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話音剛落, 江吟雪卻不能接受這個說法, 當即就怒了,指着江晚歲質問宗元道:“她還沒有排隊呢,憑什麽給她算卻讓我走?!”

江晚歲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突然覺得柳氏太難了, 先不說她自己那些招式就不怎麽聰明, 再還有江吟雪這麽一個喜怒形于色的蠢蛋女兒, 在白馬寺這樣一個人來人往, 甚至是達官貴人都常來的公共場合, 指着人們皆稱大師的人質問,這不是明擺着給自己招黑, 還丢了江家的人嗎。

江晚歲狀似随意地掃了眼四周, 周圍已經有幾個人看着這邊指指點點了。

宗元像是不會生氣一般,笑容溫和:“貧道說了, 江二姑娘是有緣人, 這些規矩可以為有緣人破例, 哪怕她沒有排隊。”

江吟雪才不管這些,不給她算卦就算了, 憑什麽是她最讨厭的江晚歲就是有緣人,可以不用守規矩?江晚歲為什麽總是能比她幸運, 出生時有一個好的背景,現在又被宗元大師定為有緣人。要是今天來的人只有她一個人,會不會這個有緣人就是她了?

江晚歲,必須消失。

江晚歲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江吟雪現在肯定是被刺激到了, 指不定在心裏怎麽盤算着要害她呢。不過沒關系,她會先下手的。

“能被大師說是有緣人是我的幸運,但是現在我和大姐姐還有點事情,就先告辭了,日後有時間必定來向大師求教。”說不準沈明昊什麽時候會離開,江晚歲必須要讓他和江吟雪有更進一步的接觸,不然還怎麽繼續她以後的計劃。至于這宗元大師,江晚歲又不信這些,算不算卦對于她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宗元笑意依然,神色溫和:“既然江二姑娘有事,貧道自然是不能阻攔的,日後有時間來這尋貧道便可。”

江晚歲點了點頭,對宗元福了福身以示尊敬,然後轉身離開。江吟雪心裏正生氣着,寶惜和寶憐跟在她身後被她找了好些個由頭訓斥了幾句,像個鹌鹑似的不敢出聲,默默聽着。

江晚歲走了沒幾步,依然能感覺得到後面一股視線盯着她,抿了抿唇,聽得那個淡淡的聲音飄忽傳來:“心結不解,他日恐生變。”

江晚歲腳步一頓,沒有回頭,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卻不為人知地捏緊了。繁冬和素春也聽見了宗元的話,卻不明白他說的什麽意思,江晚歲暗暗地咬了咬下唇軟肉,對上她們投來的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

這個所謂的宗元大師看穿了她的心事,又好像沒有,說的話也是棱模兩可。至于他說她有心事這一點,觀察稍微細致點的人都能從人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這并不是什麽特別的地方。至于人們說他算的準,算得神這一點,江晚歲依然存有疑慮。等有時間了,她還真得再來瞧一瞧。天地之大,無奇不有,連重生這種聽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都發生了,若是真有什麽預知未來的能力也不無可能。

江晚歲沉思着,面上笑意依舊,可這笑容落在江吟雪眼裏就變成了炫耀,江晚歲笑得那麽開心是在跟她的丫鬟炫耀嗎?炫耀她江晚歲是有緣人,她江吟雪只配走?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走了一會兒,一路相對無言。江晚歲理清了思緒後終于把心思放在欣賞風景上。白馬寺的風景很好,坐落在郊區,風景秀麗,依山傍水,是個踏青也很好的去處,從風水上來說也是一塊福地,再加上許多有名的大師也是白馬寺的僧人,所以香客不斷,隐隐之中也成了東陽最受尊崇的寺廟。

白馬寺有三顆祈福樹,據說很靈驗,一直都是許多人趨之若鹜的。上一世在沈明昊身邊,江晚歲發現在瑞王府也會供奉着佛像,沈明昊本人也會偶爾去白馬寺祈福,找方丈主持清談,所以沈明昊一定會去祈福樹。記得上一世沈明昊就帶着江吟雪去了白馬寺,三個人的活動她卻是被勒令只能呆在馬車裏,并且還要在珍妃詢問時說三個人都去了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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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想知道,這一世在同樣的地點相遇,她們會不會還有點覺得熟悉呢?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不過,由于對路線還不太熟悉,一行人的腳步有些躊躇。江晚歲看向身後的素春:“素春,接下來要怎麽走?”

素春張望了一下,周圍陌生的景物讓她也有些無措,遺憾地搖搖頭:“奴婢也不甚清楚,奴婢從未來過白馬寺。”江晚歲幼時來過一次,但那個時候素春并未跟在身邊,是許纖儀身邊的老嬷嬷陪着的,所以她也并不知道。

江晚歲又看向江吟雪,想着她曾好幾次跟着柳氏和江朔一起來了白馬寺,“大姐姐,我記得你以前來過好幾次吧,可否還記得路?”

江吟雪哪裏曉得,她每次來都是被柳氏勸着極不情願的,這裏的膳食只有齋飯,她才不喜歡。但是她又不想在江晚歲面前落了面子,遂睨着一旁的寶惜和寶憐:“你們倆說,怎麽走。”

寶惜和寶憐倒是跟着江吟雪來過幾次,可那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況且白馬寺享受着衆多達官貴人的捐贈,早就翻新的翻新,格局也做了稍稍的改變,也記得不清楚。但是說不出來又會被江吟雪打,寶惜抿了抿唇,不确定地小聲說:“好像是要再往前走走......”

寶憐也連忙點頭:“奴婢也覺得寶惜說的有可能。”

江晚歲和江吟雪已經走了好大一圈了還是沒找着位子,小腿隐隐泛着酸,看着江晚歲身邊的丫鬟一副得體大方的樣子,再看看自己身邊這兩個像個鹌鹑似的、畏畏縮縮的丫鬟,江吟雪就氣不打一處來,反正這個位子偏僻也沒有其他人,江吟雪反手就是清脆的一巴掌扇在寶憐臉上,臉頰上露出與她漂亮臉蛋相反的醜陋的猙獰:“沒用的東西!你都跟在我身邊來了這麽多次,這都不确定?!”

江吟雪從小就被柳氏慣得厲害,稍有不如意,對身邊的下人就是非打即罵,打人打得是越來越順手。這一巴掌打下去,江晚歲光是聽着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寶憐被打得頭一歪,身形也有些踉跄,寶惜連忙扶住她。寶憐捂着紅腫得像個饅頭的右臉,眼淚嘩啦啦直流,換做是一般人早就哭出聲了,可是她沒有,就連流眼淚也只是剛流出眼眶就立馬擦幹淨。

江晚歲知道,不是她不想哭,而是她不能,從小到大,江吟雪和柳氏母女雖然不喜歡她,但是有許家在,除了騙騙還單純的她,卻是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動手打她的。可是寶惜和寶憐就不一樣了,稍微哪裏不得江吟雪心,等待着她們的就是各種懲罰。把燒紅的鐵烙按在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把頭按在水裏,再拉上來,再按下去,用針紮手指甲縫......花樣多的江晚歲都數不過來。江晚歲有次親眼看見江吟雪院子裏的一個二等丫鬟犯了錯,被打了,然後哭了,哭出了聲音,就被江吟雪反手又打了幾個更為響亮的巴掌。所以,寶憐不敢。

繁冬站在江晚歲身後看得氣憤極了,但是她知道她并不能為此幫上什麽忙,甚至還可能會幫倒忙。素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安靜地垂下眼。寶惜和寶憐給江吟雪做了許多壞事,十件有□□件都是要對坑害江晚歲,就連江晚歲那次落水大病一場都有她們的份,所以她并不關心。

江晚歲清澈明亮的星眸在寶憐和寶惜身上打了個轉兒,略一思索,唇角微微上揚。

她好像有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主意。

“大姐姐,先別生氣了,生氣老的快~”江吟雪最在意的就是容貌,江晚歲故意挑着江吟雪不愛聽的說,她故作失言地捂了捂嘴,歉意地看着江吟雪,“哎呀,我不是說大姐姐老,我是說大姐姐這麽漂亮,可不能因為跟丫鬟生氣而傷了身體啊。”

江吟雪比江晚歲大幾歲,因為眼光高,及笄都有兩餘年了,還沒許配人家,年齡一直是她不能撒鹽的傷疤。江晚歲這句話算是正中靶心,偏偏江晚歲還一臉歉意無辜地道歉了,說的話從表面上也沒什麽問題,江吟雪沒法發作,只好忍下這口氣。

她扯了扯嘴角,極為用力地說:“是,歲歲說的極是,我怎麽會因為一個丫鬟而傷害自己。”

江晚歲假裝聽不出來她語氣的咬牙切齒,主動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笑容燦爛:“大姐姐不會就好,既然這樣,我們再往前面走走吧,先找個亭子休息一下如何?”她嘴上問着如何,可腳步卻是一下沒停,近乎是拉着江吟雪往前走。

她走得快,寶惜和寶憐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呆呆愣愣的,素春淡淡地看了一眼她們,擡腳走着:“快跟上。”

“哦哦,好的!”繁冬立馬應聲,歡快地小跑着跟上她的步伐。

寶憐已經放下了手,滿眼羨慕地看着她們的背影,不自覺喃喃:“真好啊。”

寶惜微抿了抿唇,“別想了,快走吧。”

江晚歲突然懷疑自己這一世的嘴像是開過光,走了才半刻鐘都不到就發現了不遠處有一座小亭子,亭子的背面還有一方小池塘,還未到夏日,池塘裏已經滿是蓮葉,芙蓉還只是花苞,含苞待放着,粉嫩的花瓣嬌豔欲滴,甚是可人。

江晚歲也走累了,看見前方有亭子可以歇腳,剛想松口氣,視線一頓,亭子裏好像還有其他人。剛才還沒走近,視線被樹叢擋住了,再加上那兩人又背靠着樹叢,所以一時疏忽她倒沒有注意。

這走近一看,江晚歲才能看見那是兩個男人的背影。在這種地方談事情的兩個男人讓江晚歲在腦子裏瞬間腦補了一出殺人越貨的勾當。正猶豫着是假裝沒看見直接路過,還是轉身換條路,江吟雪就替她解決了這個問題。

“你幹什麽?為什麽突然又停下來?”江吟雪皺着眉道:“說好了找個位置休息,你怎麽突然又不走了?!”

她稍微拔高了些音量 ,江晚歲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幾道黑影從天而降“唰”地出現在她們面前,手中劍光寒寒,“誰?!”

江吟雪哪裏想得到會有這茬,驚呼一聲,吓得花枝亂顫。

這一下子瞬間坐實了江晚歲腦補的畫面,她飛快地尋思着自己這次出來帶了多少銀子,頭上的金簪和頭面又能值多少錢,正想着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住手,沒看見是兩位姑娘嗎?休得無禮。”

即便已經幻想過無數次見面的場面,真的見到沈明昊,心裏的仇恨還是無法遏制地竄上心頭。這種感覺就跟當初一醒來看見江吟雪的感覺一樣,恨不得而當場捅死他們。

随着話音落下,一道身影從樹叢裏緩緩走了過來。

江晚歲死死地盯着朝着她們迎面走來的華服男人。

随着男人走到面前,江晚歲扯了扯唇,微笑着福身:“臣女見過睿王。”

一旁的江吟雪都驚呆了,這樣也能碰着沈明昊?簡直是天助她啊!

也微笑着福身,聲音嬌得都快能掐出水來:“臣女江吟雪見過睿王爺~”

沈明昊的桃花眼微眯,唇角上揚:“原來是江太傅家的兩位女兒,不比多禮。”

“謝王爺。”江吟雪故作嬌羞地擡起頭,好讓沈明昊能看清自己的臉,“不知王爺在此,臣女和妹妹打擾了~”

“不打擾。”沈明昊意味深長地看向江晚歲,視線在她白皙光潔的下巴上打着轉兒,緩緩開口道:“手下人沒有眼力見,不知道是江太傅的兩位千金,吓到了你們。看兩位的樣子應該是也準備到亭中休息吧?不若一起?”

江晚歲知道按照江吟雪的性子一定不會錯過這次機會的。果不其然,江晚歲似嬌似羞地擡眼含情脈脈地看了眼沈明昊,柔弱地咳了咳,軟聲道:“那臣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沈明昊又看向江晚歲,江晚歲本能地就不想讓他看着自己的臉,遂微垂着頭:“王爺發話,臣女自是從命。”

她不像江吟雪那般嬌滴滴的,姿态大方,倒比江吟雪更像一個大家閨秀。想到她是江朔的嫡女,非常有可能是自己未來的王妃,即便沈明昊更享受與江吟雪這種的美人,還是多看了幾眼江晚歲,眼尾微挑,“好~即便如此,那便請吧。”

江晚歲不想讓沈明昊看見自己的臉,遂低着頭;江吟雪想玩欲情故縱那一招,也用袖子微微遮着臉,兩個人各自懷着自己的算盤跟在沈明昊身後。

進了亭子,江晚歲就見到了另一個人。

那人走上前,沈明昊唇角微揚:“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今年的榜眼姚雲祈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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