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頔當天就回了北京,貼了一整天冰塊消腫,晚上洗完澡敷了張面膜,明天吳霁心要來。

第二天早上,林頔一起床就去照鏡子,還好大部分浮腫都消了,他松了口氣。出門前他至少照了三次鏡子,最後一次,他掙紮了一下拿出遮瑕膏,在自己的黑眼圈部位仔細塗均勻,确定沒有那麽憔悴後才出發去機場。

吳霁心從到達口推着行李出來的時候林頔差點沒認出來他,他好像又長高了一點,瞳仁很亮,嘴角明媚地上揚,原來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嗎。

林頔有點不敢上去接他的行李,他打心底裏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像自己認識的小孩。碎掉的人格和拼起來的人格算同一個人嗎?林頔也不知道。

連清在高考前一段時間給他重新測了一套量表,快恢複了,林頔高興,但也有點嫉妒,這麽好的自愈能力,怎麽自己就沒有。

吳霁心沖他跑過來,沒敢抱他,周圍人太多了,兩個男的抱在一起像什麽樣子。

忍了一路的後果是剛一到家兩個人就滾到了一起,其實将近四個月沒見面,非要說話是有點尴尬的,但抱在一起親就不會,林頔被吳霁心按在門上親,親夠了抱着他走向卧室,林頔摟着他的脖子,兩條腿纏在他的腰上,腦子裏混亂地想:昨天剛在母親墓碑前哭得幾乎昏死過去,第二天就和男的厮混在一起,自己太壞了,真的太壞了。

可是他忍不住,他覺得此刻如果不抱着吳霁心,自己就會像一塊沒用的垃圾黏在地球上,他必須抱着他。

他趁着喘氣的功夫擡起頭,從頭到腳好好掃視了一遍吳霁心,把剛在機場就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你真的是吳霁心嗎?”

回答他的又是一頓啃咬,林頔這次被按在床上,身上本來就沒幾件的衣服很快被扒了個幹淨。林頔在唇齒交纏的水聲中還在思考,他覺得吳霁心的靈魂有可能換人了,以前那小子大抵是不敢對自己這麽粗魯的,那現在眼前這個人是誰呢,林頔不想再思考了,無論是誰都好,有人陪着自己就好。

他躺在那個北方小鎮的夜晚裏,忽然就想明白了,是自己太懦弱,媽被家暴,他報了一次警,了無音訊後就不敢再反抗。媽死了,他選擇逃避,快十年沒再回過中國大陸。女朋友要分手,他連挽留都不敢挽留。領導讓他做悖德的事,他連真正的原因都問不出口。原來老天一直在拿鞭子抽他,讓他明白,懦弱的人永遠在失去。

他攀着吳霁心的肩膀,十指在他的肩膀上攪成一個凄涼的形狀。嘴唇緊貼着他的嘴,舌頭死命往裏伸。

吳霁心被吓到了,推開他的肩。林頔委屈死了,自己第一次這麽主動,臉都不要了,為什麽還會淪落到被推開的地步。

“你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工作太累了,想混吃等死。”

太敷衍了。吳霁心皺着眉起身,把抓得皺巴巴的襯衣給林頔重新套上。他觀察力比林頔預想的高得多,他離得這麽近,看到了他眼睛裏的紅血絲,看到了眼皮上的一點浮腫,他哭過了,但為什麽哭,在哪裏哭的,哭了多久他統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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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明白了,林頔打心裏把他當作小孩,自己可以在他身上把龌龊事做盡,但是林頔的秘密一件都不會告訴自己。

林頔紅着眼眶坐在床上,一臉不可置信。

“你不想要?”

吳霁心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着他,陽光透過窗簾打在臉上,光在他臉上被切割成了兩塊,林頔仰起頭看他,他見過黃種人見過白種人見過黑種人,卻沒見過這樣黑暗和光明混合在一起的人。

“林頔,你太壞了,我什麽都告訴你了,你卻什麽都不告訴我。”

“你這樣我受不了。”

吳霁心轉過身作勢要往出走,他還是沒聽連清的話做一個讓林頔省心的懂事孩子,卑鄙地使用了一點威逼利誘的陰招。

但是不怪他,兩個體面成熟的人真的愛得起來嗎。

林頔抓住他要離開的衣角。

“你別走。”

“你讓我想想,我一個人這樣子習慣了,你要給我一點時間。”

吳霁心當然沒走,他倒了兩杯水端到卧室,陪他一起沉默。

這間屋子是林頔之前租的,吳霁心第一次來,他以為研究所那間幹淨得像樣板房一樣的屋子只是因為林頔懶,不願意用心經營在公司的臨時住所,今天來了這裏才發現林頔實實在在是個對生活品質沒有要求的人。

一張大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桌,林頔就能活了。

吳霁心在林頔沉默的這段時間,仔仔細細把整間屋子掃了個遍,掃到床頭櫃的時候目光停住了。

床頭櫃上立着一個舊相框,相框裏是一張有些年歲的老照片,一個女人穿着豔麗的紅裙子,懷裏抱着一個小男孩,女人的下巴抵在小男孩的頭頂上,她抓着小男孩的手朝鏡頭擺了一個非常有年代感的姿勢,小男孩呲牙裂嘴的,深棕的瞳仁盯着鏡頭,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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