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安于室的世子妃

他似被點了穴一般,口幹舌燥,一動也不能動。

雪白嬌嫩的柔胰自衣裳的斜襟處探入胸懷,他的身軀驀地緊繃僵硬了。他的反應令陸之韻很滿意——哪怕說得再義正辭嚴,他的身體早背叛了他,向她投誠。

她的雙眸緊盯着他,看他眼眸中暗流洶湧,看他的目光被點燃成燎原之火,緩慢地游移着向下,去解他的褲腰。

蕭璎意亂情迷,閉了閉眼,又睜開,卻看到了靈帛上蕭珏的畫像,那清瘦的面容溫潤如往昔,仿若還能聽到他教誨他:“你雖有殺敵報國之志,阿母阿爺亦有憐幼惜兒之心,你也當體諒他們,不該和他們頂嘴。你空有一腔抱負,口口聲聲要去邊關殺敵,可知道胡天八月即飛雪?可知道何謂馬革裹屍?可知道弓會被凍得拉不開鐵甲會冷得穿不上?可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沒殺過人,真要對上胡人,你下得去手麽?倘或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讓阿母阿爺如何?你和韻娘的事又當如何?你若想清楚了,仍不改此志,我替你和阿母阿爺講。”

白日裏,他阿母的話言猶在耳:“你若不欲害她性命,便叫她斷了念想。”

陸之韻的手剛碰上繩結,便被蕭璎一把捉住,有些苦澀地說:“嫂嫂,這是我哥的靈堂。我們的事,到此為止罷。”

陸之韻死死地盯着他:“到此為止?”

蕭璎心尖兒一顫,撇開臉,不忍去看她。下一瞬……

陸之韻的另一只手迅速地往下一掏,微微一笑,語聲輕柔綿軟:“小将軍早已奮發,有峥嵘之勢,生馳騁之志,到此為止,呵,止得住麽?”

蕭璎呼吸一緊,眼睑半阖,神情冰冷如霜,握住陸之韻的手卻漸漸松了。長兄和阿母的話語,亦漸漸變得缥缈,不知去到哪個九霄雲外。此刻,最清晰的,是衣物窸窸窣窣墜地的聲音,是她的柔胰擒住他,邀他起一場兵戈。百煉鋼,也終是挨不住這繞指柔。

就在他意志薄弱之際,陸之韻放開了他,他心底竟覺十分失落。卻又見她伏在了棺材上,精致的臉貼着棺蓋,映着棺前的燈火,叉開腿偏頭看他,神情豔逸:“蓬門今日為君開,請提槍來戰。”

蕭璎再忍不住,上前去,欲待覆住她,她往旁邊一劃,起了身,躲過他,行了幾步,靠在了梁柱上,偏頭看着他微微笑。

仿若從前她未嫁時靜美的模樣。

他面色冷峻如冰,目光灼灼似火,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擒住她,摁在梁柱上,她卻正色道:“小叔,這是你長兄的靈堂。我們的事,到此為止罷。”

蕭璎如遭雷擊,整個人驀地清醒過來,茫茫然轉頭時,正見棺前的燈火搖曳着。在老一輩人的說法中,這是亡魂歸來的征兆。

倘若人死果真有魂靈,他的長兄,此刻就在這裏。

靈帛上,長兄溫潤帶笑的眼正看着他們。

然。

就在他清醒過來的這一刻,陸之韻再不閃躲,反扶住他往後一迎,嵌住了他。

他們,終久是又亂了。

仿佛是有夜風過,門外依稀能聽到些兒俾仆的聲音,是紅梅傲雪幽蘭映月巧舌如簧地攔住了要來這邊的人。

他緊咬牙關,一言不發,卻在她的淺吟慢語中,漸漸失了神智,應和着她的豔詞浪語。漸漸地,彼此聲音與氣息都交融在一處,回蕩在靈堂,成就了這一場神魂颠倒。

第三日,白日陸之韻着孝服,跟在安定侯夫人身邊,極盡禮數。蕭璎連着兩日兩夜不曾入眠,神情間已見疲憊,卻仍跟着安定侯招待前來吊唁的賓客,一整日都不得閑。

到了晚上該在俾仆的陪同下、與陸之韻一同在靈堂守靈時,蕭璎又找到了安定侯夫人:“等大兄的喪事辦完,我想帶韻娘走。”

“去何處?”

“去我的将軍府,我照看她。對外,韻娘是因長兄英年早逝,哀傷過度,不願見人。并不會損了侯府和姨母府上的聲名。”

“将來若是被你的妻子知道了,可怎麽處?你的妻子容得下她嗎?”

“我不娶妻,有韻娘足矣。”

安定侯夫人大怒:“荒唐!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若叫外人知道你和長嫂有私情,鬧了出來,你将來的仕途可怎麽樣呢?你和韻娘的名聲可還要不要?”

蕭璎神情冷肅而堅定:“只要阿母肯成全,不會有人知道。”

他對着安定侯夫人跪下,擲地有聲道:“阿母知道我對韻娘的情誼!我不知為何,不過三年回來,韻娘便成了長嫂,也不願過問,只求阿母和阿爺成全!”

安定侯夫人拍打了蕭璎幾下,掩面痛心道:“作孽啊!你也不想想,便是我們肯成全,韻娘肯沒名沒分地跟着你麽?你姨母姨夫肯讓她沒名沒分地跟着你麽?”

“等孝期過了,韻娘可改嫁給我。”

“你魔怔了?她是你長嫂,若果真改嫁于你,便是兄嫂弟及,讓咱們兩家怎麽做人?這是要別人戳咱們兩家人的脊梁骨啊!有些事,你也聽過,若你和韻娘果真壞了家聲,你是大将軍,沒人動得了你,但韻娘……你姨夫作為陸家的族長,不是一個心軟的人。當初你去邊關,令韻娘嫁給珏兒,便是他的主意。你懂得麽?”

蕭璎抿唇,知道此路不通,便道:“兒知曉了。此事我不會再提,阿母只當我胡言亂語,莫要牽連韻娘。她心裏苦,便有一二不得體之處,也請阿母多擔待,莫真心和她置氣。”

這些,陸之韻全然不知。

這是守靈的最後一天。夜半時分,陸之韻拉着蕭璎,又亂了一場。

雨散雲收時,蕭璎又重申道:“嫂嫂,我們到此為止。”

陸之韻瞅了他一眼,沒說話。

蕭璎本以為這話說了也當沒說,韻娘必不會照他說的做,指不定還會變本加厲,誰知這天之後,陸之韻便不再搭理他了,仿若當真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安心做他的長嫂,謹守本分。她的生氣,也一點一點地湮滅了。

蕭珏的喪葬禮結束後,蕭璎放不下陸之韻,沒回他的将軍府,在他從前的寝房住下。蕭珏下葬後的第二天,他們陪着安定侯夫婦用過晚膳,陸之韻先出了門,卻在鵝卵石砌成的小道旁一座假山後等着。

值此良夜,星漢燦爛,廊檐下美人燈光芒幽微,庭院中木槿芬芳馥郁,蟬聲四起,蛙鳴陣陣,流螢飛舞。

蕭璎剛到假山處,一只手臂便攬在了他腰間。

他怒從心起,俊容淩厲,一把扭住那只手臂,寒聲中是從死人堆歷練出的殺氣:“你這婢子!好大的膽!”

正待将人推開踢上一腳時,卻聽到一聲熟悉的輕笑。

他的力道當即松了,心底連日來的低落也沒了影蹤。他叫韻娘別理她,是為着她好,可她若真不理他時,他這心裏便像是貓爪子在撓一般的難過。

他克制地問:“可抓疼了不曾?”

陸之韻等在這裏,就是為了撩撥他。她拉着他轉到假山裏,抿唇道:“抓疼了怎麽樣?沒抓疼怎麽樣?”

蕭璎的手指緊了緊,道:“韻娘,你不該來找我。”

陸之韻擡眼看他,在幽微的光裏,他俊美的面龐越發英挺,比三年前更增了幾分風姿。正是男兒郎正當年輕氣盛的時候,他是天之驕子,是閨中女兒盡皆思慕的郎君。

她便似笑非笑道:“長嫂與小叔子說兩句話也不成?你心裏有鬼,定是還想着靈堂裏的事兒。”

蕭璎握拳,垂眸道:“莫再說了。”

陸之韻道:“你放心。那三日夜裏,是你長兄回魂的時候,做與他看的。往後,你做你的将軍,我做我的寡婦,你我再不相幹。”

本該如此。

然。

蕭璎面色一寒:“再不相幹?”

陸之韻走出了假山,在月色下回頭,恍如月宮仙子:“再不相幹。”

她的身形在月色下搖曳着,似花搖,似柳顫,豐腴的、令人遐想萬分的風姿漸行漸遠。

蕭璎心底氣悶,陸之韻的心緒也算不得好。回房後,傲雪問:“夫人,你和二郎的事,就這麽算了?”

她是見識過二人從前濃情蜜意的。

陸之韻信手撥着琵琶弦兒,沒說話。她若真和他一起,便是罔顧人倫,他們會成千夫所指。但若要就此丢下,又不能夠。

她知道,她和他再不能的。

可總有些不甘心。

今夜,她去找他,是故意。口裏說着“再不相幹”,想的卻是不論如何,總要有相幹。

夜漸漸深了,俾仆們滅了燭,陸之韻躺在窗前的榻上,望着天上的星河,漸漸陷入沉睡。

不知何時,她從窗前飄了出去,也不知飄到何處,眼前的景象如走馬燈一般,她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

陸之韻,也就是她自己。種種景象之後,她看到一張木簽,木簽上用隸書寫着和大武王朝的語法大不相同的話。

陸之韻是絕對的炮灰女配。她和蕭璎情投意合,卻在蕭璎上戰場後貪慕虛榮嫁給蕭珏。蕭珏死後,蕭璎帶着顯赫戰功歸來,成為戰神,她又去撩撥蕭璎。蕭璎對她念念不忘,本來說帶她走,結果她礙于名聲,沒同意,後面還幫着公婆催他結婚。婚後蕭璎和新夫人漸生情愫,而她因嫉妒陷害、挑撥離間,最終為蕭璎所厭棄,被送去庵堂自生自滅。

一陣晚風過。

陸之韻驀地驚醒,背脊骨直發涼。木簽上的字,她不大記得了,但夢中的景象,恍然間似是真的一般。

她看到蕭璎說帶她走,她惶然拒之,也看到她勸蕭璎結婚生子,看到蕭璎成婚後,她又悔了,和蕭璎的夫人說話時,暗示自己和蕭璎關系匪淺。後來,見他們二人關系愈近,忍不住使俾仆給蕭璎的夫人下毒。最後,蕭璎斥她有一副蛇蠍心腸,說對她情意不再,将會和他的妻共度餘生。

她被送進庵堂時,她的阿母阿爺嫌她玷辱了家聲,不願為她說話,許了此事。蕭璎,甚至沒來送一送她。

“砰——”最後一聲,是庵堂的門在她身後緊阖,成了驚醒她的噩夢。

陸之韻坐在涼席上,撫了撫心口,卻再難安眠,只取出一顆夜明珠,披頭散發,僅着亵衣亵褲,在書房處,将一個花瓶轉了轉,走進了暗道。

這是嫁給蕭珏後,因日子太難挨,她找到的。

拾級而下,在狹窄的暗道裏走了一會兒,扭開機關,再拾級而上,從衣櫃裏鑽了出來。

而此時,蕭璎正躺在榻上,許是在做夢,亵褲被撐得老高。

作者有話要說:  補齊。

寫新的故事前幾章略卡,所以更得略慢。現在終于寫順手了,明天的更新會在十二點一次性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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