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林頔在家備課時門忽然響了,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後走去開門,一拉開門,果然又是吳霁心。

吳霁心裝作看不見林頔那幅微微不耐煩的表情,理所當然地對着并不打算邀請他進來的林頔說:“我電腦落在這裏了。”

“在哪裏,我給你拿。”

吳霁心裝似苦惱地說:“我也記不清了,我進去找吧。”

于是像進自己家一樣輕車熟路地換上拖鞋進了家門。

他東找找西找找,把整個家都找遍了還沒有要停的意思。

林頔抱着胳膊看他打算找到什麽時候,果然,吳霁心在把這個小兩居室翻找第二遍仍一無所獲後誠懇地對林頔說:“可能我記錯了。”

林頔剛想說那你趕緊回自己家吧,就被吳霁心迅速搶先開了口,“你沒吃飯吧?正好我也沒,我随便做點。”

說着,也不看林頔的表情就去冰箱裏拿了顆番茄和兩個雞蛋,林頔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到他娴熟地放下案板處理起來。

林頔知道自己拿他沒辦法,索性不管了,回卧室繼續備自己的課。

他心不在焉地在自己卧室敲打了半個鐘頭電腦,期間喝了五次水,還拆了根葡萄味的棒棒糖,仍然緩解不了心裏的焦慮。他繼續焦躁地盯着電腦屏幕,又過了五分鐘,終于忍不住打算去廚房看看。

誰知剛一動身,背後就傳來一陣微微的腳步聲,下一秒他整個人就懸空了。

吳霁心一把抱起他,嘴唇在他脖頸間若有若無觸碰着,蚊子哼似的在他耳邊說:“吃飯了。”

他故意的,林頔想。

林頔看都沒看他,任由他在自己脖子上作惡,哼了一聲說:“你這是叫我吃飯還是要吃我?”

這句話剛說完就身下一輕被扔到了床上,吳霁心壓上來舔他的喉結,啞着嗓子說:“先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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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頔被他壓在身下,一動不動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珠,主動用腿纏上他的腰。

飯當然沒有按時吃,兩個人在卧室翻雲覆雨了大半天才停下來,等洗完澡整理好出來,餐桌上的飯早就涼透了。

林頔把兩道菜放在微波爐裏重新加熱了一遍,吳霁心一直在後面貼着他,抱着他的腰,沒個夠似的親他的後脖頸。

微波爐發出尖銳的一聲“叮”。

沒有人管它,它的主人此時正抱着另一個男人的脖子激烈地接吻,唇齒交纏的水聲都比微波爐的提示聲大。

他們兩個絲毫不害臊地又在餐廳做了一次,林頔被架在餐桌上,兩條腿搭在吳霁心的肩膀,餐廳的燈光很亮,他的身體就這樣毫無保留地敞開在吳霁心眼前,但他卻沒有一絲害羞,看了一會兒自己瘋狂晃動的腿,閉上了眼睛。

“不可以沉下去 總可以迷下去”

“人何苦要抱着清醒入睡 就以血肉之軀去滿足知覺”

“虔誠地去犯錯 良心跳得清脆”

刺眼的燈光照在林頔臉上,他仍閉着眼,他能聽到自己的心髒一下一下跳動着。

他和吳霁心的關系已經到了極扭曲的地步,在楊鑫眼裏他們倆充其量算得上點頭之交,多說兩句話都會尴尬的那種。但在沒人看到的地方,他們日日夜夜肆無忌憚地交纏在一起,好像要把這分別的五年全補回來。

年底林頔要回一趟國,國內最近成立了個神經計劃,幾大高校聯合開辦,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邀請世界各所大學的學者訪問交流。林頔這次和另一位本系同事一起,兩個人帶了5個博士生,下個月就出發,只待兩周。

他和楊鑫商量着趁機帶些茶葉和煙回來,卻一個字都沒告訴吳霁心,以他倆現在的關系頂多算是炮友,沒有人會和自己的炮友事無巨細彙報自己的行蹤。

楊鑫堅持不懈地往林頔辦公室送了一個月的玫瑰花,可惜這些玫瑰花沒有執行它們浪漫的職責,全都被林頔風幹加蜂蜜泡了水喝。一段時間裏蜂蜜玫瑰花茶風靡整個神經科學系,甚至到後來還成功變形為蜂蜜玫瑰奶茶。

整個神經科學系的人都知道隔壁沒什麽用系的楊教授在追求林教授了,有時系裏開會結束幾個本系教授還不忘調侃他一番。

林頔終于受不了把楊鑫訓了一頓,什麽大張旗鼓太丢人啦,一把年紀過家家啦,楊鑫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被訓得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

他看着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唠叨他的林頔,委屈地說:“你怎麽就不當真呢?我都說了我是認真的。”

林頔的感情觀早已扭曲得不成樣子,在他眼裏花前月下的浪漫可不是當真,大概只有像吳霁心那樣撕心裂肺你死我活才是當真。

林頔猛地一拍腦門,怎麽又想起這人了。

他悻悻地回應剛剛楊鑫的話:“別介,你可千萬別認真,不然你那當官的爸得飛來美國削死我,我可惹不起。”

楊鑫才不在意:“天高皇帝遠,我估計得在這做一輩子教授,他能管得了我?”

林頔吐了口煙氣,心裏在說:真羨慕你。

林頔又回到了北京,只不過這次有一行人和他一起來。

他把同行的人安置好以後,趁着夜色溜出酒店來到一個大學門口的燒烤店和連清彙合。

他老遠就看到站在店門口玩手機等人的連清,穿了一件高領毛衣和羊絨大衣,神情恹恹地支着腿。

林頔慢慢地走過去,心裏卻在想,怪不得他和連清能做十來年的好朋友,從審美到卸了防備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連清看到有人走近,一擡頭就對上林頔笑嘻嘻的樣子,剛剛那副恹恹的神色瞬間沒了,一臉驚喜地小跑着撲過來抱住他。

“你真狠心,五年多了都不回來一次。”

“為了工作為了生活嘛。”林頔拍拍連清的背,攬着他一起進了燒烤店。

兩個穿得像模像樣的男人在這家不三十平米的燒烤店點了幾十串五花八門的燒烤,又要了十瓶啤酒才停。

兩人一喝大了什麽話都說得出來。

“情人變炮友?”連清給林頔比了個大拇指,“真有你的,林頔。”

林頔正在扒拉烤茄子,口齒不清地說:“炮友挺好的,互不幹涉,安全指數100。”

連清“嘁”了一聲說:“得了吧,你們不摻和在一起才是安全指數100。”

這話說到林頔痛處了,他平時絕不是拎不清的人,當然知道兩人忘了彼此各過各的生活才是最優解,然而真的遇到吳霁心還沒幾天就莫名其妙地重新滾在了一起。

“活兒挺好的,不用白不用。”

林頔舉着綠瓶子啤酒和連清碰了一下,給自己的玻璃杯裏又添了些啤酒,強裝滿不在乎地說:“他和我好的時候才多大?還是處男呢,活兒全他媽在我身上練的,我還舍不得給別人用呢。”

這一番可以收入渣男語錄的話把連清震得目瞪口呆,燒烤都吃不下了,猛灌自己啤酒。

“你別騙我了,更別騙自己。”本職精神科醫生的連清真心對他說。

他不知想起什麽又不由自主地念叨起來:“也不怪你,情難自禁啊情難自禁,你也是他也是,大家都是…”

連清灌自己有點猛,此時有點喝大了,兀自懷念起來,“小吳那孩子前兩年還想幫你翻案呢,跑了兩年多才找到你們研究所之前醫學部那個醫生,可惜證據早毀完了,你說這叫什麽事?”

林頔舉着杯子的手猛地顫抖起來,杯子裏澄黃的啤酒随着他的動作搖晃着,濺出一些在桌子上。

“他一個人查的?”

“當然是他一個人,學術造假那事早已經是凍得硬邦邦的冷飯,他們社才不會管這些事呢,要不是他後來找劉律師我都不知道這事。”

林頔悶着頭喝啤酒,心裏酸脹脹的難受起來。

他控住不住自己去想,自己這五年過得不好,吳霁心過得又怎麽可能好?他那時還沒畢業吧,要忙學校忙工作還要忙他的事,以及後來他一直不知道的敘利亞故事。

林頔不敢再想了,目光渙散地盯着眼前這個破木板桌子,小聲說:“兩個人想好好在一起怎麽這樣難…”

對面的連清忽然“啪”地一聲把玻璃杯放下,不知道是回答林頔還是自言自語,“老天不做人哪,老天不做人…”

最後離開燒烤店時,連清看着林頔單薄的背影,忽然朝他喊:“林頔,放過自己吧,和自己握手言和吧!”

這會兒已經淩晨兩點了,四周沒什麽人,連清的話像隕石刺穿宇宙直直地砸在了他心裏。

林頔轉過頭。

連清又喊:“實在放不下就再試試吧!大不了再死一次,沒什麽好怕的。”

BGM:人非草木-吳雨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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