊裏的男人是他的直屬上司費伊,看着就不是個好相與的貨。白居易在心裏嘆了口氣,卻沒說什麽,點了點頭。男人的身影消失了。他嘆了口氣,将原本想送進嘴裏的營養液倒進腳下一個食盆中。不知道叫自己過去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自己得對寵物負責。
“阿修。”
“喵。”一只身上帶着橘色斑塊的貓從卧室裏歡快地跑出來,聞了聞食盆裏的營養液,扭頭走了。看着它的背影,白居易還仿佛聽到了它從鼻子裏發出的嗤笑聲。
“……”媽蛋!老子還在餓肚子你竟然還給我耍脾氣!
說起這貓也算挺傳奇。是白居易在上一個星球遇到的,當時看着可乖,給什麽吃什麽簡直不能再好養,白居易挺喜歡,一來二去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歐陽修”。原本上了飛船,以為自己就要和它說再見了,結果一下飛船,就在臺階旁邊看見了蹲着舔毛的它。白居易盯着它舔了足足十分鐘的毛,伸出手去拎着脖子揪走了。
他将屋子裏的小機器人打開。為了節省能源,平時他連居家用小機器人都是關掉的,家務都親力親為。窮到這份上,不得不說沒絕望真是個奇跡。白居易安排小機器人的工作——每天喂貓——然後就鎖門,離開了他的屋子。
在他離開後,貓從卧室裏走出來,先是一爪子關掉了小機器人,跟着輕車熟路地在門的電子鎖上按出一串數字,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半個标準小時,乘坐門口免費的擺渡梭趕到虛空,在不刻意耽擱時間的情況下還是夠用的。白居易仰望了一下辦公大樓那狹長的形狀,金屬外殼不時閃過數道流光,那應該是在進行某種測試。他掃描了手腕上的身份識別器,踏進直達上司辦公樓層的傳送空間。站在辦公室外,他禮貌地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