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節
亞熱帶的十一月冷得不可思議,住在新疆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東部平原尤其是亞熱帶地區的平原,一定是四季如春的節奏,果然是年幼無知不懂事啊,我穿着厚厚的毛線衣翻起高中生的地理資料包來。
袁維杜又被派去海南島當監工了,想到海南現在日均溫還是二十幾度,我就嫉妒得要命,恨不得抱住她的大腿求她給我買張機票也飛過去得了。但是我的店,我擡頭環顧四周,是我割舍不掉的痛。
荀仁傑也不來找我了,确切來說是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我聽到過不止一次他站在我店門外的呼吸聲。不見我也好,我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呢。
昨天又收到一張明信片,這次是一個飄逸的背影,穿着玫紅色薄紗長裙的女子抱着戴着遮陽帽和墨鏡的小孩子。紫色的天空下,他們的身影在大棵棕榈樹旁顯得嬌小可人。
每次收到董小宛寄來的明信片,不管我當時心境如何,都會有一股暖流流進心底。我親了親這張新明信片,把它跟前兩張放在了一起。
“有人在嗎?”店門口的風鈴好久沒有響起過了,我站起身來,撩起簾幔走出去。
來的是一個穿着黑色帽T和紅色運動鞋的女人,大大的帽子被她扣在頭上,還戴着墨鏡,懷裏抱着一只黑色的小貓。
“有什麽事麽?”我問她。我沒有算到過今天會有客人來,這個女人應該就是路過的人吧。
她把手上的小黑貓往前一遞,語氣很焦急,“可以幫我看會兒它嗎?我剛接到電話家裏出事了,得馬上去一趟醫院,帶着它實在不方便,正巧走到你店門前,就想問問看你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我一會兒就叫人過來把它接走。”
那只小黑貓很乖,藍色的左眼和黃色的右眼一齊看着我,像是聽得懂主人的話,也在懇求我一般。
我接過小貓,把它抱在懷裏,它除了“喵”一聲,并沒有其它的抵觸動作。“可以,”我說:“早點叫人來把它帶走就行了。”
帽T女人很感激地道謝,又上前摸了摸小貓的頭,才要離去。
“喂,它叫什麽!”我忘了問這只小貓的名字,趁着它的主人還沒走遠趕緊沖了出去問道。
那個帽T女人回過頭來,陽光照在她的墨鏡上,“叫它什麽都可以。”
真是奇怪?哪有主人會不給自己的寵物起名字的?我抱着小貓回到了店裏,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它,發現它身上什麽标識牌也沒有,就連脖子那兒也絲毫沒有被項圈拴過的痕跡。
這是她養的小貓麽?活像一只剛剛洗幹淨了的小野貓。
有時候第六感太正确了也不是什麽好事,等到晚上,帽T女也沒叫人來接走它。小黑貓睡在我腿上,一動不動的,乖得很。我摸摸它,它就擡起頭來對我“喵”一聲。
“就叫你海倫吧。”之前我在沙漠的時候養過一只小沙狐,我就叫它海倫。
要想馴養什麽,就必須先給它起個名字。什麽是馴養?馴養就是建立感情聯系的意思。
“算了,還是不要叫你海倫了,就叫你貓咪吧。”我拍拍它的小腦袋,它眯着眼睛,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如果遲早都要分開,還是不要建立感情聯系的好。對小動物如此,對人也該如此。割肉般的疼痛,不貪心就不會有。
我用放香薰膏的小瓷盤給小貓裝了滿滿的水,也拿出自己的火腿腸給它吃。雖然不可以跟它交好,但是友愛小動物這種事我還是願意做的。
看到它張開小嘴巴舔水喝,細細地咀嚼小段的火腿腸,我心裏就一陣莫名的感動。無論是什麽樣的生命,都在自己的時間裏竭盡全力地活着。
我一只手支着腦袋,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它,不是電話鈴聲響起來,我都快忘了自己在幹嘛。
陌生的號碼,我正猶豫着要不要接,就挂斷了,剛把手機放下來,鈴聲又重新響了起來,是荀仁傑。
我接通了,原以為那頭也會是一陣沉默,沒想到竟然是老大。
“阿疆啊,我們在小傑家燒烤呢,我問小傑怎麽你不在,他說他惹你生氣了。這樣,給我個面子,過來跟我們一起吧。好久沒見都想你了。”
我笑笑,剛準備拒絕,就聽到他對那頭的荀仁傑說:“小傑啊,快去接阿疆,答應過來了。”
我真是……
我重新剝了一根火腿腸,掰成小節放在報紙上,也把瓷盤裏添滿了水,然後換了身還算說的過去的衣服,站在門口等荀仁傑來接我。
其實我的心裏是有期待的,我想見到他,非常想。